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所说的,接下来的时光,他真的做到了他所承诺的那样,让她待在他身边。进宫探望病重的陛下,会见一些大臣,处理军政大事,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她,就像现在,她已经在大厅里站了几个时辰了,那些前来苦谏的大臣还在唠叨个没完。
“殿下,陛下病重,所有朝政交给大殿下处理被他弄得乱七八糟,乌烟瘴气。臣下一干大臣一致认为大殿下性格张扬、暴躁,极易动怒,处理朝政大事过于草率从事,通常按自己的意愿乱下旨意,不听大臣的劝告……”
一个胡子一大把的大臣在大厅里慷慨激昂,狠狠斥责哈蒙德的不是。莫帝森拇指抚着下巴,脸上表情凝重,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其实心思早已不在上面。
他转过头,狠狠瞪着站在一旁的吉恩斯,“他”现在不是侍卫,而是他皇子殿下的男宠,把“他”带在身边,完全是不想让“他”远离他的视线,后者不听从他的好意,硬是要在别人面前做回自己原来的身份,从早上开始就听这些大臣在这里倒苦水,现在已经一动不动站了半天了。这下吃苦头了吧。
安妮被他盯得不自在,他这样肆无忌惮瞪着她,已经引起下面一些审视和好奇的目光。偷偷向前迈了一小步,捅了一下他的手臂,保持嘴唇不动,从嗓子里发出一些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
“拜托,皇子殿下,请您专心一点,下面的人在看啦。”
正在讲话的大臣倏地停了下来和身旁的一干同僚一致用期盼的目光望向他。
他定了定神,右手放在唇前轻轻咳嗽了一下。“那么你的意思是……”
“臣下的意思当然是殿下您取代大殿下,做我们耶塔拉斯帝国的最一任君王……”
“好了,肯尼思,你不用再说了。”“本王子早已收到父王的指示,他赐给本王子一块富饶的封地,再过两个月本王子就要动身了。朝政上的一些事本王子不打算再过问了,你们……”
莫帝森的话还没说完,下面一干大臣急了,拉高了音调,一齐出声。“殿下,您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大殿下这样胡搞乱搞,而不管不顾啊。陛下当年曾经亲口承诺要把王位传给你,当时我们这些人在场可都清清楚楚记得。刚刚建立起来的帝国,只不过才二十多年的光景,可不能就在大殿下手中……”
“够了,本王子不想听这些。”莫帝森目光转冷,透彻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难道本王子刚刚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你们是不是想要逼本王子早点动身?”
一干大臣哑然地张大嘴,随即颓然地拖着沉重的步伐,躬身退出了大厅。看着那些大臣可怜兮兮的模样,一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耷拉下脑袋,安妮忍不住同情起他们,怀着满腔的信心,在这里苦口婆心说上半天,最后竟是这种结果,想必此时的心情是无比阴暗而沮丧。
大厅里一下空旷起来,劳森突然也弯腰退下了,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安妮叹了口气,冲着坐在椅子上双眼含笑的莫帝森耸耸肩。“尊敬的皇子殿下,事情处理完了,我可以像劳森一样暂时退下休息一下吗?”
他眨了下眼,唇角泛起了笑意。“当然可以。”
刚刚那些大臣苦口婆心了半天的话,似乎在他耳边只当成了一阵清风。
她撇撇唇,算了,她自己的那点事都处理得一团乱,现在哪有心情管什么朝政的事。反正她待在这里的日子不会太远了,他做不做君王与她有什么关系。因为她决定乘最近他对她疏于防范的时候,找机会查出圣湖湖水的秘密。
她转身刚走了一步,身体倏地被一股力量拽住,轻轻旋转了圈,便被拉进怀里坐在了他的腿上。
“你干什么?”她因这暧昧的姿势脸上刷上一层粉红,推着他欲起身,一只手臂紧箍住她的腰身。
“你这样也可以休息。”
她刚想转头说什么,被他压住了微张的唇。
“不许说不可以靠这么近的鬼话,这些天你在本王子耳边唠叨的已经够多的了。”微热的脸颊轻轻从后面靠过来,深埋在她的颈间,浓厚的气息扑在她侧脸。“如果不这样抱着你感觉你的真实存在,本王子会被无尽的空虚感笼罩,就像会随时失去你一样。”
她骤然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悸感所包围,闭上眼睛,赶紧给自己催眠,这只不过是他的一种攻于心计的伎俩,决不能愚昧得上他的当。
他并没有察觉到怀里人儿的心理变化,自顾自地在她耳边说着一些低喃。“本王子一开始接到父王的密信,非常惶恐不安,因为他要本王子把那两样东西交还给他,然后从首城搬到遥远的封地去。本王子感到心碎和深深的失望。父王这些年身体逐渐衰老,处理好多事都是力不从心。本王子主动请求去平乱,替他省去了不少心病,每次归来,他都会称赞本王子一番,随后承认将来把王位让给本王子。原本本王子对王位就没有多大兴趣,主动平乱,也是想要替他分扰,可是每次从战场回来,他都会说同样的话,久而久之,本王子也就当真……”
这么说,那些大臣们不是空口胡说,王位原本是莫帝森的。怪不得他这样寒心,奥格乐索普一世的王位许诺只不过是他稳住他的借口,目的是为了平息战乱,巩固他君王的无上权力。
“不过,本王子想开了,心甘情愿到封地去。因为现在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