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那小子喊了多久了……还没喊累?”监控室内一个中年刑警不耐烦地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进来,“王所长,好多了,现在他已经不怎么叫唤了……话说这小子还真是强悍,****!县领导儿子的婚礼他都敢掂着家伙去乱搞,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小高看着屏幕里面抱着膝盖一脸泪痕的李暮年叹了口气:“当时抓他的时候硬气地跟个怪兽似的,现在看起来就是个软脚虾嘛。”
王所长哼了一声说:“犯罪分子嘛都是这样,抓他们之前一个个跟老虎似的,往监狱里面一扔就成了耗子。”小高给王所长点了根烟笑道:“这小子惹了这么大的祸,得判多久?”王所长深深吸了口烟咂咂嘴道:“非法持枪罪、故意伤害罪、扰乱公共秩序罪……数罪并罚,不会少于20年……还好那喷子是闷口,得打一枪搂一下,不然的话县领导的儿媳妇肯定要被喷的毁了容。不过咱们这算完事儿了,法院判决已经下来了,说起来也怪,这小子当初在法**眼神还是跟个狼似的,现在完全成了小绵羊嘛……”
小高又朝屏幕里面看了一眼叹道:“多好的年纪,听说还在上大学呢,为了一个女的值么?这小子出去都要快五十了……他这一辈子算是完了。”王所长喝了口水拍了拍小高的肩膀:“对那些危害群众利益的犯罪分子,我们不能心慈手软。一定要严打严抓,这样才会为全县的社会稳定起到保障作用。时间不早了,咱们吃饭去吧。”“嗯。”
现在的李暮年同志泪流满面地蹲在角落里,他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儿,只记得自己在墓道里面鼻子一酸窜进了一股东西,之后就完全没有意识了。醒来的时候脚上已经戴上了镣铐,一间阴暗的小屋里面,一股子酸臭的汗味儿直窜鼻孔,几个穿着黄马甲的犯人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会在监狱里面……”李暮年抽泣了几声,嗓子都已经因为刚才的嘶吼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冰凉的墙壁上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难道是因为我也跟那俩盗墓贼下了墓道的原因么?他们会不会把我当成了那两人的同伙儿,这么说……那两个叫做罗瘦子和郭二炮的也被抓了起来?”
李暮年似乎想出了什么有张开嘴沙哑地朝门外喊起来:“罗大哥!郭大哥!你们是不是也在这里!你们帮我作证……帮我作证啊,我不是和你们一伙儿的。罗大哥!”
“别他娘的乱叫了!”旁边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大汉踹了他一脚:“**的既然敢做事儿还不敢承认?都被抓到这儿还乱喊个毛蛋!贼你娘的,扰得大伙儿睡不成觉!”
李暮年胸口被踢得生疼喘息几声之后对那大汉啜泣道:“我没做什么坏事儿,真的……我没做坏事儿……”那刀疤脸讥笑道:“没做什么坏事儿?得了吧,你是没做什么小的坏事儿吧,在这儿的都是重犯。”
刀疤脸旁边一个瘦子抠了抠鼻屎说道:“得了吧,朱老九,犯人何苦难为犯人……”朱老九瞥了那瘦子一眼哼了一声又靠着墙躺在了床上淡淡道:“毛寸儿,你是什么也不管了……反正你也活不了一年了……”毛寸儿打了个呵欠笑道:“老子既然做了那娘们就没想着活着出去,早死晚死都一样,都是一闭眼……天儿一黑……就是有些对不住我那老娘啊……”
一个黑不溜秋的矮个子吹了声口哨尖溜溜地说道:“你们俩大哥也别笑二哥黑了,多跟我学学,顺其自然~”“去你娘的吧吕猴子……还跟你学……毛寸儿走了之后就轮到你了。”朱老九懒懒的骂了一句。
正在这时,那年轻的刑警小高正好巡逻路过,李暮年慌忙扑到门前叫道:“民警、民警同志你好,我、我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小高楞了一下见正是那个掂着喷子的“好汉”顿时停了下来:“你做了什么事儿你自己不知道?”
