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到了这种需要尽快得知外面消息的时候,才发现住的偏远实在不便,可换一种想法,住的偏也许不会被发现,或能躲过一劫。
然而总有预料之外的情况发生,第二天当几位妈妈采买物品回来,正在卸货,就听东面方向突然传来隐隐的炮火轰鸣声,这么远都能感受到那破空的震动,看得见漆黑夜空上升腾的红光。
庄子里所有人心中大惊,北蛮子已经打到山阳城了?!
几位妈妈幼时家乡经历过战乱,对这种轰隆声最是敏感,顾芳容猜得到是因为对周围环境警觉,韩龙泽猜得到是因为他就是在砍杀战火声中长大的,而依依也不是真的小孩,连花花都本能的感到躁动不安,满庄子院外的转悠。
几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正在卸货的动作又把东西塞了回去,万一情况不妙,可以套了马车就走,不用再另外装车。
常妈妈矮胖的身子来回折腾,累得气喘吁吁,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帮挨千刀的贪官污吏,怕是向下面人隐藏了真实消息,自己早就逃之夭夭了,把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当了盾子。”
几人沉默的听着常妈妈骂骂咧咧,应该说,这是官府惯用的伎俩,只苦了那些百姓。
常妈妈忍住不去看韩小子,似乎他就是战事后遗留的孩子。
依依大概估算了一下,现代的一辆车以一百二十码车速走高速公路,一小时能走一百公里左右,几人换着开,车不休息,一天能走一千五百公里以上。而古代战马再矫健,爆发时速也许能达到五六十码或更高,但让它始终保持这个速度却是不可能的,马要吃喝拉撒,累了也会抗议不走,再加上步兵战车粮车后勤保障以及路况等因素,军队一天的行进在一百里至一百公里左右,骑兵的话快很多,一天能走大概三五百里。
按昨天晚上张妈妈陈妈妈带回来的消息,那些北蛮子实际上根本不在百里开外,而是!不在骑兵夜行的路上,就是已经埋伏在山阳城附近。
而这么大的声响显然已经动用了攻城车等重型战车,夜里行军这些大家伙可不会安安静静,因此答案只有后者。
那么就更能说明问题了,一大帮敌军埋伏城外,当城主府衙县令以及驻军将领的怎么可能毫无察觉?那么,不是官府欺上瞒下,就是已经私下与蛮人达成某种协议,只等相互勾结的人一撤走,蛮人立刻入侵。
而那些毫不知情的兵将还一腔热血的抵御外敌,同满脸期盼的黎民百姓闷在城里,只等援兵救援。
至于北蛮人又不是真的蛮傻,领兵打仗的大将都跑了,还会带走一部分兵力做保护,这座城池也就一盘散沙,攻破是迟早的事。
夜里,几人睡的都不踏实,韩龙泽想了想还是摸黑爬起来写了一封信,将笼子里的鸽子放飞。
就在她们以为这么大的山阳城怎么也能抵挡一阵子,而她们打点行装准备上路的时候,不远的村户辛柳乡爆发了震天的打杀声。
“嘭嘭嘭,夫人!夫人!情况不对!我们得尽快启程了!”张妈妈披上棉衣冲出来就赶紧敲顾夫人房门。
顾芳容正教依依弹曲儿,闻言一哆嗦,手指划拉扯出一声难听的杂音。
“张妈妈……”见张妈妈满脸慌张的冲进来,数九寒天的,脸上却都是汗珠子。
“夫人快收拾收拾,我们一会儿就走!”张妈妈也来不及多解释,转身一边为夫人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这帮挨千刀的,肯定开门投诚了,现在那蛮子都杀到村子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还是尽快上路的好。”一边说着,一边筛减行装。
一些大件不方便拿,但棉衣被褥等肯定要多准备些,好在夫人这几年没买过值钱物件,就那一小箱为姐儿准备的玉饰也好携带,不过她们向来食物备的足,前两天又新买的几车货物还没拆卸,看样子家里好些东西都要舍弃了,哎……
常妈妈打点吃食上的,看哪样都舍不得丢,看哪个都想带着,最后一咬牙,只抱了她们和姐儿做的几坛调味料上车了。
陈妈妈开库房查看,心疼的看着满满一屋子布匹绸缎,燕窝驴胶等滋补品或药品,最后只抱了一大袋子银霜碳上车了,比起没工夫熬制的补品,银霜碳可以放在手炉里暖手,这隆冬季节可是能保命的东西。
韩龙泽打开柴房,看着自己劈的满满一屋子木柴,心想早知道这几天就不劈柴了,不知道庄子的东西要便宜谁去,然后抓起角落里的一把厚铁大狼斧,关了门跑出去。
与几位妈妈一起将家里的三辆马车装满,顾夫人牵着女儿依依出来的时候,小女孩正念叨别忘了带某某东西、别忘了拿某某东西,小大人儿一样的絮絮叨叨,让人忍不住心里好笑,倒是扫去了一丝阴霾。
陈妈妈抱姐儿上车的时候,依依扭头问“我之前带回来的那些刀剑呢?都带上了吗?”
“哎呀!”陈妈妈一拍脑门,看她怎么把家里还有这些东西的事给忘了,逃难还是有武器在手才安心。
韩龙泽瞪着眼睛,一阵心疼,家里还有刀剑武器?那他之前可以练剑砍树的,现在要逃难了,怎么还能把这么重要的武器忘了?从马车上跳下来大喊“我去我去!在哪里放着?”
一切准备好后,常妈妈看着棚子里肥硕的鸡鹅,草垛里还有几只又圆又亮的蛋呢。“哎,可惜了……”
不放了它们一定会饿死,但放了它们也许还是会冻死或饿死。
这时依依就派上用场了,她问道“你们愿意跟我们走的,就蹲在车棚顶上或踩在马背上跟我走,有米有粮不会让你们饿着,但你们要努力下蛋,还有不许随便拉屎!不愿意跟我们走的,自己去山林里讨生活,这院门会落锁,你们进不来也回不来,而我们也不一定再回来。现在,自己决定吧!”
鸡鹅的智商都不太高,但都听清了一句话,跟着有米有粮不会挨饿,扑翎翎都拍着翅膀各自找地方待了,有的蹲在车棚顶上,有的蹲在马背上,却没想过万一这几个人饿了馋了会不会想吃它们。
韩龙泽抱着宝贝刀剑在一边听着,竟有一瞬间恍惚,大家的小姐说话都这么……豪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