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在费尽心机打听了一阵之后,一个地摊上打烧饼中年汉子才把肤施县的地址说了出来,也难怪,因为那所谓的肤施只是陕西榆林县南鱼河堡附近很早的称呼了,现在年轻人知道的并不多,那里取“肤施”二字正是为了纪念尸毗割肉喂鹰的无私奉献精神。
既然知道了地方,程木也不敢耽搁,眼下若是老湘南再溜到其他地方,他可就不好找了,总不能再去拐骗乔占山一次,那样风险太大。再说管子总是就这么郑州、长沙来回两地儿跑也要把他骂个半死。
这一路上搭着汽车晃晃悠悠地到了肤施县之后,往下就好打听的多了,因为那鱼河堡附近的村民自己村子的人都认识,如果是老湘南他们到了这里,那些村儿里的人肯定看得出来。
正如程木想的那样,晌午的时候村头屋外几个爷们正蹲在门口端着面条吃饭,程木假装成一个寻亲的,老湘南的特征又很明显,不费吹灰之力就从他们嘴里问出来这两天有一个大肚子笑嘻嘻的胖子从这里路过。
“不过那胖子好像还跟两个女的走在一块儿。”一个面色焦黄的汉子吸溜一段面条后看着程木说道。程木奇道:“两个女的?是什么样子?”那汉子还没来得及说,旁边一个老头儿眯着眼睛笑着骂道:“看他那锤子样!说不出来个啥,额跟你说小伙计,那俩女人,乖乖的,一个是瞎子身材跟他媳妇似的,另一个……啧啧,那倒是个漂亮的出水儿的尼姑,唉!光是上半身那一对大奶子……额滴娘啊……黑头儿!可比你媳妇的大多啦。”
捧着面条的汉子把碗往下一放冲那老头儿怒道:“额媳妇咋了!额媳妇奶子再小,也比你媳妇的大!你媳妇那儿都是跟个提溜着俩泡皮袋儿样!你个老锤子,操的心不少。”
眼见两人要把话题转移到各自媳妇身上,程木哭笑不得的打了打圆场:“我说两位,那个……他们三个人去哪了你们知道么?”
那老头儿和中年汉子齐声道:“去往老古寺那里了,他昨天还给额们打听路来着。”
老古寺……程木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老湘南去哪到底要搞什么,难不成又是去收冥器的?程木又问:“那老古寺在哪里呢?”
那两人此时盯着程木眼中却露出几分狐疑:“小伙计,你去哪儿搞什么?那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听说以前有算卦的说那地方是个风水地,葬人用的,都是大土坡子,荒凉的很,庄稼也种不了,村里的人都不怎么上那去,又危险,前几个月,老村长他家的狗还从那上面摔下去了。”
陕西省历史文化颇为深厚,仅古代帝王陵墓就有72座。是倒斗儿的光顾的圣地,村儿里的人都知道这些,眼见程木要往老古寺那里去,便以为他也是个倒斗儿的。
程木连忙解释说:“我就是去那找我那个胖子叔来着,我也不知道他们去那干什么了。他离开家里好多天了,我婶子不放心,这才让我来找他。咱们大老爷们我也不怕说什么,我叔是有点喜欢搞女人,我也不知道他这次口味重的居然换成尼姑瞎子了!不管怎么样,我也得赶紧找着他把他带回去,其实咱们大老爷们外面玩玩也没啥,不过得顾家您说是不是?”
“是,你说的有道理,额最恨的就是不顾家的男的,简直不是爷们。”那中年汉子点了点头,当下往北方一指说道:“老古寺就在那个方向,小伙计你去的时候可得小心点儿,那边都是黄土高原,一个不小心可就跟老村长家的狗一个样了……”
“好的,好的,谢谢两位。”程木连忙笑着从包里取出两包烟分给两人。
那两人推辞了几下嘿嘿笑着接过之后看着程木离去的背影大声吆喝道:“可得把你那胖叔领回去啊!爷们!路上小心!”
