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莫问痴,不思量,情断两茫茫,已无伤。凡尘人愁苦,无处诉凄凉,可曾想,利刃长枪血洒当场。却有云,我欲横刀问上苍,奈何世间几多狂,大道在何方?”。荡气回肠的歌声在群山幽谷间荡起,声音在山谷中缭绕,经久不衰。
风动云涌,隐现一青袍中年男子浮于云端。他扫视着脚下群山万壑,不时地点着头,自言道:“布置的真是巧妙,难怪没被人发掘,看来须得好生考量考量了。”
当听到山间传来的悠扬曲调,青袍人清瘦的脸上露出了不懈之色:“凡夫俗子,不知天高地厚,此曲所容乃大,真是我辈修道之人的心声啊!”他顺着声音出处望去,见一担柴汉子正行走于陡峭的山间曲路上。
那汉子身材高大,肩宽腰直,虽身负重物却也步履轻盈,非是常人所能做到的。
青袍男子目露凝重之色,向那担柴汉子所行方向望去,极远处一小镇若隐若现。他低头思忖了片刻,忽而抬头远眺,眼中带有一丝喜色,低声自语着:“如此便说得通了。”言罢袖袍一甩,飘然而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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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望龙岭已被绿色掩盖,树林间郁郁葱葱,抬眼望不出十数丈远。
一石桌上沁人心脾的茶香萦萦绕绕,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范长青抬头看了看远方的翠绿,道:“事已如此,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刘一刀看向对面的老友,感叹道:“幸亏真君,否则他二人不堪设想啊。”
范长青收回目光,嗤笑道:“你这作兄长的,总是拿言语挤兑我,还是改不了当年的脾性。”
“呵呵,本来就是真君嘛,我又没说错不是。”
范长青也不和他辩:“一别几十年了,物是人非啊,要不是当年我困于梵谷之中,定不会放过那盖老九。”
“都过去了,只怨你我当初交错了人,把那卑鄙小人当成兄弟,人心难测啊!当时我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在梵谷竟有此般奇遇,真是让人慕煞。”
“我也是侥幸而已,能够死里逃生也幸亏罗门主拼死相救。我那刘斐侄儿现在如何?”
刘一刀神色一暗,道:“已经十几年没有音讯了,他那脾性,比我还拗,迟早要吃亏的。”
范长青见刘一刀伤感,转移话题道:“这些许日中,山岭内并末发现妖兽,看来只是路过此处而已,并无大碍,明天我就返回天玄,有事你通知我就好。”
刘一刀回过神来,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一个小姑娘大呼小叫地冲入院中,见二人正在喝茶,也忘了施礼,道:“爷爷,爷爷,姐姐要生了…”
刘一刀闻言忽地站起,迈出一步后却又停住了脚步:“你快去守着,一有事马上叫人禀告我。”
小姑娘匆忙向范长青行了一礼,转身跑了出去。
范长青安慰刘一刀道:“老哥别担心,虽然提前了些日子,但应该不会有事的。”
刘一刀闻言脸色好看了一些:“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其实范长青内心也在打鼓,虽然之前他为程娟做了保胎顺气的功法,可这毕竟是女人家的事,他能探测到那腹中两个胎儿还算健康,但毕竟早产了,突发情况怎能预料得到呢。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在院中来回踱步,都不发一言。
海清沐浴在一片混沌中,他想睁开眼睛看一看身在何处,可是并没成功,似乎眼皮被粘住了一样。他又扭动了一下身体,通过触觉,感觉还有一人紧贴着自己,他一下想起了赢幽,‘该不是那个混蛋已经死在我身边了吧。’
想到有死人和自己靠得如此之近,海清强忍剧痛,使劲移动身体,打算离那人远一点,可经他这一番挣动,感觉全身像是散了架般难以忍受,紧接着就是强烈的压迫感,使他几乎昏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身体一松,压迫感随即消失,但强烈的不适让他禁不住大叫起来。
“哇!哇!哇!”随着数声并不响亮的啼哭声,一个婴孩降落在这人世间。
“生了!姐姐生出来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闻声闯了进来。
“还是个男孩,太好了,我告诉爷爷去。”女孩说完就往外跑。
“别急,叶子小姐,还有一个呢!”一个负责接生的老妇人笑道。
“啊?!还有一个,真是太好了,那我在这等着,看看是男是女。”
海清觉得很是奇怪,‘是谁在说话?’他使劲睁眼,可依然徒劳无功,无奈只好伸手想摸一下四周,可是深深的疲惫感却让他用不上一点的力气,尝试了数次,都失败了。现在他感觉自己很冷、很冷,意识逐渐开始模糊,记忆慢慢消散,终于他昏睡了过去。
赢幽受到天雷更为猛烈的攻击,虽然天道境的修为使他的身体没有被绞碎,可神魂却受到了伤害。当他醒来时,脑海中一片混乱,根本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拼命地摇晃着脑袋,想恢复一丝清明,然而身体传来的疼痛令他想要大叫,却是叫不出声,下一刻连手脚都动弹不得了,他挣扎了好一会,终于摆脱了束缚,也叫出了声响。
“哇!哇!哇!”
