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书苏威传高祖受禅威与高颎参掌朝政威见宫
中以银为幔钩因陈节俭之美以谕上上为之改容
雕饰旧物悉命除毁上尝怒一人将杀之威入合进
谏不纳上怒甚将自出斩之威当上前不去上避之
而出威又遮止上拂衣而入良久乃召威谢曰公能
若是吾无忧矣于是赐马二匹钱十余万
长孙平传平为工部尚书时有人告大都督邴绍非
毁朝廷为愦愦者上怒将斩之平进谏曰川泽纳污
所以成其深山岳藏疾所以就其大臣不胜至愿愿
陛下弘山海之量茂宽裕之德鄙谚曰不痴不聋未
堪作大家翁此言虽小可以喻大邴绍之言不应闻
奏陛下又复诛之臣恐百代之后有亏圣德上于是
赦绍因敕群臣诽谤之罪勿复以闻
唐书孙伏伽传伏伽仕隋以小史累劳补万年县法
曹高祖武德初上言三事其一臣闻天子有争臣虽
无道不失其天下隋失天下者何不闻其过也方自
谓功德盛五帝迈三王穷侈极欲使天下士肝脑涂
地户口殚耗盗贼日滋当时非无直言之臣卒不闻
悟者君不受谏而臣不敢告之也向使开不讳之路
官贤授能赏罚时当人人乐业谁能摇乱者乎陛下
举晋阳天下响应计不旋跬大业以成勿以得天下
之易而忘隋失之不难也天子动则左史书之言则
右史书之凡搜狩当顺四时不可妄动且陛下即位
之明日有献鹞者不却而受此前世弊事奈何行之
相国参军事卢牟子献琵琶长安丞张安道献弓矢
并被赉赏以率土之富何索不致岂少此物哉其二
百戏散乐本非正声隋末始见崇用此谓淫风不得
不变近太常假民裙襦五百称以衣妓工待元武门
游戏臣以为非贻子孙之谋传曰放郑声远佞人今
散妓者匪韶匪夏请并废之以复雅正其三臣闻性
相近习相远今皇太子诸王左右执事不可不择大
抵不义无赖及驰骋射猎歌舞声色慢游之人止可
悦耳目备驱驰至拾遗补阙决不能也泛观前世子
姓不克孝兄弟不克友莫不由左右乱之愿选贤才
澄僚友之选帝大悦即诏周隋之晚忠臣结舌是谓
一言丧邦者朕惟寡德不能性与天道然冀弼谐以
辅不逮而群公卿士罕进直言伏伽至诚慷慨据义
恳切指朕失无所讳其以伏伽为治书侍御史赐帛
三百匹初帝受禅伏伽最先谏帝欲尽下情故不次
见拔以示群臣是时军兴赋敛重伏伽数请厘损帝
语裴寂曰隋为无道主骄于上臣谄于下上下蔽蒙
至身死匹夫手宁不痛哉我今不然平乱责武臣守
成责儒臣程能付事以佐不逮虚心尽下冀闻嘉言
若李纲孙伏伽可谓谊臣矣俯首噤默岂朕所望哉
东都平大赦天下又欲责贼支党悉流徙恶地伏伽
谏曰臣闻王者无戏言书称尔无不信朕不食言言
之不可不慎也陛下制诏曰常赦不免皆原之此非
直赦有罪是亦与天下更新辞也世充建德所部赦
后乃欲流徙书曰歼厥渠魁胁从罔治渠魁尚免胁
从何辜且跖狗吠尧吠非其主今与陛下结发雅故
往为贼臣彼岂忘陛下哉壅隔故也至疏者安得而
罪之由古以来何始无君然止称尧舜者何也直由
善名难得也昔天下未平容应机制变今四方已定
设法须与人共之法者陛下自作须自守之使天下
百姓信而畏也自为无信欲人之信若为得哉赏罚
之行无贵贱亲疏惟义所在臣愚以为贼党于赦当
免者虽甚无状宜一切加原则天下幸甚又表置谏
官帝皆钦纳太宗即位封乐安县男迁大理少卿帝
数出驰射伏伽谏曰臣闻天子之居禁卫九重出也
警入也跸非直尊其居处为社稷生人计也比闻陛
下走马射帖娱悦群臣殆非所以导养圣躬垂宪后
代此直少年诸王务耳安得既为天子尚行之乎窃
为陛下不取帝悦曰卿能言朕失朕能改之天下庶
有瘳乎
大唐新语韦悰为右丞勾当司农木橦七十价百姓
