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有《仕女拾春图》!一定是假的!一定是……”乔占山瞪着两只眼睛几乎要夺眶而出。他嘴唇抖动了两下紧紧地盯着电视上那个微笑着的王斌。
王斌在节目中大家的催促下不慌不忙地从台下拿出一个画筒在主持人的帮助下将一幅画取了出来,然后把画展开完整地呈现在了大家面前,那幅画出现的一刻,乔占山再也按耐不住疯了一样跑到了自己收藏室,当他强忍着心中的那股不安哆哆嗦嗦地打开陈列室门的那一刻……才犹如从高空中坠落着终于稳稳地踩在地面一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里一幅一模一样的《仕女拾春图》正安静地陈列在那里。
乔占山自嘲地笑了一下又回到了电视机旁边看了起来:“这人的肯定是假的……”电视上的画面那四个老专家居然亲自上阵开始对那幅《仕女拾春图》做起了鉴定。
其中一个专家摸了好几下又掏出放大镜仔仔细细地上下看了一阵之后面色浮出一丝惊色,他神色显得有些不安起来当下与那三个专家切切私语起来,旁边那王斌依然不慌不忙地带着淡然的微笑,似乎对自己带上来宝贝信心十足,他那自信的表情忽然让乔占山心底又变得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
隔了好一阵子,四个专家对唐伯虎画的风格和背景做了一番陈述之后,四个人竟同时拍起了手对王斌道:“恭喜你,这幅画用的完全是明朝的纸张和墨迹,画风飘逸清俊是唐伯虎的风格,也丝毫看不出做旧的痕迹,是真的。”
乔占山惊呆了,他的眼中写满了疑问,他曾与钱中正都在南京大学考古系上过,对于古代文物的鉴定自然都是十分拿手,可电视里面那四个专家不可能是说的假话,因为里面那个一开始带着几分惊色的老专家正是他认识的人,鉴定古文物的水平还在他之上!
电视上那王斌忽然朝着乔占山笑了起来,那笑容让乔占山手脚发冷,乔占山知道这节目是前期录制的,他慌慌张张地拨通了一个号码:“喂!老冯!你前些日子在录制玩古节目现场的时候是不是鉴定了一件唐伯虎的《仕女拾春图》!”电话那头缓缓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哦,是老乔啊……你看到电视了……是啊,我说老乔,我说……以前我不是帮你鉴定过了你那幅《仕女拾春图》了么?你怎么又托人上节目又让我鉴定一次啊?还信不过我?”
乔占山急道:“我根本没托人带着那幅画上节目!那幅画不是我的!”老冯一听这话声音也变了调,尖刺地好像一个打鸣儿的公鸡一般:“你、你说什么!那幅画不是你的?!不可能!那画明明就是之前我鉴定的那幅!纸张和墨迹一模一样,就连落款和装裱也是完全一样!肯定不是假的!你再想想前一阵是不是把那幅画借给了其他人?”
