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基布尔大叔道别之后,她推说累了,让领路的侍卫直接回寝宫,侍卫们当然是求之不得,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小心谨慎地跟在她后面,完全是殿下的命令,他们知道她的重要性,所以丝毫不敢怠慢。看着她迈进寝宫的大门,领头一个侍卫已经悄然赶往大厅,向皇子殿下如实报告她刚刚的行踪。
刚跨进寝宫,瑟芬适时地出现了,身后跟着一群侍女,手里托着丰盛的午膳。
安妮优雅地坐在高背座椅上,忙碌的侍女们摆上飘香的白面包,被精心切成了角锥形。瑟芬端上了烧鸭,多汁的水果和美味的蔬菜。瑟芬恭敬地站在她的身后,其余的侍女纷纷退下了。
她拿起松软的白面包,轻轻咬了一口,这次又是和上次的口味完全不一样,这里的御厨似乎会做味道各异的面包,每次摆上餐桌的白面包都是不同口味。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盘算着如何才能偷到羊皮卷,依据这些天她跟在领路侍卫后面所掌握到的情况,她对皇宫的地形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瑟芬,你帮我找些纸和笔过来。”她全神贯注地在脑海里勾画那些复杂的地形,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猛然扫视到瑟芬怪异而费解的眼神,她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说,我闲着没事,我想画画,你帮我找些可以画画的工具。”
瑟芬似乎一下领悟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了丝了然,随即转身走出了寝宫,去为安妮的吩咐张罗去了。
安妮随意塞了一颗无花果到嘴里,她知道提到纸,会让瑟芬摸不着头脑,这个古老的国度似乎是用羊皮做为写作材料,至于笔,她还从未见过。
她又吃了一些甜美多汁的葡萄和椰枣,便让侍女撤下了午膳。侍女们刚整理好餐桌,瑟芬便端着一个托盘兴冲冲地进来了,小心翼翼地把托盘放在了寝宫另一侧的长桌上。
安妮连忙走了过去,坐在了柔软的座椅上。看到瑟芬正从托盘里拿出一个椭圆形的容器,看上去是用上等石料制成,里面是红、黑两种颜色的墨水。
“这两种颜色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味道好特别。”安妮仔细盯着两种墨水,凑近便闻到一种淡淡的类似于橡胶的味道。
瑟芬淡笑着,给她做出了详细的解释。“黑墨是用碳磨细后,调以稀薄的树胶调制而成的。而这种红墨是由碾成粉末状的红赭石与树胶调制而成。”
“那么这个我知道,是用芦苇管做成的。”安妮指着一个长管形的笔,饶有兴味地拿到眼前,芦苇管被削成斜坡形,芦苇茎的底部则压散碎成行状。
“是的,小姐。您说的对极了。”瑟芬赞同地点头,她指着上部有点像蜂室结构的地方,“这里可以储存足够写完一行文字的墨水。”
安妮轻轻搁下笔,正色地望着她。“瑟芬,这些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些东西专属于王室,你是从你们的皇子殿下那里拿过来的对吗?”
“小姐……”瑟芬嚅嗫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低下头,后退了一步。
“你别紧张。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事实上你也不是一名普通的女仆对吗?”她直视着瑟芬翻绞着衣角的手,淡淡地吐出一句。
这在瑟芬耳里却犹如晴天霹雳,她显得更慌乱了,把头垂至胸口,打算一言不发。
安妮挑了挑眉,瑟芬似乎并不打算说实话,于是决定下一剂猛药。“你不说我也知道,单单从你刚才介绍这些墨水和笔,我就可以看出你不是普通的女仆。你……”
“小姐,求求您,不要再说了。”瑟芬一下跪下来,脸上倏地毫无血色。“如果让殿下知道您已经识破奴仆的身份,他会处置奴仆的。奴仆,奴仆本不是一个女仆,只是一名小国大臣的女儿,只因国家被殿下的军队吞并,奴仆一家便被贬为奴隶。殿下派奴仆来到您身边,就是要监视您,把您的一举一动全部记下,然后再详细报告给他。”
“你起来吧。”安妮轻轻扶着发抖的瑟芬,这些早在她的意料之中,自从她第一眼看到瑟芬就觉得她有着一种不寻常的气质,虽然极尽小心的掩饰,把自己装得诚惶诚恐的样子,但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她的眼神里有着一丝内敛的冷静。
瑟芬仍然不肯起来,她反握住安妮的手臂,流露出乞求的眼神。“小姐,求求你,千万不要告诉殿下,否则奴仆失去利用价值,殿下会把奴仆再次贬为奴隶,或是……”
“好了,你别害怕。”安妮拍了拍她的手,一个计划悄然在心里滋生。“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会帮你保守秘密。”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要怪她耍手段,这些都是他逼她这么做的。
“小姐,奴仆知道您的意思。”瑟芬连忙大力点头,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您放心,以后奴仆不会把您的一些古怪行为禀告皇子殿下,奴仆会……”
“不,瑟芬,你错了。你以后照常向他报告我的生活细节,不必加以掩饰。”安妮一口否决了瑟芬的话,唇角笼上一丝诡异的微笑。“我要你每次去向他报告我的行踪时,注意他在做什么,把他的一些情况报告给我。”
“小姐……”瑟芬咬了咬唇,迟疑了片刻,内心像是在做一番激烈的挣扎。毕竟一方是掌握她生死的皇子殿下,一方是抓住她把柄的安妮,两者的利弊,她还是要衡量清楚。
“瑟芬,你不敢吗?”安妮挑衅地望着她,“做为一个亡国大臣的女儿,你没有一点胆量可不行……”
“好,奴仆答应您,小姐。”瑟芬果然在听到“亡国”两个字之后,惶恐的神经霍然得到刺激,一下应承下来。
“好极了,瑟芬。”安妮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禁有些感叹。瑟芬的命运和维娅特有些相似,同为亡国下的牺牲品,性格却恰恰相反。维娅特果敢豪爽,敢作敢为,可是瑟芬却优柔寡断,处事犹豫,需要别人从旁推她一下,她才敢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