四十价奏其隐没太宗切责有司召大理卿孙伏伽
亟书司农罪伏伽奏曰司农无罪太宗骇而问之伏
伽曰只为官木橦贵所以百姓者贱向使官木橦贱
百姓无由贱但见司农识大体不知其过也太宗深
赏之顾谓韦悰曰卿识用欲逮伏伽远矣
唐书李纲传纲拜礼部尚书兼太子詹事齐王元吉
为并州总管纵左右攘夺民愁苦宇文歆谏不听腾
状显言王坐免俄而复留下危惴刘武周入太原元
吉惧弃军奔京师并州帝怒谓纲曰王年少不习
事故以歆及窦诞佐之太原兴王地兵十万粟支十
年奈何一旦弃之歆建此计我当斩于军纲曰王过
恶诞养成之歆事王浅有阙必诤今赖歆计使陛下
不失爱子且有功又可加罪乎翼日帝悟引纲升御
榻劳曰卿不言我几滥罚于是释歆然犹贷诞也
裴矩传矩为民部尚书太宗即位疾贪吏欲痛惩乂
之乃间遣人遗诸曹一吏受馈缣帝怒诏杀之矩曰
吏受赇死固宜然陛下以计绐之因即行法所谓罔
人以罪非道之以德之谊帝悦为群臣言之曰矩遂
能廷诤不面从物物若此天下有不治哉
李百药传贞观元年百药拜中书舍人封安平县男
明年除礼部侍郎时议裂土与子弟功臣百药上封
建论理据详切帝纳其言而止
大唐新语张元素贞观初太宗闻其名召见访以理
道元素曰臣观自古以来未有如隋室丧乱之甚岂
非其君自专其法日乱向使君虚受于上臣弼违于
下岂至于此且万乘之主欲使自专庶务日断十事
而有五条不中者何况万务乎以日继月乃至累年
乖谬既多不亡何待陛下若近鉴危亡日慎一日尧
舜之道何以加之太宗深纳之
唐书张元素传元素拜侍御史迁给事中贞观四年
诏发卒治洛阳宫干阳殿且东幸元素上书曰臣惟
秦始皇帝藉周之余夷六国统壹尊将贻之万世及
子而亡者殚嗜奔欲以逆天害人也天下不可以力
胜唯当务俭约薄赋敛以身先之乃能大安今东都
未有幸期前事土木戚王出藩又当营构科调繁仍
失疲人望一不可也陛下向平东都曾观广殿皆撤
毁之天下翕然一口颂歌岂有初恶侈靡而后好雕
丽哉二不可也陛下每言巡幸者不急之务徒焉虚
费今国储无兼年又兴别都之役以产怨讟三不可
也百姓承乱离之后财赋殚空虽蒙更生意未完定
奈何营未幸之都重耗其力四不可也汉祖将都洛
阳娄敬一言即日西驾非不知地土中道里所均但
形胜不及关内弗敢康也伏惟陛下化雕弊之俗为
日尚浅讵可东巡以摇人心五不可也臣尝见隋家
造殿伐木于豫章二千人挽一材以铁为毂行不数
里毂辄坏别数百人赍毂自随终日行不三十里一
材之费已数十万工揆其余可知已昔阿房成秦人
散章华就楚众离干阳毕功隋人解体今民力未及
隋日而役残创之人袭亡国弊臣恐陛下之过甚于
炀帝帝曰卿谓我不如炀帝何如桀纣对曰若此殿
卒兴同归于乱臣闻东都始平太上皇诏宫室过度
者焚之陛下谓瓦木可用请赐贫人事虽不从天下
称为盛德今复度而宫之是隋役又兴不五六年间
一舍一取天下谓何帝顾房元龄曰洛阳朝贡天下
中朕营之意欲便四方百姓今元素言如此使后必
往虽露坐庸何苦即诏罢役赐彩二百匹魏征名梗
梃闻元素言叹曰张公论事有回天之力可谓仁人
之言哉
王珪传太宗召珪为谏议大夫帝尝曰正主御邪臣
不可以致治正臣事邪主亦不可以致治唯君臣同
德则海内安朕虽不明幸诸公数相谏正庶致天下
于平珪进曰古者天子有争臣七人谏不用则相继
以死今陛下开圣德收采刍言臣愿竭狂瞽佐万分
一帝可乃诏谏官随中书门下及三品官入阁珪推
诚纳善每存规益帝益任之封永宁县男黄门侍郎
迁侍中他日进见有美人侍帝侧本庐江王瑗姬也
帝指之曰庐江不道贼其夫而纳其室何有不亡乎
珪避席曰陛下以庐江为是邪非邪帝曰杀人而取