乔占山大声道:“没!我那幅画就一直放在家里!不可能有人动过它!老冯……你说那幅画是真的……那难道我这幅是……”老冯那边沉默一会儿终于说道:“老乔你先别急,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就是有两幅《仕女拾春图》了,可里面肯定有一幅是假的,若是那样的话那人的赝品制作手法已经登峰造极了,一般的鉴定是鉴定不出来的,眼下只有联系那个叫王斌的,你们把两幅画都带上,我给你们做一次碳14检测。”
乔占山心急如焚地点了点头:“怎么联系他!”老冯道:“你别急,我从玩古节目组那里问一下看能不能找到那人的联系方式,如果有的话,一会儿我把那人的电话给你发过去,你联系他,都是收藏者,应该都会比较关心自己收藏的东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乔占山眼珠子一转忽然笑了几声:“好,不过老冯……如果他的那幅是真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吧……”老冯也传出几声淡笑话中有话地说道:“你放心,你的……肯定是真的。”
挂了电话之后,乔占山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机,一分钟、两分钟……等了有将近十分钟,乔占山却好像过了整整一天,终于那手机微微晃动起来,乔占山慌忙按开,上面是老冯发过来的一串手机号码——138********,王斌。
于此同时在郊区的院子里,有两个人也是看着电视中已经结束的玩古节目焦急地等待着桌子上的手机。
“我说……你这招真管用?万一那乔占山今儿没看那节目怎么办?”葛平安有些不耐烦地看着眼前左右来回踱步的程木没好气地说。
“五爷,你敢不敢盼我点好?那货肯定会看,所谓投其所好,就像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抵挡不了****、撸管的诱惑一样!乔占山那老小子也抵挡不了!”程木虽然这么说但语气之中也暴露他那一份隐藏不住的焦虑,他来回踱着步恨恨地看着桌上安静地好像睡着的手机忍不住骂道:“****了……不会是这手机有毛病了吧……五爷你给我打个电话试试。”
葛平安只好掏出一个老年机按了几下,程木的电话嘟嘟地响了起来,程木看了一眼之后叹了口气挂断。
正当这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程木的手机忽然又嘟嘟地响了起来,两人不由得都精神一振,程木有些颤抖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尊敬的神州行客户,您当前话费余额为40.15元,请及时续存话费。网上缴费更方便&&%¥%……”
“尼玛啊!尼玛坑爹啊——我去尼玛的10086!还有40多块钱你提醒个毛蛋啊!”程木抓狂地爆出粗口将手机愤然摔在了桌上。
“唉……我跟你说了,移动就是黑,你看我,用的好灵通,从来没这么多废话,要查话费就免费拨打……”“行了五爷,我已经够烦了……****,乔占山,赶紧来电话吧……卡姆昂北鼻!黑喂狗啊!”
就在这老少二人争吵之时,程木的电话终于又响了起来,程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着心底的焦虑拿起了手机——上面正显示出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来了来了!”程木喜的好像拿住了香蕉的猴子跳了几下,葛平安哭笑不得道:“得了吧赶紧接电话吧。”
程木冲葛平安做了嘘的手势之后咳嗽了两声接了手机那边传来了乔占山的声音:“您好请问是王斌先生么?”程木压低了声音故作沙哑地说道:“嗯,不错,我就是王斌,请问您是……”
“哦,我是也是一个收藏爱好者,您叫我老乔就行,今天我在玩古节目上看见您拿出的那件《仕女拾春图》……不好意思有件事情,我说了可能会让您觉得有点不舒服。”
“没事儿,你说吧。”
“是这样的……”乔占山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这里也有一幅《仕女拾春图》,跟你那幅是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你的意思是……我这幅可是被专家鉴定是真品的。”程木撇了撇嘴声音里露出一丝不快。
乔占山的声音显得很客气:“哦,我不是说您的是假的,眼下我这幅画也被专家鉴定是真的,不过咱们俩手中肯定有一幅是……是赝品,您肯定心里很不安稳,不如你带着画来找我,节目里面那个专家是我朋友,我们一起去找他做个碳14的鉴定你看如何?我这的地址是——”
