花弄影回门时,并不像出嫁时一样风光。
只有她一人迈进门槛时,花弄月还有太相信的跑到大门口去张望。确认再三,真的只有姐姐一人回来,她的心也跟着失落伤感起来。
花廷旭慈爱的牵着女儿的手,将她引进门。
花弄影却笑着说:“父亲,女儿回来了。”
花弄月的眼泪却在此时落了下来。“姐姐,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为何他没有陪你一起回来。”
花弄影强挂在唇边的笑容僵住了。她试图用别的什么事情掩盖掉眼下的慌张,于是她扭头望到了屋子里妹妹写下的大红色喜字,这让她低下头更不敢去瞧。
“弄影,是不是乔家欺负你了。”花廷旭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子。她那么要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意的在家人面前低头落泪。可是她越装作坚强,就越是有问题。
“父亲。”这一次出乎花廷旭的意料之外,花弄影趴在他的肩头哭了。
当花弄影将自己嫁去乔府,见到小娟的事情说出来时,花廷旭不由得身子向后退了几步。
“不可能。是不是弄错了。小娟的孩子不是已经没有了吗?怎么可能还会生下来。”花廷旭摇着头不敢相信。
花弄月脸色也变得苍白。
她跑了出去。在院子里找到了管家老忠,将他拉到了屋子里来。
“忠叔,你告诉我们,小娟到底在哪里?她不是回乡下养身子去了吗?为什么她还会在乔府生下孩子?”花弄月激动异常,她最痛恨的是被别人骗,而且还是相信了这么多年,被自己当作亲人的老忠。
老忠从话里已经知道事情暴露了。他低着头什么都没说,两条腿咣当一声跪了下去。
“将军,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求你惩罚我吧。”老忠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为什么?连你也是他的人,你也要背叛我了吗?”花廷旭在没见到老忠时,怨恨没有那么明显,可是见到了老忠,他的心也跟着往下沉。
“小娟心重,可她是我的女儿。在这世上我唯一的骨血了。本来我是准备打掉她的孩子,可是她苦苦相求,她病倒在榻上的样子让我下不了手,也不忍心。”老忠咽着口水,哽咽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接着说。
“她什么都不知道,我端给她的水就在我的手上。她一丝怀疑都没有。只要我再狠心一点,小娟的孩子就没有了。可是我在那一刻改变了主意。推翻了递过去的水碗。和她一起演了一场戏。她真的比我这个当父亲的还要心狠,竟然拿着刀在自己的大、腿上划了几道很伤的伤痕,血顺着腿流下,大家以为她滑胎时,她才顺利躲过了这一劫。而我却背上了罪孽。一边愧疚着对老爷的不忠诚,另一边双盼望着女儿能保重身体。”
老忠闭着眼,两行泪顺着脸蛋流了下来。
花廷旭也不再说话,静静地听着老忠的诉说。
“花叔叔,我从小敬重您。把您当成我的父亲一样敬爱。可是您却不顾及我们的幸福。你毁了姐姐的一生。既然你是为了保住小娟的孩子,好小娟和我也算得上情深义重,这个我勉强接受,但你为什么还要让小娟进到乔府。破坏掉姐姐的幸福?她才刚嫁过去,就被夫君冷落,小娟却可以当着她的面耀武扬威,风风光光的生下孩子。你叫姐姐怎么办?”花弄月摇着头,大声的质问着跪在地下的老忠。
花弄影不会这么大声对老忠说话,但是她的心里确实是不好受的。她转过身去,用帕子沾着眼泪。
“对不起,小姐。是我们父女对不起你。你说只要老忠叔能做到的一定竭力去为你做,老忠叔愿意用这条命来给你赔罪。只要你肯原谅老忠叔。而且我可以指天发誓,我绝对没有背叛将军,此生不会,来世依然不会。只求将军相信,也求大小姐原谅。”花廷旭皱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若是自己吃点亏便罢,可这是女儿的一生啊。她才刚刚嫁人,第二日便被冷落,叫他怎么能释怀呢?
老忠从靴子里拔出泛着青光的匕首时,花弄月向后退了几步,她以为老忠要刺杀他们,吓得惊叫起来。“你要干什么!”
