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星雨的二姐夫先回去了,病人基本能自理后大哥也回去了。商量好“十一”由刘星雨两口了护送父亲回家。
大哥到家不久,便寄来一万块钱,说他们会继续想办法,债不能让刘星雨一个人负担。白若兰更有些不好意思,对老人的态度好一些。不过房子毕竟狭窄了点儿,住起来的确不方便。好在“十一”也没几天了,她觉得还能忍耐到。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她就回娘家住两天。
这天是星期六,上午,他正陪父亲看电视,说话。
孙维民来电话,说他问过,杂志社准备采用《还有梦》,以连载的形式发表,如果作者同意按杂志社的意见改动的话,可以得到六万元的稿酬,否则只能给三万元,刘星雨干脆地告诉他:“一个字也不能改。”他决不会允许谁改动《还有梦》。
“别的要求呢?”
“别的没有。”
“这样吧,除不能改动外,其他的条件我跟他们谈怎么样?”
“行。”
对于这个好消息,他并没有特别的喜悦。说实在的,让他一个人独享这喜悦本身就是件痛苦的事。一提到《还有梦》,他只会更想念顾颖,没有她,书还有什么意义,发表不发表又有多大关系呢?
不过三万块钱还是能救一下急,至少可以还清饥荒了。
“爸,这下不用为借的钱发愁了,全都解决了。”然后用很多话才给父亲解释清楚。
“是啊,一下子就给三万块钱,真不得了。”父亲听了,激动得现出泪花来。他一直为有这个儿子自豪,从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
刘星雨又找电话给老家,让他们不必再张罗钱,欠的债已经有了.他庆幸妻子没在家,否则也不太好办。
“十一”白若兰没和他一起回老家,她说不舒服,刘星雨也不强求,准备好一个人送老父亲走。后来姑父、姑妈临时决定跟着回去看看。回来时他一个人,姑父、姑妈要多住一阵,岁数大了,跑一趟不容易,各家都得到,四处都得转转。
长假后开学没几天,杂志的样本就到了,又过了一段时间,稿酬也到了。算算,包括治病花剩下的钱,和家里汇来的一万块钱,刚好够还债。
他支出钱来,一家一家地还,一家一家地道谢,最后把顾颖的两万元准备好,约她到“忠云”餐馆。
他点了四个菜,叫了几瓶啤酒,等着上菜的时候,把钱递给顾颖。
“没用?”她问。
“用了,最近几天到笔钱,就给带来了。”
“你应该先还别人。”
“都还完了,最后还你的。”
“这么快,哪儿弄的钱?”
“你猜。”
“怎么也不会是偷的吧。”
“说不是也是。”
“说说这个不是也是。”
“说不是,这钱咱们光明正大得的;说是,这里应该有别人的一半,我没给她。”
“我说你先还别人。”
“还你还她都一样。”
“什么意思?”
“那个人就是你。”
“我?”顾颖有些不解。不这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梦》发表了。”
他拿出样刊递给她。
她亲切地抚摸着那本杂志,翻到《还有梦》,逐字逐句地读,好象初次一样。
酒菜都上齐,服务员退了出去。
刘星雨到满两杯酒,送到顾颖面前。“谢谢你。”
顾颖接过酒,说:“我接受,干。”两个人一饮而尽,然后她倒了两杯,说:“我也谢谢你。”
刘星雨接过酒,说:“我也接受,干。”两又一饮而尽。
顾颖把酒杯放下,“我该回去了,老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不在家,他会不高兴的。”
“吃顿饭的工夫都没有吗?”
“今天我太高兴了,吃不下,没想到这么快就发表了。”
“再高兴也不能不吃饭吧。”
“真能顶饭,至少顶三天。”
“要是我三天两头发个东西,你还不用吃饭了呢。”
“没准,对了,你现在搞什么呢?”
“我。”他有些惭愧,只有面对顾颖的时候他才感到这种惭愧。“什么也没搞。”他只能如实说。
“什么也没搞?”她的证据中明显地流露出失望。这种失望带着刺儿,扎在刘星雨的心上,“为什么?”她问。
“我。”
“到底为什么?”
“顾颖,没有你,搞那些东西有什么意义?”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盯了他一会,然后站起来便往外走。
他忙拉住她。“你要我怎么做?”
“我不强求任何人做他不愿做的事。”
“顾颖,你知不知道,对我来说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我只是尽力地完成自己应负的责任,完成自己应尽的义务,其它的不知道该干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坐在书桌旁,头脑就一片空白。”
“你就没有想到要为我做点儿什么?你就没有想到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你写的东西?你就没有想到读你的作品已经是一个人最大的幸福?好了,就到这里,从今以后,你就去负你的责任,你就去尽你的义务吧,千万不要坐在书桌旁,也省得头脑一片空白。这是我给你的忠告,再见。”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
刘星雨忙回身取包,摸出钱塞给门口的服务员,追出来。顾颖拦了辆出租车,刘星雨也坐了进去。
顾颖一句话也不说,看得出来,她真的上火了。
刘星雨拉住她的手,她也不理他。“我会努力,不会让你失望。”听了这话,顾颖的脸色才好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