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该到你们上场了!”我和妹妹刚走下台子,班里专门盯着剧场的道具师一路小跑着走来,一把拉起我和妹妹往剧场后台跑。
“我要上场了,翎~~~下来的时候我的肚子一定会饿的。你先去帮我买两瓶果汁,打包一份麻辣烫,再加两份撒尿牛丸过来!”我边跑还不忘回头给翎招呼着。
反正我和妹妹都是群众演员,又不是主角就不要求翎和夕宿也过来看了(其实我更担心演的不好出岔子的时候被他们看到)。不如物尽其用,先打发他们弄些给我和妹妹补充体力的粮食过来。
“还有五分钟就轮到你们上台,快去化妆换衣服吧!”许是走得太急、事儿也太忙的缘故,担任道具师的同学脸儿红扑扑的,额头、鼻尖上都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忙不迭地把我和妹妹往剧场后台推。
“那迎宾台那边怎么办?”我是如临大赦地下来,可妹妹大概是跳舞还没尽兴,一路走着还一路频频回望着台子,问道。
“凉拌,就先开天窗好了。当初也不知道还要安排迎宾啊。现在人都安排满了,想多抽几个人手都难。”道具师纠结地把眉头挤在一起,揉着额角呻吟,“戏剧那边也不能开天窗,虽然你们都是凑数的群众演员,但是少了你们两个上台,人数也不到90%了。”
“那几个主演任务这么重,是绝不可能回来迎宾的,反正你们任务也轻,不如演完那边你们再赶到这来继续迎宾好了。”他眼神忽然一亮,提议道。
“才不!”我才不会把自由搭在这地方呢!我听他这么一说,赶忙加快速度跑走,能够撑到上台,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来到后台,五分钟火速化好舞台装、换上戏服,和妹妹一起等待在幕边,随时准备出场。耳里一边听着提词员在旁边小声抱怨着谁谁谁又出岔子啦,谁谁谁又忘词抢台词啦之类的闲话。就连被誉为我们班的班草、梁山伯的扮演着也在被轰炸之列。
说他今天表演心不在焉,不知道白天又到哪风流了,一副被人“使用过度”的模样,上台的时候也没恢复过来,旁边人都帮他圆了好几次场子了。而且这家伙还公器私用,人人都知道他和班花两个人粘乎着,平时排练、对台词也就算了,不想今天首演,在台上还是这样。盯着班花扮演的祝英台,那眼神也忒露骨了,差点就要伸手把人就地正法,这时候是那JI虫上脑的时候吗?
好吧,其实我也挺不齿我们班这班草的,就是那张小样儿长得还不错,又喜欢时时做出一副深情的模样,再加上家里有两个钱,很是讨一些小姑娘的欢心,居然就坐到X草的宝座了。表面上看着光鲜,可背地里私生活很乱,偏偏这家伙还处处喜欢对容貌和身价都上佳的女孩儿(以班花为代表)献殷勤。虽然是这么一个人,可学习还行,演技也是一等一的好,在班里那些心思比较单纯的同学中间人缘居然还很不错。(废话,演技不好能骗得了这么多女孩儿吗?)所以班里在排演这出戏的时候,梁山伯男主角这个角色就被他易如反掌地拿到了。
从一开始的抱幕布司仪数落到班草、再到班花,还有。。。。。个个表演失常、大失水准,简直就是扶不上墙的那啥,事先排演再好看也没用,一上台就萎了。那厢愤青使劲大喷口水,八卦滔滔不绝似乎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我这边听得冷汗泠泠,说的好象过火了,不想去理会,干脆略略伸头往台下探去。看着下面挤着的黑压压的人脑袋,我感到鸭梨很大,动作表情都僵硬不少。再加上舞台妆那涂满了厚厚白色粉底、在灯光下显得惨白的脸、用腥红色口红涂得刺目的唇。。。。。。
说实在,这副尊容一开始在镜子面前照出来的时候,让我想起几百年前尸体下葬时的妆容。之所以不说象僵尸——在当今以自然为美的社会,尸体化妆也是尽量贴近生前自然为宗旨的,根本不会化妆得这么夸张。
更何况现在学园里有几个老师本人就是僵尸户籍的,除了他们道行比较低的几个平时动作有些僵硬,看起来象个风湿病人以外,其他和活人也并无什么不同,脸色也自然——当然是用化妆品的。最多没呼吸、没心跳、体温偏低一点而已,血族的人还要喝鲜血呢,他们只是吃些生食、吸吸月华就补充过来了,比血族还环保。
