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出现!
在寝宫门前焦急地张望着,她揪紧衣摆,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她预想不到待会见面之后他会说什么,重拳击在椅子上的怒意和那些摔东西的声音,响彻在耳际,他一定会兴师问罪吧。
快到正午了,她抬头看着高挂在空中的太阳,一股无边的恐慌骤然吸走了她全部的呼吸,大军快要出发了,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
再也等不及了,她快步出了寝宫,径自往议事厅走去。
悬于天际的太阳犹如火球,阳光烫热的温度透过镂金的窗户倾洒在倾倚着软榻的高大身影,瞬间就被周身的阴冷狂肆给冻住了。
她骗他,她该死的还是欺骗了他。
她根本还是不愿意待在他身边,他怀疑这段日子她这样紧粘着他,就是在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做打算,她想要获得他的宠幸,将来立其为王位的储君。
三年,他苦等了她三年后,再次见到她,尝够了失去她的痛苦,他的一切行为都变得小心翼翼。每每想起三年前她毅然离开的身影,心就被狠狠地撕裂一次。
他知道她是个不一样的女人,她需要一种在耶塔拉斯无法达到的男女平等的地位,所以,在出征后他给了她这样无上的权力和地位。
使他没有想到的是听到他“受重伤”的消失,她不顾一切地赶来了。她不停地询问着他的伤势,双眼里绽满了担忧和心疼,从她的小嘴里吐出的关切化成一股股的暖流淌进他的心里,这些使他真切地感觉到寒风凛冽的胸口有了回暖的痕迹。
他清楚地感觉到,她变了,她变得爱粘着他,和他在一起时时常流露出小女人的羞涩娇态,那微妙的情愫蕴满了明亮的水眸,这是他最想看到的,在不知不觉中她对自己有了心灵悸动。
而她怀孕的消息无益于让他的心飞升到欣喜的顶峰,他憧憬着她能与他一齐站在皇宫最高的地势俯视脚下的疆土,接受耶塔拉斯臣民的祝福,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快感和满足催促着他完成出征的计划,早日带她回首城去。
他紧锣密鼓地部署着攻打克索普城的计划,信心满满地寄望着能与她白头偕老,结果令他感到无比讽刺的是这些不过是一场炫彩的泡影,从库里奥得到的答案如同一把利剑直插入心脏。
将杯子中酒全部倒入喉咙,酒红色液体一路烧灼至胸口,心像是被无情地撕开,鲜血淋淋,痛苦如同魔鬼的獠牙咬噬掉他的全部,他突然想笑,为自己的愚蠢和无知感到好笑。
他统领着耶塔拉斯所有的一切,征战沙场所向披靡,驾驭权臣得心应手,想不到的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却被她完全蒙骗了。
他并不贪心,他也不奢望她的整个身心能够全部属于自己,他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只要她陪在自己的身边。他和历代君王那样有一个通病希望能拥有子嗣,但她似乎并不喜欢孩子,那么他可以让步,他可以一辈子不提子嗣的事。
角落里的女仆颤抖着双腿走上前,为空杯斟上美酒,然后飞快地躲到了角落里。
一阵脚步声从大厅外响起,接着是一道惴惴不安的声音。“陛下,出发的时辰到了。”
莫帝森双目微眯盯着怀里的液体,没有理睬对方。
副将狠狠地咽着唾沫,不敢看君王阴沉的脸色,副将们之前进来催促了一次就被君王杀人般的眼光给瞪回去了。他是这次跟随君王出征的副将里最胆大的一个,这已经是他第五次进来催促君王出发了。
酒杯应声而落,重重地摔在地上,葡萄酒流淌出来,浸湿了奢华的地毯,副将大惊失色,反应迅速地躬身退了出去。
安妮跑到大厅前,一个身影飞快地闪了出来,她往旁跨了一步避开,对方看到了她,恭敬地欠了一下腰,随即逃也似的跑开了。
看来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进去注定要成炮灰了,不过不管怎样,她是清白的,她要把和洛弗尔的事解释清楚,最后不管他相不相信,她愿意承受他的怒气。
她吐了吐气,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抬腿走了进去。
女仆们瑟缩着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酒杯倾倒在地上,她走过去将其捡起,挥手示意女仆上前将地上的狼籍收拾干净。
处理好了这一切,软榻上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伫立在眼前,右手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剑,注视着她的目光仿佛一张巨大的网罩住了她,使她无法动弹。
“我、我想跟你谈谈。”她拼命压下心头的寒意,语音还是有些颤抖。“关于我怀……”
结果不等她说完,他骤然出声打断了她,语气淡然而平静。“我们出发吧。”
她脸上的表情有刹那间的呆滞,专注地观察着他的紫眸,她看到了什么,那冰寒笼罩,平静波的眸底竟压抑着不易察觉的痛苦和受伤的灰色。
她紧紧地咬起唇,急着想解释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完全变了味,只能反复说着这几个字。“对……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凝视着她的眼神锐利如剑,紧抿的唇角偶露出几分扭曲的怒意,但吐出的话却始终没有任何波痕。
“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说完这些,他迈步向大厅门口走去,他没有发火,更没有兴师问罪,他的反应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这不像他,这真的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