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久,我找寻蓝馨的心就越加迷茫,最倒霉的一次是在公共汽车上,于泽楷大概是太困了,在公交车上睡着了,我坐着他的旁边,车上人很多,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总是不停地在车厢内走来走去,我就感觉手臂被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车停了,那个男人下了车,刚开始我还没太在意,到站时我想看看时间,一摸包手机不见了,把我吓了一大跳,冷汗顿时冒了出来,再一看手提包早就被剌了一个大口子,手机和银行卡都不见了。于泽楷见我的脸色变了,预感到不妙,急忙问道:“怎么了?”他看我不说话,一把夺过手提包,看到上面的口子,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他拎着包问道:“什么时候?”
“刚才,那个人早就下车了,我身份证手机银行卡都在里面,这可怎么办?”我惊慌失措。
“报警吧!只有这样了。”
“可是我卡号存在手机里,我根本记不住,手机卡也要身份证才能补办。”
于泽楷拍了下脑门,咬了咬了牙说道:“那也要去!”
他拉着我的手一路打听去了派出所,我的脚感觉软绵绵的,心里恨死了那个该死的小偷,他千不该万不该偷走我的手机和银行卡,那是我找寻蓝馨的希望啊!他竟这么残忍地剥夺了我的念想。
一个胖乎乎的警察接待了我们,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别着急,慢慢说,是怎么丢的?”
我焦急地说道:“是在一辆公共汽车上,我感觉那个男人总是挤来挤去,后来碰了我一下,到站就下车了,当时我没在意,后来又坐了几站我们下车才发觉。”
“那汽车牌照是多少啊?那个人在哪下的车?长什么样?”
我摇摇头,“我没记住。”当时只顾着急了,怎么会留意车牌号,当时又不知道那个人是小偷,当然不会特别注意那个人的长相,再加上我们是外地人,怎么会记得那个站口的名字?
那个警察看我的样子呵呵地笑了,嘴里说道:“这不是给我们找难题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一点线索都没有,让我们怎么破案?我看你们还是回去吧!等我们的消息吧!”
我看他的样子明摆着也是敷衍,可是没有法子,我只好拖着于泽楷出了派出所,看看天,还是那么蓝,云,还是那么白,可我却一点心情都没有,感觉心情压抑得要滴出水来,怎么能说没有办法破案呢?这个时间段发车的总归是那么几辆,只要有耐心查,总会水落石出的,再说了,假如知道是哪辆车,那个小偷看样子也是惯偷,他得手后就下车,一问司机准会水落石出,可问题是,警察都不想管,谁还管我们的事呢?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真是有种绝望的感觉。于泽楷看我的神色有点不对劲,安慰我道:“别灰心,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我很欣慰在危难的时候于泽楷总是会陪在我身边,给我最大的安慰,可是那里面有我全部的家当啊,现在的我真的是万籁俱灰,女儿不见了,甚至连找女儿的资本都没有了,没有钱怎么继续找女儿?饭费?车费?旅费?从哪里来?一连串的问题不由得我不去想,头有些疼。
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于泽楷,他知道我在想什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搂住了我的头。他古铜色的脸上闪出一道坚毅的光。
“我们乞讨!也要找到蓝馨!”他从嘴唇里迸出几个字,差点吓我一跳。
我怎么丢下这个面子?乞讨?我宁肯死!我刚要说出反驳的话,于泽楷似乎读懂了我的心思,说道:“想想看,我们还有别的法子吗?我们可以在一张大纸片上写上缘由,在火车站,汽车站,人口众多的地方,总会有好心人施以援手,你要是放不下这个面子,我来!”
“可是,这怎么可以?”我犹疑着,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没办法了,我们总不能饿死街头吧?”于泽楷朝我笑笑,我真奇怪这个时候他怎么还有心情笑得出来。
我们拖着灌了铅的腿真的到了火车站,我们在一个垃圾站捡了张纸箱,摊开,让人在上面写道:
我叫于泽楷,湖北长沙人,女儿因遭坏人拐骗至今未归,我和妻子找寻未果,却在路上遭遇小偷行窃,卡和手机都被小偷偷走,恳请大家施以援手,凑足回家的路费,也请好心人提供坏人线索,女儿今年六岁,扎着两只小辫,眼睛大大的,双眼皮,大约一米二左右,名唤蓝馨,有看到我女儿的,在此地告知一声,无以为报,衔草结环。
我没想到于泽楷做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居然跪了下来,我拉住他,急忙说道:“你怎么可以?泽楷?”
他推开我,“这样才显出我们的诚意,你站着就行!别管我!”
我只好眼睁睁地看他在太阳底下跟来往的人磕头,真的有三三两两的人丢下一元两元五元的钞票,虽然不多,但晚饭问题总归是解决了,可是面对于泽楷丢掉尊严换来的钱,我宁可不要!我的心揪成了一团,看着于泽楷卑躬屈膝的样子,真比杀了我还难受。
晚上,我们在昏暗的路灯下,细数着行人施舍的钱数,居然有七八十块,真的另外很意外,于泽楷惊喜地说道:“照这样下去,三天的时间就凑足了路费,我们先回家,把你的身份证和卡补办了再说,要不以后的麻烦就大了。你放心,钱不会丢,小偷不知道你的银行卡密码,只要我们都补办回来就没事了。”
我点点头。
晚饭他买了两个包子,递给我,说道:“吃吧!现在只能这样凑合了!让你受委屈了!”
