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兰跟着十四爷回到了贝子府中,只见院子里齐刷刷地站了一排前来迎接的人,阵仗颇为壮观。领头的几位女眷,衣着华丽,仪态端庄大方,沐兰猜她们应该是十四爷的福晋。
一位肤若凝脂,长眉入鬓的女子笑盈盈地问道:“爷,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二妹妹还在路上吗?”
十四爷回道:“恩,她和吴氏在我后面回来,路上有尼雅护送她们,放心吧!”说罢,又扭头指了指沐兰道:“这个丫头是我在青海买回来伺候你们的,她叫白沐兰。”
沐兰听见在说她,赶紧走上前福了福身子,却又不知道该叫什么。好在十四爷为她一一介绍了一番,圆脸大眼睛的是嫡福晋完颜氏,有酒窝的是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低眉顺眼的是庶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还有一位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和滕妾吴氏,因为之前在青海陪着爷,所以在爷的后面回京城来,此刻还没赶到。
沐兰心里暗自叹道,这么多如花美眷,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完颜走上前,亲热地拉起沐兰的手说道:“这个妹妹长得真是水灵,一路赶回来风尘仆仆的,我先带她去洗漱一番吧。”
十四爷拿下巴点了点,算是同意了,沐兰便跟着完颜朝院子里走去。这院子重重叠叠,曲径幽回,沐兰被拉着拐了几个弯,顿时已经找不到方向了。
正在她发着愣时,完颜已经将她带到一个房间中,转头吩咐丫鬟梦云:“叫人准备木桶和热水,让白姑娘好好沐浴一番。”梦云点点头,笑盈盈地出去了。
方才光顾着问十四爷安好,也没来得及细细打量沐兰。嫡福晋将沐兰拉到窗边坐下,一边问她的身世,一边好好地端详起来。沐兰身材瘦削,长着一张鹅蛋脸,柳眉杏目,鼻腻鹅脂,唇若丹霞。只是白嫩的双手上,长了些突兀的老茧,一看就是经常干家务活的人。看来十四爷没有诓她,确实是买回来的婢女,生怕他糊涂从青海拐了个小姐回来。
就在两人说着话时,丫鬟婆子们搬了木桶进来,又往桶里装满了热水。完颜对梦云说道:“去把我新做的那身衣服拿来,白姑娘身材跟我差不多,就是瘦了点,穿我的刚好。”梦云怔了下,心里叹道,嫡福晋怎么还没受到教训,对新来的姑娘这么大方,就不怕她是第二个舒舒觉罗。一边偷偷地叹气,一边去衣柜里找衣服。
完颜嘱咐梦云将衣服放在桌上,起身道:“妹妹,你先好好洗漱一番,我让两个丫头在门外候着,有什么事就叫她们吧。”
沐兰从来都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深知没有丫鬟穿主子新衣服的道理,于是说道:“嫡福晋,沐兰不过是一个丫鬟,怎么好穿您的新衣服。你看看别的婢女有没有不穿的旧衣服,给我穿就好了。”
完颜笑道:“进了这门,咱就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彼此,再不要跟我说这样的话。”说着,在梦云的陪伴下走出了屋子。完颜嫁给十四爷这么多年,他是怎样的人,她还不明白?若真是买回伺候大家的婢女,岂会一直随身带着,打发其他人送她回来不是更好?
沐兰虽有些不安,但十多天没有沐浴过,早就浑身发痒。也顾不得细想嫡福晋的话,赶紧脱衣服沐浴一番才是。洗完澡穿好新衣服后,沐兰对着镜子臭美了一番,有一种小时候偷穿妈妈衣服的喜悦。
沐兰刚走出屋子,门口的丫鬟花蕊便热情地挽住她问:“姑娘,你洗好了?”
沐兰见她这么热情,心想大户人家的丫鬟果然不一样,笑盈盈地点点头。花蕊挽住她一边往前走去,一边说道:“那姑娘跟我来吧,爷吩咐了,等姑娘沐浴完,便带你去他院子里。”
沐兰点点头,便跟着花蕊去了。为了尽快融入环境,顺便学习一点做丫鬟的经验,沐兰特意跟花蕊闲聊了几句。沐兰长了一张温顺的脸,让人没有防备心。这花蕊又是一个自来熟,聊了几句后,便向沐兰爆料道:“这府里啊,就数侧福晋舒舒觉罗和滕妾吴氏最得宠,因此性格也比较刁钻。爷不在时,经常为难底下的丫鬟。姑娘你新来,又是个绵羊性子,可得防着点!”