“呵呵,又是一个男孩,这小家伙的哭声可真是大啊,少见,少见啊!”老妇人连连称奇道。
“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告诉爷爷去。”女孩兴匆匆地跑了出去。
两个老人得到消息都长出了一口气。可没过多久,又传来一则不好的信息:有一孩子呼吸微弱,生命危在旦夕。二人闻罢一个闪身接连消失在原地,片刻就来到刘成峰家里。
由于是早产儿,两个孩子都十分瘦小,褶皱的皮肤犹如枯槁的老人般,范长青小心地把一只手放在先出生的那个孩子头顶,极其细微的一缕神气被送入囟门中,逐渐扩散于全身。本已将近停止的呼吸缓慢地强烈起来,哇的一声哭喊,驱散的众人的阴郁。
“救过来了,救过来了。”刘叶拍着自己的胸口长出一口气,小声叫道。
然而,范长青和刘一刀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缓和的表情。
程娟看出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抱起孩儿贴在怀里,目光灼灼地看着范长青,道:“请前辈救我儿性命。”
刘成峰抱着另外一个孩子,也跪了下来:“请前辈救我儿性命。”
范长青扶起刘成峰,缓缓地道:“这一缕神气,只能暂时保他魂元不散,几日后还得必须为他输入神气续命,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本想明日离开,这孩儿却在今日来到世上,或许是缘分,不若我把他带走,我天玄门仙药灵宝无数,想来可以救他性命,不知你二人可否舍得?”
程娟满眼泪水,道:“为救他性命,怎能不舍,一切全凭前辈做主。”刘成峰也是连连点头。
“那明日午后,我便带他离去,这时间你们好好和他亲近亲近吧。”说罢转身走出屋子。
刘一刀紧跟了出来,低声问道:“你可有把握?”
范长青低声叹了一口气,道:“性命总是能保住的,不过其他的事情就不好说了,一切看他造化吧。”
次日下午,范长青领着张全一、杨千山和刘一刀一同来到刘成峰家院中,刘成峰夫妇分别抱着两个孩子走出屋外,两人再次跪倒,程娟已泣不成声。刘成峰哽咽道:“还请前辈给俩孩子起个名字。”
看着跪在面前的二人,范长青没有搀扶他们起来,只是接过襁褓中的孩子,端详了片刻,道:“这双孩儿皆体弱,不如就以健、康为名可好?”
二人点头同意,程娟道:“那健儿就托付前辈了。”犹豫片刻,她手中多出一物,呈给范长青道:“等健儿长大,请前辈把此物交给他,日后凭这信物我好相认。”
范长青盯着黑黢黢的的神令,骤然变色道:“此物对他是祸非福,赶快收起,以后不可轻易示人。”接着他用凛冽的目光扫视众人,最后定在张全一和杨千山身上,道:“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对外透漏半分,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包括刘一刀在内,众人身体皆是一颤,真君的威严令人心中发寒。
范长青又道:“不用担心母子不能相认,待他康复之后,我便把他送还给你,我这就启程了,你们要多多保重。”他用衣衫裹紧刘健,向刘一刀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后便飞向高空,张全一和杨千山紧随其后,转眼便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程娟已悲痛欲绝扑倒在地,亲生骨肉,只在怀里呆了一天就不得不分离。她紧握双拳,任指甲刺入肉中,浑然不觉疼痛,‘那些给我带来痛苦的元凶,终有一日让你们加倍偿还。’她暗暗下定决心。
刘成峰单手搀起程娟,望着众人消失的方向,思绪如脱缰的野马,沿着岁月的长河逆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