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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这个名字后,昆仑长出一口气,仿佛积郁了多年的一口闷气被吐了出来,东方云逸、慕华、段无涯、梅青玄四人细细回味着刚刚昆仑讲的事情,昆仑为人原本沉默少话,几人上山几十年听他说过的话没有今天一晚上多,但是这些话带给众人的震惊却是无与伦比的。
虚灵子忽然想到什么,开口说道:“你说二师弟一直都在昆仑山下?”
昆仑点点头,道:“正是如此,二师兄离开后,一直隐居在山下离安宁村不远的树林中,做了安宁村守祠堂的人,那年我去见他,他却告诉我,他已经随着安宁村改姓了安,并且无论如何也不肯出门见我,直到我告诉他师傅的死讯,他才走出祠堂……当时的他,虽然才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却再也没有了大战妖王魔主时英姿勃发的样子,形同一个枯槁老人……那天我才明白,其实他还在玉虚殿中时,就已经想明一切,并不是师傅认为的那样,因为记恨师傅和玄天宗,他才不肯回山,而是一方面觉得无颜面对师傅,另一方面也明白了师傅的苦心,不愿牵累宗门,所以宁愿放弃一切,隐居在一个小小的村落祠堂,这一呆就是一百年……一直到去年安宁村被灭村之后。”
虚灵子心中一动,又问道:“去年,安宁村出事后,印光法师上山,带来了商宁和李月然来,难道是……”
昆仑点点头道:“正是二师兄的安排。一年前印光法师离开之前,我私下见了他一面,知道二师兄已经离开了安宁村祠堂,以他的性格,既然决定出世,必然会有所作为,他将商宁二人送上山来,也定然有他的原因。”
虚灵子道:“所以当初我误以为商宁身具魔根的时候,你无论如何也要保下他?”
昆仑点了点头。
虚灵子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出神片刻,挥手说道:“大家回去休息吧,明天宗门大会之后,我准备亲自去一趟三大宗门,二师弟当年的事,决然不能让他自己独自承担,只要我玄天宗还在,总不会让他孤军奋战的。”
众人听闻此言,心下震惊,虚灵子说出这句话时虽然语气平静,但是此话一出,玄天宗或许从此就再也不得安宁了,只是在做之人虽然都如此想,但是对掌门师尊的决定却并没有一点疑义,听昆仑说完那人的事迹之后,虽然从未见过这位神秘的二师伯(叔),但是几人心中完全没有把他当做外人,他能为了玄天宗的名誉和安宁,孤身一人隐世一百年,此时此刻玄天宗也该为他做点什么了。
几人起身离开了玉虚殿,临走前昆仑看了一眼虚灵子,只见他神色之间若有所思,师傅去世,二师兄离开宗门,一百年来玄天宗虽然没有什么大灾大难,但一直都处在一种很尴尬的境地,虽然为了壮大宗门声势近几十年以来虚灵子下令广收弟子,但是却再也没有一个杰出的人才出现过,与正道其他宗门之间的关系又极为微妙,如今看来,一切前因,或许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
翌日清晨,薄薄的晨雾伴随着太阳的升起,如同一袭轻纱一般笼罩在五行山顶,五行仙门所有的弟子都已经奉命早早的来到了玉虚殿外的广场上,等候掌门师尊召开这次宗门大会,除了厚土山的弟子因为前日亲眼见到了魔胎之事,心中隐约猜到这次宗门大会可能和此事有关,其他四门弟子都莫名其妙,毫不知情,因为除非有大事发生,宗门极少将所有弟子召集起来开会,一年前因为五行符令玉牌的事情,掌门师尊曾经召集过五仙门弟子一次,但是如今又为何事?众人却不知情了。
商宁跟随这宋伯涯众人到了广场上时,已经有不少其他仙门的弟子站在那儿了,这是他第三次来到玉虚殿,这次再站到这里,商宁明显跟前两次有了完全不同的感觉,之前来的时候他不过凡人一个,如今却已经截然不同,不但自身厚土诀的修为达到了御物境界,浑身土元之力之雄浑无人能及,与妖王灵根也基本完成了融合,此刻站在这广场上,商宁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能明显而清晰的感觉到无比醇厚的五行灵气在蠢蠢欲动,他的这种感受却并不是来自厚土诀,厚土诀修为再高,也只是对土行灵气感应灵敏,但此刻他却对五行灵气都有感应,是因为妖王灵根本就是天地产生的灵物,对于同样由天地而生的五行灵气自然而然的有一种微妙的关联,只不过这却不是他所能理解的了。