如果让那几个僵尸户口的老师知道有人把舞台妆这种僵硬呆板夸张的妆容硬栽到他们头上,执意认为那是僵尸才应该有的正常装扮;在他们眼里那才是真正对僵尸的误解和侮辱,一定会被他们告诽谤的。
灯光明了又暗,大红的帷幕拉上、又拉开,喜庆的音乐渐起,通过扩音器在剧场里回荡。妹妹扮演的伴娘,或者说是喜娘,搀扶着班花扮演的主角祝英台走上了舞台,她们在台上转了几圈,音乐渐入高潮,我混在其他宾客中间,一起涌到了台上。
强烈的聚光灯从我们身上一遍遍一晃而过,如影随形紧紧“粘”着主角。如此强烈的瓦数照下来,万众瞩目,如果定力不足,完全足以让人脑子化成一团糨糊啊!这时候我就特佩服班花班草这两主角——这得长着多么粗大、强大的神经,才能无视这高瓦数灯泡和此时此刻的时间地点来郎情妾意地发情啊~~~~
夹杂在众背景人员之间,跳了两转,又一次和祝英台以及紧随着她的巨大聚光灯擦身而过。我手指头猛然抽搐般一颤,这是。。。。。。一股陌生的气息,如轻雾拂过一般拨动我敏感的神经。虽然那感觉刹那间转瞬即逝,可给我带来的悸动、那越是回味越是让我心下惊疑不定。我,不敢探察。
是谁在暗中窥视?是谁布下这一场局?无声无息,却让人在不经意间着了道。我提起法力一次次洗练着身体经脉——这三天黑夜祭因为是二十四小时,我和妹妹都是以真身来此的。像上次在财公子那吃的亏,我不想再在同一地方栽倒第二次。
我混在人群中,睁大了眼,努力想在台上找出什么不同。四周都是和我一样充当背景的同学,看着卡着,那一张张刷粉刷得惨白僵硬的脸,一口口描画得猩红、越看越诡异的唇、套着五颜六色宽大布袋一样的戏服,在视线里来回晃动。一众人木然着脸,挂着僵硬的表情好象提线木偶一样在台上穿梭演戏。
我看见一直跟在班花旁边扮演喜娘的妹妹,她原本清明的眸子此刻越显迷离,强打着精神似乎想说什么,挣扎之色在眼里闪过,口唇动了动,却在几乎震彻耳朵的音乐声中溅不起半滴水花。
祝英台的脸上依旧挂着甜到发腻的媚笑,在远景充当背景的梁山伯眼中依然充斥着欲火,两人视线不时交汇,即使在旁边看着,也能让人深切感受到其中电花火花乱闪。——他们已经陷入了心魔的幻景,我忽然意识到,这两个看似发挥最正常的主角,其实也是木偶——高级的木偶。
现场中气氛越来越转高亢,气温都似乎上升了几度,激动、热情、喧闹中,又有谁能发现隐藏在这份喧腾中几不可见的那一丝迷离?一丝。。。。。。如缕缕游丝,以强烈的聚光灯为引,一一“种”到了舞台演员的身上。挑动、勾引这每一个人的情绪,将他们一举一动喜怒哀乐,通通攥到了手心里。
聚光灯太醒目,醒目得所有人都忘了检查它除了硬件设备以外的还有什么不妥;也因为它强烈的灯光,掩盖一切隐晦的、不好的痕迹,即使刚开始感到头晕,也只会让人以为是被照到一时不适应的心理因素吧?
等你警觉地发现舞台上的不妥时,也许,这晦涩的种子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种”到了你身上,再想反抗,才发现已经身不由己了。
为什么会没人发现?这么多的人被埋入了“种”,这么多的人都着了道,学生会呢?那些负责巡查的老师呢?我虽然依然保持头脑清醒、耳清目明,可这时候,也只能随着大流起舞。大舞台已经被控制了,舞台下的观众如何我不清楚,至少坐在前几排的人。。。。。感染者一定不少。我不敢赌,如果这些躲在这些背后的发现我没中招,会做出什么事来。
自从我的感知捕捉到第一丝不妥开始,我就已经暗运灵力进行防护身体,也顺便将身体“检查”了一遍,驱除了新传到身上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的“种”。
可惜当我在舞台上随大流转悠了几个来回,终于发现是聚光灯的问题时,才发现妹妹已经被困住了——在这幕中她的主要活动范围都在主角祝英台身侧,免不了时时受到聚光灯的照射,被下“种”的时间比我早,在聚光灯附带的催化作用下,“种”强度也比我的厉害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