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痛、闷、压抑是她挥之不去的感觉,她只听到一个噩耗般的声音反复在回放,像一把利锤重重敲在心上,一下一下生出了痛并锥刺的尖利感。她试着睁开眼睛,起先有些困难,努力之下还是从黑暗中挣脱开了。
精致的纱幔,耀眼的烛火,静默的四周,迷茫中,她不知道这是哪里,透过纱幔呆呆地盯着精致绝伦的天花板,脑海中一片空白。
直到一阵轻微的响声在床塌旁响起,陪随着是额头被一个湿热的手掌触摸了一下,接着是一声轻微的舒气声。“吉恩斯,你终于醒了。”
她的目光由精致绝伦的天花板转移到一张微显紧张的脸庞,是戈乔夫,刹那间所有的现实纷涌而至,眨眼间便充斥了整个空白的大脑。
“维娅特……她……她……”安妮反复呢喃着,抚着发胀的脑袋,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维娅特她人呢?她在哪里?我要见她最后一面。”
“吉恩斯,你不要这样,她已经安静地走了。伟大的圣湖会把她带到一个安静的国度里去。”戈乔夫平静地说,神情中露出一丝虔诚和崇拜。
“你们把维娅特怎么样了?你们是不是水葬了她?”她屏住呼吸,情急之下抓住戈乔夫的手臂,也不管缎被在她的动作下滑向床沿。
“水葬?”戈乔夫睁着迷惑的眼睛,头一次听到这个词,不由愣了一下。
“就是,你们是不是把维娅特放在湖里飘走了,或是让她沉下去的意思。”她费劲地做出一番解释,见戈乔夫还是没反应过来,索性翻身下床。
刚下床便感觉一阵晕眩,还好戈乔夫及时扶住了她,才不至于她一头栽到地上。
“吉恩斯,你着凉了,现在还在发高烧,等你烧退了再说。”戈乔夫无奈地摇了摇头,想不到她为了一个小小的女仆的死暗自伤神,他心里更多了对她的钦佩和赏识。只怪他去晚了一步,如果他不是要准备凯思琳公主的药,或许今天还能救那个女仆的性命。
“我……”她还想再说什么,刚移动脚步,便直觉得脚下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
戈乔夫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靠近床塌,眼光的余光瞥见一抹阴暗的身影,瞬间凝结了所有的动作。
“殿下——”他惊呼了一声,一时间又要扶着安妮,又要单膝行礼,顿觉有些手忙脚乱。
“看起来本王子来的不是时候。”莫帝森抿了抿唇,踱着缓慢的步伐逐步靠近,目光紧盯着两人亲密挽着的手臂,几乎要烧灼出一个洞来。
微侧着身的安妮定定地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戈乔夫惊觉出莫帝森眼神的异样,慌忙松开手。“殿下,她发高烧,臣下已经诊治过了。如果没别的事,臣下先退下了。”他自知现在解释是多余的,虽然他和殿下私交甚好,但他也同时知道殿下对她的特殊占有欲,于是赶紧找准时机退下。
偌大的寝宫静默得可怕,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努力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倒下,吃力地弯腰伸向搭在床沿的缎被。
突然她身体腾空,不由惊呼出声,热烫的体温带着压迫巾着柔馥的身子,发觉自己被他抱了起来。她低着头,没有出声,任由他抱向床塌,一触碰到柔软的床她便拉过缎被,闭上眼睛。
她现在不想看到他,更可以解释为她现在恨透了他,恨他耍尽阴谋手段,最终把维娅特逼上了黄泉路。
“你这是什么意思?本王子碍你的眼了吗?”他浑厚的嗓音瞬间拉高,带着冷冽的音调。
她身子一僵,并不打算睁开眼睛,吐出淡淡的一句。“我身体不舒服,想睡一会。皇子殿下,请您自便。”
“你这是在做无声的指责吗?”随着他一声怒喝,柔软的床塌的另一侧微陷了下去,她在下一秒被一道力量强拉起来。“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她睁开双眼,冷冷地斜睨着他,“要我恭喜你吗?维娅特死了,你的目的达到了。”
“一个卑贱的女仆死了,值得你这样挑衅本王子?”他冷眸微眯,“如果你喜欢像她这样的女仆,本王子明天可以从皇宫里挑出一百甚至一千个给你。”
“你以为维娅特是物品吗?”她冷嗤一声,直直地盯着他,缓慢而清晰地一字一句说:“我刚来皇宫的时候,她是我第一个交到的朋友,我一直把她当成姐妹。女仆是人,奴隶也是人,他们也都是父母所生,在我眼里没有贵贱之分。”
说完这些,她不再看他,重新拉上缎被躺回到床上,一丝泪珠顺着眼角徐徐滑落。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娇柔的面孔上浓浓的哀怨还有眼角那一行晶莹的泪珠,微微有些失神,他从没有想到她竟会说出这样一番震憾心灵的话来。
从他出生以来所接受的王室教育,就是他天生是尊贵无比的皇子殿下,身边有着成群的人供他使,那些侍女、内侍、女仆、奴隶都只是下等人,他们甚至可以被当物品随意送人,根本不必把他们的生死放在眼里。
他爱怜地看着她粉颊的泪痕,不由伸手想要拭去,但她微扇的浓密睫毛让他瞬间收回了手。
她张开眼,狠狠地擦去脸颊个的泪水,她不想让他的阴谋得逞,是他的指使害死了维娅特。“珀塞尔医术高超,他有独门秘访可以医治鞭伤。你为什么要给维娅特换大夫?”
她指责的目光似乎一下触到了他的痛处,幽暗的眼眸瞬间骛冷阴森。“其中的原因恐怕你比本王子更加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