宋伯涯带着厚土门众弟子一到广场上,众弟子就自行散去,一年前五仙门分组下山寻找五行符令玉牌的时候,不少人就已经互相认识,经过了接近一年时间在外同生共死的日子,许多人更是结下了深厚的友情,后来回到宗门后各自回了自己的仙门,彼此之间联系就少了,此时又聚在一起,自然都找在一起说话,一时之间广场上少则三五人,多则十数人,都一堆一堆聚集在一起,厚土门的弟子到来之后,有多话的人将厚土山禁地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才一会功夫,多数弟子便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过一干厚土门弟子都心照不宣的,并没有将出尘子的事情说了出来,虽然从一些事情的端倪当中,不少人已经隐约猜到颜离变成魔胎的事情,出尘子大有干连,但掌门师尊还没说话,身为厚土门的弟子,私下对前任门主妄自猜疑极为不妥,所以倒没有人知道厚土山的魔胎,居然跟出尘子有关系。
其他四门的弟子听到消息后,一方面对于厚土门突生的变故感叹不已,另一方面一些好事的弟子群情激昂,玄天宗向来以除魔卫道,保护苍生为己任,六道魔主即将出世,说明他们马上又要大有用武之地,有些心境沉稳,资历比较老的弟子,看到大家的反应,心中的暗自摇头,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些哪里知道六道魔主的可怕,等他出世之后,只凭你们,恐怕天下早就大乱了。
商宁对其他仙门的弟子并不熟悉,此刻站在这广场上,回想着一年之前,自己刚来玄天宗的时候,也是站在这里,那时广场上同样站了这么许多弟子,却只有颜离一个人走上前来跟自己说话。想起他当初圆润光滑的小脑袋,笑嘻嘻的脸庞,商宁还觉得犹再眼前,可如今不过刚刚过去一年,就已经物是人非。
想到此处,商宁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愧疚,当初颜离带自己去过六道魔洞,自己分明知道那个山洞极为邪恶,可是却没有想尽办法阻止颜离再进去,他最终成了魔胎,自己岂非也有逃脱不了的关系?想到此处,商宁脸色安然,叹息一声,心想再见颜离的时候,不知会是什么样子了。
一旁的薛尚儒听到商宁叹气,走上前来问道:“商宁师弟,怎么好好的突然唉声叹气。”
商宁转身看是他,更想起一年前颜离与自己说话时,薛尚儒也一样上来搭腔,想到颜离当初对薛尚儒又是无奈,又是厌烦的样子,商宁嘴角不由又浮起一抹笑意,开口说道:“薛师兄。”
薛尚儒道:“是想起小师叔了吗?”
商宁默然,点点头说道:“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薛尚儒摇摇头,道:“他成了魔胎,等他再出来,就是我们的敌人了,商宁师弟,以后你也要跟他划清界限才是。”
商宁看了他一眼,想到一年前他对颜离毕恭毕敬的样子,如今却嘴脸大变,或许从今以后,在他心中就已经再也没有那个小师叔了。想到此处,心中没来由生出一阵茫然,突然想道:如果有一天,我也入了魔道,这些同门的师兄们,对我是不是也会这样呢?
正想着,突然听到人群一阵骚乱,商宁抬眼看去,只见正门处缓缓走来一群人,来人多数是女子,原来是青木门的弟子们到了。
青木门云霞仙子死后,首席弟子梅青玄暂代了门主职位,如今也跟慕华和段无涯一起常驻五行山玉虚殿中,此刻带领众弟子前来的是青木门下另一名二代弟子,此人名叫梅映雪,梅青玄正是她的姐姐,当年姐妹二人同时被云霞仙子看中,收作徒弟,梅映雪比梅青玄小四五岁,模样却跟姐姐颇为相似,一般的瓜子脸,修长的柳叶眉,只是肤色与姐姐大不相同,梅青玄肤色黝黑,而梅映雪却生如其名,浑身肌肤雪白若初雪,相貌看起来更胜姐姐几分,只不过她的性格也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冰冷似雪,不像梅青玄那般和蔼近人。
商宁跟广场上其他弟子一样,看着青木门的一群弟子走了过来,玄天宗修行的是天地五行灵气,本身非佛非道,虽然也有门人弟子如虚灵子和出尘子一样出家入道,但是门中也不乏像商仲和云霞仙子那般结为一世伴侣之人。众弟子大多都正当年轻,自然而然对青木门的女弟子们青睐有加,只不过片刻功夫,不少人已经笑脸迎上,与青木门一众女弟子交谈在了一起,只有梅映雪身边空无一人,众人知道她的性格,自然也少有人上前自讨没趣,她虽然容貌绝丽无双,整个玄天宗无人能望其项背,但对他动心思的人却少之又少,只有碧水门的段无涯一直对她爱慕有加,因为商仲和云霞仙子的关系,梅映雪也一直对段无涯破位客气,虽然从未对他表示过什么,但是言语间却比对旁人更加亲近,此时段无涯正在玉虚殿中,否则见她到来,必定早就跑上前去大献殷勤。
而此时,商宁从梅映雪的身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当初跟他一同上山的李月然,一看到她,商宁心中一喜,快步跑上前去,来到梅映雪和李月然的身前,张口叫道:“李月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