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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华回到厚土山时,天色已晚,一众弟子聚坐在广场上,看到慕华独自一人归来,颜离起身问道:“师兄,商宁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慕华迟疑了一下,说道:“他暂时需要留在宗门,过些天就回来了。”
颜离问道:“他的问题,掌门师尊能解决吗?”
慕华想起离开玉虚殿时,虚灵子的样子,心中暗叹一声,却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道:“放心吧。”
众人这才舒了口气。多日来的相处,他们已经完全将商宁当做了自己人,心中都盼他能安然无事。方明身边,阿黄和阿黑一直在等着小主人回来,等了一天没有等到,不知为何,此时极为不安的低吠了两声,不过众人也没太在意。
慕华突然想起什么事情,挥手让众人散去,让颜离独自先留一会。
片刻过后,慕华收回放在颜离腹部的手,心中奇怪万分,今日他在玉虚殿的时候未及多想,将商宁突然散发妖气的原因归结于禁地的那个神秘山洞,可是颜离也同样进过那个山洞,说起来他去的次数更多,在里面呆的时间也更长,可是为何他却没有一点异样,刚刚他用尽办法试探,都感觉颜离再正常不过,不要说妖气,就连一丁点不寻常的地方都没有发现。
想到此处,慕华浑身冒出一层冷汗,难道自己之前的判断完全是错误的?难道真如掌门师尊所说,商宁就是一个为祸天下的妖物?
慕华站在广场上,双眼茫然的看着五行山的方向,在他的内心之中,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这个刚收的小徒弟会是什么妖物,不过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自己却根本没有办法解释。
叹了口气,慕华转身走回土灵殿。他将心中万分之一的希望都放在了临走时,昆仑师叔说的那句话上,只希望昆仑真的能保下那孩子的性命。
…………
此时的玉虚殿中,已经乱做了一团,眼看着掌门师尊与昆仑师叔拔剑对峙,一众弟子惊慌失措,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宗门刚刚遭遇大敌,众人心中正充斥着无与伦比的挫败感,转眼间却看到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两根支柱又以命相博,终于一个弟子再也忍受不住了,大叫一声,手一松,手中的剑仓嘟嘟掉在地上,转身抱头跑出了大殿。
这一声却惊醒了虚灵子,原本一心想留下商宁,如今发现一众弟子的异常,虚灵子心下念头急转,终于慢慢收起了烈焰剑。
昆仑只感觉周身一轻,浑身上下被烤炙的感觉悄然散去,便收起了锐金诀的护身金光,站在那里看着虚灵子,手中紧紧的抱着商宁,而商宁却依然闭目沉睡,丝毫没有被刚刚的异动所惊扰。
虚灵子知道昆仑的脾气,他既然打定主意要保住这个孩子,那自己如果执意要杀他,恐怕他还没死,玄天宗就先乱了。玄天宗今时不同往日,五仙老已失其三,如果他跟昆仑再反目,那恐怕整个玄天宗也就散了。
想到此处,虚灵子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盘膝坐在蒲团上,片刻间又恢复了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抱他过来吧。”虚灵子对昆仑说道。
昆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抱着商宁又走回了虚灵子身边。
虚灵子仔细又看了看商宁,只见这个孩子睡梦中双目紧闭,神色淡然,全然不知刚刚自己就在生死之间。
虚灵子看了一眼还站在大殿中的众弟子,挥手让他们先出去,众人走后,虚灵子对昆仑说道:“师弟,我不知道你为何非要保住他的性命,他刚刚浑身散发妖邪之气的场景,你也看到了。”
昆仑默然不语,眼前的商宁的确颇为古怪,但即便如此,他依然不能让他死。
虚灵子看他神色,思前想后,终于叹了一口气,道:“好吧,那就希望真如你所说,他不会为害苍生。”
昆仑道:“师兄放心,如果有一天他走入邪途,我一定亲手取他性命。”
虚灵子心道:这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就能释放出那样强烈的妖气,他要是哪天突然倒戈,又岂是你我还能控制的了的?