程木朝葛平安眨咋眼睛又低着声音打断了乔占山的话:“我去找你?嘿嘿,那恐怕不合适吧,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对我这幅画有什么企图的人?不如你带着你的画来找我,我们再一起去。”
乔占山沉默一阵之后似乎想了一会儿:“那好吧,我看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如何?”程木松了口气,乔占山终于上钩了。他不慌不忙地说道:“乔老板也是个爽快人,好吧,那就今晚,长沙坡子街的香江茶楼,我在203号房间等您吧……不过我可能待得时间不长,今晚还有一笔生意……”
乔占山连忙道:“好的,我这就过去,不会让您等太久。”
“那好,回见。”“嗯。”
程木挂了电话之后连忙急切地换上那一套名牌衣服对葛平安笑道:“鱼以上钩,是拉杆的时候了!我这就去了……”葛平安摆了摆手点上了一根烟往躺椅上一躺道:“不送了~”
程木哈哈一笑揣着那件纯手工制作的《仕女拾春图》朝外跑去,在马路上截住了一辆出租车后朝着香江茶楼直奔而去。
晚上将近九点的时候,程木已经来到早已定好的203房间,一切都布置好……只等乔占山到来。
九点十五分左右,一辆豪华轿车停在了香江茶楼下,乔占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然后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了进去,服务员还没来得及问,乔占山便摆了摆手道:“203房间,有约。”那服务员连忙行了个礼恭敬地说道:“在二楼左手第三个房间,老板请慢走。”
乔占山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走上二楼,在203房间门外他正要抬手敲门却见那门根本没有上锁,乔占山微微愣了一下还是有礼貌地敲了敲门:“王先生在么,我是老乔。”
门内传出那个低沉的声音:“嗯,乔老板,请进吧。”
乔占山缓缓推开了门——里面一个一身名牌衣服的男人正背对着他看着窗外的夜景。从他身上那些衣服乔占山确定这就是电视上那位王斌了,当下关上门冲那人笑道:“王先生,在欣赏长沙的夜景么?”
那人没有回头依然注释窗外忽然喃喃地说道:“是啊……夜景是很漂亮,灯红酒绿,简直就是有钱人的天堂……唉,可是那些穷人……哦,对了,乔老板请坐。”
乔占山靠着一把竹椅坐了下去笑道:“人嘛,有钱有权才叫人,所有美丽的东西都是为我们这种人所准备的,穷人只是负责做好了那些东西给我们享受而已。”
那人叹了口气:“是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害怕那些穷人。”乔占山微微一怔:“王老板,何出此言?”
那人忽然笑了两声缓缓地转过身来右手中一把自制的喷子稳稳地指着乔占山:“因为,穷人有时候也会逆袭的……好久不见啊乔占山老同志。不好意思,这两个月让您久等了……我说过的,睚眦腾空,恩仇必报。”
乔占山看着眼前那人的笑嘻嘻的面孔,他脸上的肌肉登时僵硬了:“是、是你小子!”程木哈哈一笑用喷子指着他缓缓走到他身边用喷子顶着乔占山的脑壳笑道:“你可能从没把我这么一个小人物放在心上吧,你们这些上层的人不是都喜欢玩弄别人的生活么?你刚才说的话我很赞同,穷人只是负责做好了东西给你们享受,不过有句话您应该也听过——出来混的,迟早都是要还的。”
乔占山一动也没动只是抬了抬眼皮看着他慢慢地问道:“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子?”程木左手掏出一条绳子右手的喷子依然顶着乔占山的脑壳儿,一边不急不慢地捆着乔占山一边笑道:“是啊……你们有钱人的爱好就是高雅,穷人哪玩得起。废了老子两个多月的功夫呢。喂……乔占山同志,我今儿就是代替你眼中那个没出息的钱中正同志讨债来了。”
等程木把乔占山结结实实地捆的跟粽子一样之后他才放下了手中的喷子:“乔占山老同志,您这么大岁数了,我实在是不忍心给您用刑,你就老老实实地把素纱襌衣的事情说出来吧。”
乔占山不慌不忙地道:“原来你已经查出了素纱襌衣的事情……好吧,钱中正给了你多少钱。你开个价,十倍一百倍我给你都没问题。”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乔占山的右颊上,乔占山被打的有些懵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程木。
程木面色狰狞地看着乔占山吼道:“老钱给我的东西**就是把全世界的钱给我都买不起!你以为这个世界真的什么东西都能用钱买到?我本来不想打你,老钱茫然奔波的这一辈你拿什么能买的回来?!你有钱、有权……那**让老钱活过来啊!让老钱再回到以前的日子里,让他能安安稳稳的过上一辈子啊!让他行将朽木的时候能够在儿女子孙的陪伴下告别这人世啊!”