哪里是让我受委屈?分明是他!我喉咙里像哽了什么东西,什么都咽不下去,听了他的话,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都怪我不好,要是我注意点,就不会让你受苦了!都怪那该死的小偷!”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咬了一口包子,看样子是真的饿坏了,“目前最要紧的是填饱肚子,先回家再说!”
一夜无眠。
最后,我们相偎着在火车站待了一宿,早上起来时,我的脖子有些疼,胳膊也有些发酸,估计是晚上受凉了,我甩甩头,看于泽楷一眼,他也正揉着胳膊,摔了摔头,我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我身体好得很!早上我不吃饭了,你去买点自己吃吧!我还得去乞讨!”说着向站外走去。
我一把拉住他,恳求地说道:“泽楷,别这样了,好吗?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他苦笑了一下,“能有什么办法?能想的我都想了,这是最快的办法,除了抢劫!”说着他狡黠地笑了下,拍了拍我的手,安慰我道:“去吃东西吧,昨晚你就没吃,别饿坏了身体,蓝馨还等着你呢!”
我只好无奈地看着他的身影远去,我知道,在昨天的位置,他又会跪下去,低头求乞。
算算手指,我们从蓝馨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时间过得真快啊。我要了根油条,叫了碗豆浆,这是最经济的早餐了,一个月的时间,光找蓝馨的广告费就花掉了一万块,可是蓝馨却连半点的信息都没有,我真的好怕蓝馨会遭遇不测,那个霍家明他会将蓝馨送到哪里呢?
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个在火车上曾有一面之缘的女人---骆可可,她当初给我留下了电话号码,要我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她。她是平面广告的模特,一定会在广告传媒介有所影响,假如她要是肯帮忙寻找蓝馨,一定会有希望的。
这个心头突然冒起的希望就像一簇鲜艳的小火苗,一下子燃烧起了我刚刚泯灭的希望。我一口气喝下了豆浆,肚子暖和了,立刻身体就恢复了力气。
我把这个念头告诉了于泽楷,他很赞同我的想法,说道:“目前我们最要紧的是先回家,估计晚上我们就有到家的车票钱了。”
我们都为这个念头兴奋不已,同时,一想到回家,感觉全身都充满了活力,我索性跪在于泽楷旁边,说道:“我们一起!”
我们的目光交缠在一起,他紧紧地扣住了我的手。
终于好容易凑够了路费,我们踏上了回家的列车,在车上,我看着窗外一排排向后不断倾倒的树,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其实人何尝不是如此,在我们不断前进的生命长河中,总会不断地有东西被我们所抛弃着,来迎接着新的东西。可是唯独抛弃不了的,是那股永远割不断理还乱的情。
我又开始想念蓝馨了,她是我的命,或许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牵扯了我的每根神经,我靠在于泽楷的肩头,伴着火车的震动,渐渐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我迷迷糊糊听到蓝馨朝我张开双臂,叫道:“妈妈,救我,有坏人!”然后我也张开双臂朝她飞奔过去,不料一个趔趄,我歪进了旁边的一个池塘,还没等站起来的时候,蓝馨就不见了,我瞬间急出一身冷汗,双手竭力想去抓住她,一下子抓住了于泽楷的手,他惊问:“你怎么了?”
他轻轻地给我擦擦额头的汗,我有些沮丧地说道:“我梦到蓝馨了,她张着小手朝我跑来,可是我忽然就摔进了泥塘,你说我怎么会摔进泥塘呢?然后蓝馨就不见了,哪怕梦中让我抱抱她也好啊!”
于泽楷紧紧地抱住我,“那只是个梦而已,亦鸿,你振作点!”
我的泪水又忍不住落了下来,手指绞成一团。悲观,绝望交织在一起,我仰起头,无助而无奈地问道:“这个梦是不是预示着我无法见到蓝馨?”
“别太悲观,至少我们还有希望,只要蓝馨一天找不到,我们就不会放弃,不是吗?”于泽楷的话像一剂安定剂,我慢慢地稳定下来。可是刚才的梦境是那样真切,让我期盼能再见到蓝馨,也让我害怕,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蓝馨,你生死未卜,妈妈也是寝食不安啊!
好容易到了家,打开家门,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觉扑面而来,我顾不得休息,第一件事就是到派出所补办身份证,民警一看到我,就说:“你可来了,我正愁联系不到你呢!我们到你家去了一趟,可是家里没人,打你手机又不通,把我们急坏了呢!”
“什么事?”
“你女儿有消息了!”
“真的?”我又惊又喜,“快说,她在哪儿?”
“我们收到江苏警察的消息,说霍家明在那一带活动,我们就驱车去了那里,可是没找到人,他又跑掉了,但是听当地人说,他的确刚去的时候带了一个孩子,我们怀疑就是你的女儿,但是被他卖了,具体卖给哪里我们还在调查中。”
我刚刚燃起的希望如一盆凉水浇落,瞬间又冰凉透底。我嗫嚅着问:“这么说,我女儿还是没有下落?”
“至少现在已经有了线索。”民警安慰我说,但是这种安慰于我来说,无疑于隔靴挠痒,于事无补。
我要的是结果,我只想要我的女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