李暮年呆了一下忙到:“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小高开始觉得有点可笑,但看着李暮年那凄惨迷茫的眼神竟不像是假装出来的样子,于是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李暮年这才觉得脑子里面慢慢出现了当初的画面——抢了郭二炮的喷子、出了村子、闯到了婚礼现场、纷乱的人潮、谩骂与讥讽、恐惧与悲伤……一切都好像被蛛丝缠绕着的画面缓缓清晰……
“那……竟真的是我做的……”李暮年抽泣声渐渐小了起来,他身子瘫软地顺着铁门滑了下去,“我为什么会那么做……为什么……”李暮年的脑袋好像要被撕裂一般疼痛再也忍不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小高见情况不对。连忙把医生找来看了一下他的情况,听医生说他只是虚弱过度导致没什么大碍,小高才放了心,万一监狱犯人有什么意外自己也吃不到好果子。
这间并不宽敞的监狱内,几张床铺排成一列贴在一起,两个冰冷的水龙头,一个狭窄的卫生间,每到饭点就有厨子从那铁门处往里面送些简单的饭菜,除了李暮年之外这间监狱还有五个人,刀疤脸是朱老九,瘦子是毛寸儿,黑矮子是吕猴子,还有一个嘴长的有些歪的人叫做包平,但朱老九他们都叫他“****”,因为包平同志嘴巴歪说话有些含糊,所以自我介绍的时候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我、我的米(名)字叫做****(平)”……最后一个人是个蒙头垢面的老头儿整天蹲在角落里面画着棋盘也不说话。
李暮年后来得知,这几个人除了毛寸儿比较值得同情其他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毛寸儿真名叫做毛长青,本来是个摆水果摊的,因为老婆背着他跟人胡搞,而且在他屡次原谅老婆的情况下,他老婆屡次犯错,后来毛寸儿实在是受不了,抄起水果刀抓了他老婆一个现行,毛寸儿发扬了自己切水果不溅汁的职业技巧,一刀捅进了他老婆的心口……毛寸儿当年经常对顾客说这样一句话:“****!你他娘的来买水果老看我媳妇干蛋!”
朱老九是个老混混,打劫的时候失了手,因为对方似乎不甘于被他打劫,与朱老九进行了一番英勇的殊死搏斗,朱老九一怒之下就把他给打成了植物人。朱老九的当年的职业口语是:“老老实实把钱交出来,饶你不死……”
吕猴子是个职业扒手,他要是老老实实地做个扒手偷个千把块钱儿被抓住也判不了几年,偏偏吕猴子在入室行窃的工作中不但扒了手,还扒了对方衣服……因为工作中忽然发现对方是一朵七分以上的娇艳女子,吕猴子强迫对方与自己进行了一翻造人行动,后来惨遭警察围追堵截给抓了起来。吕猴子最喜欢说的一句话便是:“顺其自然……”
****同志的职业技能是放火,小到各家各户、大到商场超市……有过多次的纵火经验,他的第一次纵火是因为上司和自己心中的女神同事背地里嘲笑自己嘴歪,在一次喝过酒后****同志一怒之下把上司的办公室给烧了,在看到上司那办公室犹如莲花妖火一般绚丽开来的时候,****同志被那迷人的景色吸引了……****同志从这一天开始人生观发生了改变,身边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嘲笑自己的歪嘴,为了报复这个社会,踏上了纵火的不归之路。****同志之前经常对那些嘲弄自己的人微微一笑然后看看万里无云的天空自语道:“好大一片火烧云……”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十二月下旬,李暮年已经接受了自己这个持枪伤人的罪名……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案发现场的证人多的可以组一个团……他与朱老九他们也渐渐熟悉了起来,当他跟那些人说自己是因为一次盗墓吸了不知道什么东西才做出那种毫无意识的犯罪行为的时候,朱老九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你还是不把我们当兄弟……不过这故事不错,听着挺有意思的。”李暮年心中泪如泉涌,谁敢把你们这几个抢劫犯、小偷、放火的当做兄弟……
2009年12月25日,圣诞节的到来让全球各个摩拳擦掌准备良久的青年男女们雀跃不已,去年的这个时候……李暮年同志还在与一个朋友在超市里面偷偷扎避孕套,而今天,李暮年终于又见到了这个朋友,所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今天不同的是两人这次不是在超市扎避孕套,而是在看守所的探亲室里冻得直感冒。
“事情就是这样,管子,信不信由你。”李暮年拿着电话看着隔离窗前一个穿着牛仔服、烫着黄卷发、嘴里叼着烟的年轻人叹着气说道。