老忠却苦笑着,举起刀子扎进胸膛,血顺着身体流下来,血液让花廷旭动容,他马上过去扶起老忠,哽咽着无法说出话来。
而花弄月也吓傻了,盯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花弄影最先反应过来。“来人哪,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将军,大小姐别喊大夫了。我老忠自问一生无愧于心,可偏偏在此事儿上起了私心。我知道我对不起小姐,若是我的命能让小姐释怀,能求得小姐和将军的原谅,那老忠也死得值了,求你们别为难小娟,从此她在这世上也只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老忠大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道,他的手开始一点一点变白,温度越来越低。
“不,老忠。你不能死,我们还得一起上沙场,一起打仗。”花廷旭抱着老忠的身子,终于哭出了声音。
花弄月和花弄影都哽咽着哭了。
大夫来时,老忠的心跳已经没有了,老忠死了。
花府才挂上的红,就被白色孝布取代。
花弄影回门三日还不见回去乔府,乔子林便来花府接人。
在花府大门上看到白色挽联时,他震惊的向门房打听。“府上何人故去?”
在门房懵懂哀伤的悲痛眼神里,知道一定是花府重要的人。他好怕是花弄影出了什么意外。不等门房的回答,他便冲进了花府院落。
在灵堂前看到跪在旁边祭拜的花弄影时,乔子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何人灵堂?”他又向旁边的人低声问。
“我们忠管家的。”院内小厮回复了他。
老忠虽然是管家,但他同样是花廷旭的左膀右臂,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更是军中副将。向来为人忠厚和善,多得将士喜爱。他的灵堂上人来人往,祭拜者良多。
乔子林知道老忠是小娟的父亲,而小娟刚为他生了儿子。那么算起来他也应该叫老忠一声岳父。想到此乔子林走到灵前烧了三柱香,并且认真的磕头祭拜。
花弄影回过头,看到是乔子林时,她便起身了。并且转头往灵堂外面走去。乔子林也跟了出来。
“弄影,弄影。”乔子林一出灵堂便喊着前面的花弄影,可是花弄影并未放慢脚步。“花弄影,你给我站住。”
花弄影真的站住了,她回过头。冷笑一声。“你来不是祭拜岳父大人的吗?喊我作什么?”
乔子林知道花弄影生气为何。
“你别生气,那天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小娟马上就要生产,而且性命攸关,她怀的是我的孩子,至少我得知道她们是不是平安吧。为什么你就不能等我一起再回门呢?”乔子林感觉自己有理,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那样的理直气壮。
“哼。既是如此,你陪着你的孩子,陪着为你生孩子的人就好了。找我作什么,况且你我现在还是清清白白。何不就此写封休书,结束我们的关系呢?”花弄影冷冷的说道。她的目光如炬一点也没有闪避乔子林强势的目光。
乔子林和花弄影对视一会儿,谁也不让谁,相持不下时。乔子林扭头退让了。“弄影,我喜欢你在元宵会上温柔,知己达礼的样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与我针锋相对,还野蛮泼辣不讲理。”
花弄影冷笑着转身。“怕是你只喜欢对你投怀送抱,还能为你传宗接代生儿子的人吧。很好,你已经拥有一个了。就知足罢,你既然金屋藏娇,却又为何非要我嫁与你乔府,是故意让我难堪吗?还是有意针对我的父亲,让他没脸面?”花弄影从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当仕不让,说话自己也是如此,不拐弯抹角。
话说回来,她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罢了。
她不能容忍别人的欺骗,更不能让别人欺负花府,欺负她。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跟我回去?”乔子林知道强势的自己并不能让花弄影屈服,便冷静下来,用自己认为柔软的语气,想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气氛。
“你先自己回去吧。我家里有丧事要处理你没有看到吗?”花弄影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便绕过回廊向内院走去。
乔子林并没有在气势上或者实力上压倒花弄影,心下自然不服。双手插着腰,气不过的去找花廷旭。
花廷旭因为弄影的事情,还有老忠的突然离去,心情很是低落,他这两日都是躲在屋子里一个人闷闷不乐的饮酒。
一饮便会饮过头,醉了他便倒头大睡,睡醒了继续饮酒,任谁劝也无济于事。
花弄影与花弄月既担心,又没有办法,只能每日煮了醒酒的汤水给父亲饮用,想着办法让他走出伤心。
乔子林走到花廷旭的书房门口时,屋里便传来了浓浓的酒气。他多次敲门,屋里却没有人应,他便自己推开了门。
花廷旭正歪在躺椅上睡着,手里的酒壶掉在地上,酒倒了一地。
“花叔叔,花叔叔,你醒醒。”乔子林轻轻的推了几下,却不见花廷旭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