沐兰在心里暗自笑道,现代时她也长了一张温顺的脸,人人都以为她是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可是等她撒起泼来,那些人才明白真真是看错人了,再没有更野蛮的丫头。她自小学二年级起便和男生打架,那些比她高两个头的男生,被她打得不敢还手。
最主要是,每次她欺负完人,老师都以为她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又将那些男生罚了一遍。论起玩阴的女生,她也从不放在眼里,不然她不会毕业三年就做到前厅经理的位置。
两人说着话,不觉已经走到了十四爷的院子里,花蕊指了指正中那间屋说:“爷就在那间屋子里,你进去吧。”沐兰道过谢后,便推门走进了屋子。却看见十四爷正躺在木桶中,半眯着眼睛。
沐兰正欲转身退出,背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你去哪里?还不快点过来伺候我沐浴?”沐兰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两腿僵直,这古代的丫鬟还管这些?这尺度未免太大了吧,难怪有些丫鬟会荣升侍妾。
沐兰回道:“这不太好吧,男女授受不亲!”
十四爷冷笑道:“我买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了,还男女授受不亲呢?少废话,快点过来。”
顾念着踏出王府,也只有流落街头,沐兰极不情愿地走了过去,问道:“爷要毛巾吗?”
十四爷见她这般害羞的模样,觉得甚是好笑,忍住笑意说道:“帮我搓背。”他心里倒是颇为好奇,这个丫头到底是欲拒还迎,还是真的洁身自好。他遇到太多像她这样身份卑微的女子,主动向他或者别的王公大臣示好,做妾甚至是通房丫头都愿意,只为了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沐兰在现代也是见惯了这样的纨绔子弟,斗智斗勇了好几年,对这些人一向不怎么上心。此番又被十四爷使唤来使唤去,心里颇是烦闷,要是在现代,她早就一拳挥过去,绝了他所有的念想。
她拿起丝瓜瓤,正欲帮他搓背,却被他背上的伤疤吓了一跳。这疤像条蛇一样,从他的右肩一直爬到左腰。十四爷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怕吗?”
沐兰摇摇头说:“不是,只是想着,爷受了这一刀,当时应该挺疼的吧?”
十四爷不屑地说道:“没感觉。”
沐兰小心翼翼地帮他搓着背,虽然知道这疤是旧伤了,却依然担心会弄疼他似的。泡了一会儿,十四爷突然站起身子,吓得沐兰赶紧转过身去。十四爷不耐烦地说道:“快伺候爷擦干身子,穿衣服啊!”
沐兰回道:“爷,你先自己擦干身子,穿上内衣,沐兰再帮你穿外套。”
十四爷一边跨出木桶,一边冷笑道:“也不知你是真矜持还是假矜持,你不是那糟老头的妾吗?你跟他什么事没干过,怎么就这么不待见爷呢?”
沐兰听他这么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想起糟老头都觉得恶心,还能跟糟老头干什么啊?不过这古代的白沐兰到底有没有被糟老头欺负过,她确实也不清楚,反正现在谁要敢动她一根头发,她定跟他拼命。
十四爷穿好衣服后,对她说道:“行了,陪爷吃饭去吧。”沐兰这才放心地转过了身子,随他往饭厅走去。伺候吃饭的丫鬟婆子,早就摆好了饭菜,见十四爷过来,赶紧递上擦手的毛巾,漱口的茶。沐兰没想到她们还准备了自己的那一份,有一点受宠若惊,不知如何是好。
十四爷见她站着发愣,对她说道:“赶紧坐下吧,别老是站在我后面,让我觉得你好像要谋害我似的。”
沐兰这才坐下,接过毛巾和茶,随即拿起碗筷吃饭。十四爷夹了一块肥肉放进沐兰的碗中,沐兰看着油腻腻的肉,心想自己十来年没吃过肥肉了,一吃肥肉就吐,这一块吃下去还不要了她的老命。于是可怜巴巴地说道:“爷,我不吃肥肉,一吃就会吐的。”
十四爷听他这么一说,怔了一下。眼里星光闪闪,透露着无限的悲悯之情,随即说道:“你果然是穷人家的女儿,肉都没怎么吃过。”
沐兰本想辩解她不是没吃过肉,只是嘴刁,不吃肥肉。十四爷却不由分说地夹起那块肉,递到她嘴边,说道:“必须吃下去,不然今晚我可能会做出一些,你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沐兰吓得一口将那块肥肉吞了下去,一到喉咙又恶心想吐,只好连喝了几口茶将它咽下去。她心里咒骂道,这十四爷这么会折磨人,根本就是周扒皮的祖宗嘛!
吃过饭后,天色已暗,十四爷觉得有些乏了,便让沐兰给他捶捶腿,伺候他睡觉。沐兰见他睡意渐浓,方才忆起,还没人告诉她,她睡哪个房间。于是摇了摇十四爷,问道:“爷,我睡哪个房间?”
十四爷笑道:“睡我房间。”
沐兰惊恐地问道:“不开玩笑?”
十四爷抬起手指了指前方,沐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才发现屋子的左侧连着一个小房间,想必那就是丫鬟的房间吧。于是沐兰帮他盖好被子,说道:“爷,你早点休息,有事就叫我。”
说完,沐兰欢快地跑回了自己的小房间。这房间虽小,好歹也是个落脚的地方,总好过让她流落街头。所以管他十四爷是周扒皮还是黄世仁,都暂且忍一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