这一路上果然如那两人所说,出了村儿往北走之后,渐渐四周的景色都变成了满目黄土,身边不远处就是一道道极深的沟壑,曲曲折折宛若一条条蛰伏在这黄土秦川之上的巨龙一般雄伟辽阔望不见龙头龙尾,若是一个打滑从“龙背”上跌下去,那可就得去阎罗王那报到了。
路也极是不好走,太阳上的老高,程木把上衣都脱了就穿着一个小背心,走一阵就得停下扇扇风凉快凉快,好在自己喜欢穿运动鞋,“老湘南这混蛋!没事儿来这儿搞毛啊!这他妈不是折腾人来着么?”程木骂骂咧咧地拖着身子一直走到傍晚才老远看见了一座孤立在原处的孤寺,想到老湘南若是脚程快到了那里之后已经走了可是大大不妙,当下顾不上双腿的酸痛提起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到了月亮都出来的时候,程木才走到了那孤寺不远的地方,可是问题出来了,他所在的这个地方跟那孤寺隔了一条深沟,两川相聚有十多米远往下看都觉着头晕。黄土高原的特色就是“人在川上相对看,见面要走十数天。”因为这种地势也使得黄土高原上诞生了一种非常好听的民俗音乐“信天游”,其中一首《想情哥》就把这种地势衬托的极为形象:“东山上(那个)点灯(哎)西山上(得个)明,四十里(那个)平川了也了不见人。你在你家里得病(哎)我在我家里哭,秤上的(那个)梨儿(哟)送也不上门。”
眼下把程木可没那心情来一首信天游,若是绕过去找路不知道找到猴年马月去了,跳过去更不可能,再厉害的轻功也飞不起来,况且他也不会轻功,情急之下程木朝背包里面摸索起来,当他的手触摸到一条绳子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个颇为惊人的办法。
程木把绳子取出来之后量了一下有二十多米长,这绳子原本是他为了防止路上爬山时候的保险绳,上面有钉扣,程木将一块长钉用石头敲弯了之后牢牢地扣在保险绳的一头儿之后用力朝着对面川上一棵看上去比较结实的老树抛了过去,直到抛了好多次才紧紧地勾住了那棵古树,为了确保保险程木特地使出吃奶的劲儿朝后拉了几下,看到对面川上的老树依然坚挺,他才面露喜色将另一头也街上长钉,把那保险绳绷直了之后狠狠地钉在这边的地上。这样一来两川之间就被他做出了一道简易的“溜索”。
溜索已经完成,程木看着川下深邃的沟壑却胆颤起来,两川之间的沟壑在夜色之下一片漆黑恍若一只张着巨口等待进食的怪兽一般,只吓得的他小脸煞白:“我靠……要不我还是找其他路吧……这他妈也太高了。”
但又看了看前面望不到头的山路,程木犹如一只濒死的土狗腿脚发软地瘫坐在了地上。再三决定之后,程木终于咬咬牙朝着那“溜索”走去……
两川之间的绳索上程木缓缓地抓起了一头的绳索:“好歹是在正品店里买的,老板不会忽悠我的,******这保险绳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啊!”若是两川一高一低程木还可以借助皮带“溜”过去,可眼下两川偏偏是差不多高,程木只好带着皮手套抓着保险绳好像抓吊环一样吃力地朝着前面交替着双手挪动。
“不要往下看,不要往下看……”程木哆嗦着嘴唇念叨着,越是这么念叨他心里越是不安,身子一腾空的时候他双臂都都紧张地肌肉跳动起来,好在为了再上一道保险他把腰上的皮带也扣在保险绳上,要不然若是他双臂乏力了一松手就要见佛祖了。
眼下在那保险绳上挪动了有三四米程木就已经快尿裤子了,必须得想个办法平稳住心情。情急之下忽然想起自己以前跟管子在大学的时候去偷窥女寝都是靠着唱歌壮胆,对了!唱歌,唱个歌儿壮壮胆,这叫转移注意力,关键是唱什么歌程木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当时偷窥女寝两人唱的是阿杜的《坚持到底》“我躲在车里……”程木唱了一句之后就唱不下去了,完全找不到气场!
“对了!对了我靠!我怎么把那个歌儿忘了!”程木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中悬着的不安放松了一点,当下两川之间雄壮悲凉的黄土高原上忽然响起了一阵走调走到月球上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
“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保和平为祖国就是保家乡!
中国好儿女齐心团结进!
抗美援朝打败美帝野心狼……”
这边程木似乎找到了点气场的感觉,朝前挪动的手不再那么抖动了,那一边儿不远处的老湘南那正为找那寺庙内的机关焦急的肥脸之上汗水流的跟出油一样。
石蕗忽然耳朵隐隐一抖惊奇地咦了一声,老湘南以为她发现了什么连忙问道:“石蕗!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石蕗缓缓地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唱歌……还是很跑调的歌……跟快死了的人唱的一样……”
老湘南愣了一下看了看觉明的尸体身上汗毛直了起来,摆了摆手挤出一丝笑说:“这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除了咱们还有谁来。哪还他娘的有人唱歌?鬼姑子,你倒是悠闲,在那赏起画来了?”鬼姑子专注地看着那《尸毗王本生》壁画却没有理他,帝释天所变化的老鹰、毗首羯摩天所变化的鸽子、尸毗王的姿势……等她一双妙目看到那尸毗王眼神的时候忽然神色慢慢地变了起来。
老湘南这时候正在寺庙的墙上、地板上趴着一双胖手来回摸索,忽然之间寺庙之内变得安静的有些诡异起来,老湘南慌忙扭头一看不由得背后起了一层冷汗——鬼姑子忽然背对着那《尸毗王本生》壁画面朝自己正双手捏着一股古怪的姿势、右腿独立、左腿小腿抬起至于右膝上、就连面色的表情和眼神都与那壁画上的尸毗王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