程木的眼眶有些红润起来,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最好快点把素纱襌衣的事情说出来。我不想跟你说那么多废话,我现在看着你就觉得恶心。”
乔占山嘴角划出一丝笑意:“你想知道素纱襌衣的下落?对不起那是不可能的,有能耐的话你就杀了我。”程木瞪着眼睛用力地把喷子顶着乔占山的额头怒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老子本身就是个逃犯!”
乔占山缓缓闭上了眼睛笑道:“那你开枪吧。”那顶得他额头生疼的枪口缓缓地放了下去,耳边忽然传出了程木几声冷笑。乔占山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睛:“为什么不开枪?”
程木哈哈笑道:“你别激我,我可不吃你这套,我知道你上面有人,我要是杀了你岂不是要暴露了我自己,到时候你上面拿着素纱襌衣的那个人肯定要找我的麻烦。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过乔占山,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程木忽然掏出个白色的小纸包往一杯开水中倒了进去,等他搅动了几下之后面带阴笑地捏着乔占山的脸颊把那杯水灌进了乔占山的肚子里。
“你、你给我喝了什么!”乔占山觉得喉头一暖登时一股困意涌了上来。
程木没有回答他只是笑了笑拍了拍手,房间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流里流气、打着耳钉、染着黄头发、咬着烟、穿着一身牛仔服的青年人走了进来,正是前些日子在郑州照顾钱中正的管子。
程木朝他打了招呼:“哟!流氓警察你好!”管子一愣登时给了他一拳:“尼玛!老子千里迢迢来这里帮你忙,居然说我流氓警察!”程木揉了揉胸口笑道:“哪有你这样的条子嘛,你自己照照镜子根本就是街边的小混混……喂,眼下就是你出场的时候了,你给我问出来素纱襌衣的下落,还有他们上面那个组织的事情。能知道的都要问出来!”
管子打了呵欠扭了扭脖子:“放心,哥们的意象对话和心理催眠可不是白学的。他成年之后第一次尿床是什么时候我都能给他套出来……”
程木点了根烟走了出去把门关上老老实实地等了起来,管子是通过自己老爸关系又通过招警考试当上的警察,但是他学的东西不是负责抓人或者侦查什么的这些东西,管子专业的是心理学,由于近年来公安系统的警察压力大,特别是一些负责枪毙犯人、做卧底、现场抓人的,一些精神压力大的警察常常因为精神问题变得抑郁、烦躁、疲劳,让公安局的领导颇为头疼,于是专门成立了一个负责缓解警察压力的部门,管子就是这个部门的,除了帮助解决一线警察们的心理问题之外还负责一些对抵死不认的犯人施展心理诱导工作。
程木在外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一夜,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门板上睡着了,直到第二天天亮管子把门打开被迎面而来程木吓了一跳大叫一声才醒。
程木往房间里探了探头看见一脸痴呆相的乔占山连忙喜滋滋地问管子:“怎么样?问出来了么?”
管子这时候的表情却变得有些不正常起来,本来他在程木的印象里是一个大大咧咧什么都怕的混小子,眼下管子的表情却遮遮掩掩的,好像有着一丝隐藏不住的恐惧之色。
管子缓缓地点上一支烟看了看程木叹道:“这件事儿……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往下管的好。”
程木呆了一下奇道:“你怎么这么说?难道是你没问出来么?”管子用力地抽了口烟有些焦虑地说道:“不是!他娘的!我倒是都问出来了!不过这件事儿太他妈邪乎了!我说了你都不信!”
程木连忙抓着他的肩膀急道:“我信!我怎么不信!你说呗!”
过了良久,管子才慢慢地将那口烟吐了出来,他叹了口气眼神冰冷地盯着程木缓缓说道:“你相信这世上有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