昆仑看出他心中所想,又道:“师兄,我既然说他不能死,就一定有原因的,只是原因尚且不能说,师兄大可放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算你我对付不了他,自然会有能收他的人。”
虚灵子长叹一声,终于不再说话。
挥手让昆仑离去。
昆仑抱着商宁,走出了大殿,回到了自己的居舍内,将他放在自己的床上。
看着依旧沉睡不醒的商宁,昆仑终于自言自语的说道:“商宁,因为二师兄的缘故,我不能让你死,但是如果你以后做了什么对不起天下的事,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取你性命!”说完愣神看着商宁的小脸,过了片刻,叹了口气又道:“希望我今天做的是正确的,不然愧对天下的人就是我了。”
说完,昆仑伸出双手,又再轻轻按到了商宁腹部,犹豫了片刻,终于催动功法,金元之力涌入商宁体内,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次运功,商宁一点反应也没有,刚刚在玉虚殿中时的那股强横妖气荡然无存,他自然不知道,商宁体内所有的妖气已经被白袍老人从灵根中分离出来,刚刚又在虚灵子烈焰诀下被激发而出,那股无主的妖气,出了商宁身体后,已然被五行山强大的五行元气分解干净,再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昆仑这一试之下大喜过望,兀自不相信的又再催动功法,金元之力沿着商宁周身脏腑经脉游走数周,果然再也没有发现一丝妖邪之气。
无论如何,对于这个孩子来说,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了。不管之前在玉虚殿时他身上的妖气从何而来,但起码证明他本身是人非妖,并没有问题的。
昆仑又再悉心检查了一遍商宁的身体,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回想慕华说过他不能储存五行元气之事,不由眉头大皱,如若真如他所说,那这个孩子根本不能修炼五行仙法,可自己多番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又转念一想,他之前身上蛰伏了那么多妖气,会不会是它们作怪,让这个孩子修炼无果。如今妖气既然散去,就等他醒来后,且看一下情况再说吧。
昆仑拉过被子,将商宁仔仔细细包裹了个严实,起身出了房间,回到了玉虚殿。
昆仑将刚刚之事都跟虚灵子说了,虚灵子沉吟半晌,依旧皱眉道:“就算那妖气不是他的,可他毕竟进过六道魔洞后又全身而退,此事绝不寻常,无论如何,对这个孩子都不能掉以轻心。”
昆仑也知虚灵子所说没错,当年他们师兄妹五人曾随师傅进过魔洞,里面庞大的魔煞气息,令他们自己也差点迷失本心,至今仍让他记忆犹新,商宁不过一个小小孩童,能够突破幻阵进去就已经匪夷所思,从六道魔洞出来却丝毫不损,就更加令人难以置信了。
可无论如何,如今的商宁妖气既去,虚灵子的担忧总算可以放下一半了。
“师兄,不如将他留在五行山,不要让他回厚土山了。这个孩子能进魔洞,就让他留在我们身边更好一些。”昆仑迟疑道。
虚灵子摇摇头,道:“不,等他醒了就送他回去吧。如果他真跟六道魔主有关,让他回厚土山还能早些发现端倪。送他回去的时候,好好叮嘱一下慕华,一旦发现不对,立刻来跟我禀报。”
昆仑知他心中对商宁依然疑虑颇深,但也知他所言并不错,只好点点头,道:“等他醒来,我亲自送他回去吧。”
商宁这一觉睡了好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中午时分。商宁睁开眼时,昆仑正坐在床前。看他醒来,昆仑微微一笑,道:“你醒了?”
商宁道:“是,师叔祖。“说完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道:”那,那白衣的老人走了吗?”
他不知自己这一睡就睡了三天,昆仑点点头,说:“他已经走了。”
商宁又问:“我师傅呢?”
昆仑道:“他先回厚土山了,你起来吃点东西,一会我送你回去。”
商宁看到床前小桌上摆了一碗青菜粥,这才觉得肚子饥饿难当。起身将粥喝了,跟着昆仑一起去了玉虚殿,虚灵子依旧坐在蒲团上闭目静修,听到二人到来,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商宁,然后对昆仑说:“你们去吧,不要忘记嘱托慕华的事情。”
昆仑点点头,道:“是,师兄。”
虚灵子又闭上眼睛,不再理他们。
商宁小小的心中,感觉这个掌门师尊与之前大不相同了,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跟着昆仑转身走了。
昆仑带着商宁出了玉虚殿大门,向着厚土山的方向破空而去。
二人走后,虚灵子又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玉虚大殿,摇摇头喃喃道:“师弟啊师弟,希望你这次不要铸成大错……玄天宗,真的要毁在我的手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