“我知道你受的刺激比较大,那妞儿害你不浅,让你都有了臆想症,老实说,我是真不相信你能做出那种事。你容我先缓一缓……话说这儿他妈也忒冷了。”管子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然后把听筒放下用左手揉起来太阳系。
管子原本也是学的古建筑,但后来没派上什么用处,因为他爸的关系才又让他读了心理学,和李暮年是上下铺的好哥们。他父亲的给他起这个名字的意思是想让他将来容易做官,到了大学之后,这个名字管子开始对这个名字深恶痛绝起来,因为寝室的一帮伙计们常常亲切地称呼他为——“撸一管”,在班里面他的名字也常常让女生们羞涩地难以启齿,因此导致了他虽然形象属于文艺青年,可名字把他毫不留情地拖入了2B青年的队伍……所以至今仍未找到伴侣,每想到这里,管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只好在深夜来临之时打开电脑熟练地点击E盘狠狠地撸上一管,发泄这个世界对自己的不公……
好在李暮年给他起了个“管子”的外号,大家也觉得这样叫比较顺,还可以避免各种尴尬,管子从此对李暮年感恩戴德……两人成了亲密友人,其实李暮年给他起这个外号纯粹是因为班长不知道怎么排的花名册,把李暮年排在了管子的前面,那个河南老师在点名的时候就出现了这种情况——“某某某!某某!李暮年!撸一管!”每当这个时候,全班哄然大笑,李暮年都会一愣,不知道自己是该撸还是不该撸……
自己父母都不在了,四爷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好在今天管子来看自己,李暮年心里还是很感动。
管子拿起了听筒苦笑道:“我听说你被判了二十多年有期徒刑,你准备怎么办,等你出来的时候,好家伙……我他娘的估计都有孙子了。”李暮年心中也难受之极眼睛又湿润起来:“我也没办法,我家里也没人帮我,那刑警小高说,我要在这儿表现好一点,争取早点出狱重新做人……”
管子呸了一声:“屁的重新做人,你惹得可是县领导,你在这里很不安全,万一哪一天那县领导觉得面子上又挂不住了,好一点就是无期,差一点你就得挨枪子儿。”李暮年急道:“那可怎么办!”
管子瞟了瞟附近的看守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李暮年和管子很熟,登时“看”出来管子说的是:“越狱怎么样?”李暮年吓得一个激灵:“那……那怎么……”管子连忙打了个手势接着不出声儿地说道:“我以前有些道上的哥们打群架少不了进局子,有个哥们就失了手背叛了无期,他家里也穷,有一次出去劳改的时候趁就乱跑了。”
李暮年焦急地说:“我这肯定没机会啊,这儿看守所严的很,附近都有武警驻扎在这里。你别乱我了……我心里都够难受的了。”
管子叹了口气说:“那好吧,我就胡诌的,不过……”管子的鼻子一酸眼眶也红了起来:“老实说我能交到你这样一个朋友很挺开心的,现在你不在学校,我都觉着上学没意思了……做哥们的,今后只能多来看看你,给你带点东西了……”
李暮年见管子这幅德行忍不住落起了泪:“对……对不起,管子。你今后能多来看看我就足够了,等我将来出狱了……”李暮年想起那遥遥无期的出狱心里难受地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再也说不出话来。
旁边一个警察看了看手表冷淡地说道:“唉,时间差不多了。”管子蔑视地看了那警察一眼擦了擦眼角对李暮年说:“你放心,我会多来看你的,将来我带着我媳妇一起来看你,我带着我儿子也就是你侄子……我孙子也就是你孙子……一块儿来看你。说不准儿看守所的还被我给感动了,提前放了你。”
李暮年破涕笑道:“得了吧,你就会瞎说。你回去吧……我在这儿也挺好,监狱里面的虽说都是犯人,但还不是很难接触,大家没事儿聊聊天也挺能熬时间的。”
管子点了点头说:“那我走了,再过半个月我还来看你。你在这里别太消极,我在外面会想办法帮你的忙。”李暮年感激地点了点头。
十多分钟后,李暮年再次回到了3062监狱里面,朱老九笑道:“你家人来看你了?”李暮年摇了摇头但还是很开心:“我一个朋友。”毛寸儿嘿嘿一笑:“那肯定是个够义气的哥们,我说吕猴子……你在这儿也有两年了,我怎么都没见有人来看过你。”
吕猴子枕着双臂尴尬一笑:“顺其自然……说不定那告老子小妞儿还怀上了老子的骨肉,过两年带着儿子来看我了……”
当天夜里,李暮年和朱老九他们都已经睡了起来,那个蓬头垢面的老头忽然从角落里站了起来慢慢地挪动着脚步走到了李暮年的跟前,他眯着眼睛露出几分惊异之色朝李暮年衣兜里路出的一块黄布看去……
看守所的夜里,看守人员都已经熟睡,王所长挺着肚子拿着一串钥匙走进了监狱的走廊,夜色之下他那肥厚的嘴角路出一丝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