妻乃问朕是非何也对曰臣闻齐桓公之郭问父老
曰郭何故亡曰以其善善而恶恶也公曰若子之言
乃贤君也何至于亡父老曰不然郭公善善不能用
恶恶不能去所以亡今陛下知庐江之亡其姬尚在
窃谓陛下以为是审知其非所谓知恶而不去也帝
嗟美其言帝使太常少卿祖孝孙以乐律授宫中音
家伎不进数被让珪与温彦博同进曰孝孙修谨士
陛下使教女乐又责谯之天下其以士为轻乎帝怒
曰卿皆我腹心乃附下罔上为人游说邪彦博惧谢
罪珪不谢曰臣本事前宫罪当死陛下矜其性命引
置枢密责以忠效今疑臣以私是陛下负臣臣不负
陛下帝默然囗遂罢明日语房元龄曰昔武王不用
夷齐宣王杀杜伯自古帝王纳谏固难朕夙夜庶几
于前圣昨责珪等痛自悔公等勿惩是不进谏也
魏征传帝幸九成宫宫御舍围川宫下仆射李靖侍
中王珪继至吏改馆宫御以舍靖珪帝闻怒曰威福
由是等邪何轻我宫人诏并按之征曰靖珪皆陛下
腹心大臣宫人止后宫扫除隶耳方大臣出官吏谘
朝廷法式归来陛下问人间疾苦夫官舍固靖等见
官吏之所吏不可不谒也至宫人则不然供馈之余
无所参承以此按吏且骇天下耳目帝悟寝不问后
宴丹霄楼酒中谓长孙无忌曰魏征王珪事隐太子
巢剌王时诚可恶我能弃怨用才无羞古人然征每
谏我不从我发言辄不即应何哉征曰臣以事有不
可故谏若不从辄应恐遂行之帝曰第即应须别陈
论顾不得征曰昔舜戒群臣尔无面从退有后言若
面从可方别陈论此乃后言非稷所以事尧舜也
帝大笑曰人言征举动疏慢我但见其妩媚耳征再
拜曰陛下导臣使言所以敢然若不受臣敢数批逆
鳞哉
册府元龟贞观六年长乐公主将出降上以公主皇
后所生特爱之敕有司资送倍于永嘉长公主魏征
谏曰昔汉明帝欲封皇子曰我子岂得与先帝子比
皆令半楚淮阳今资送公主得毋异于明帝之意乎
上善其言入告皇后后叹曰引礼义以抑人主之情
真社稷之臣也因请遣中使赍钱四百缗绢四百匹
以赐征
隋唐嘉话太宗会罢朝怒曰会杀此田舍汉文德后
问谁触忤陛下帝曰岂过魏征每廷事辱我使我常
不自得后退而具朝服立于廷帝惊曰皇后何为若
是对曰妾闻主圣臣忠今陛下圣明故魏征得直言
妾幸备数后宫安敢不贺
太宗每见人上书有所裨益者必令粘于寝殿之壁
座卧观览也
唐书褚遂良传帝尝怪舜造漆器禹雕其俎谏者十
余不止小物何必尔邪遂良曰雕琢害力农纂绣伤
女工奢靡之始危亡之渐也漆器不止必金为之金
又不止必玉为之故谏者救其源不使得开及夫横
流则无复事矣帝咨美之于时皇子虽幼皆外任都
督刺史遂良谏曰昔二汉以郡国参治杂用周制今
州县率仿秦法而皇子孺年并任刺史陛下诚以至
亲扞四方虽然刺史民之师帅也得人则下安措失
人则家劳故汉宣帝曰与我共治惟良二千石乎
臣谓皇子未冠者可且留京师教以经学畏仰天威
不敢犯禁养成德器审堪临州然后敦遣昔东汉明
章诸帝友爱子弟虽各有国幼者率留京师训饬以
礼讫其世诸王数十百惟二人以恶败自余和染
教皆为善良此前事已验惟陛下省察帝嘉纳进黄
门侍郎参综朝政莫离支遣使贡金遂良曰古者讨
杀君之罪不受其赂鲁纳郜鼎太庙春秋讥之今莫
离支所贡不臣之篚不容受诏可以其使属吏帝既
平高昌岁调兵千人往屯遂良诵诤不可帝志取西
域置其言不用西突厥寇西州帝曰往魏征褚遂良
劝我立曲文泰子弟不用其计乃今悔之帝于寝宫
侧别置院居太子遂良谏以为朋友深交者易怨父
子滞爱者多愆宜许太子间还东宫近师傅专学艺
以广懿德帝从其言
长孙无忌传无忌为太子太师同中书门下三品帝
欲立吴王恪无忌密争止之帝尝从容问曰朕闻君
圣臣直人常苦不自知公宜面攻朕得失无忌曰陛
下神武圣文冠卓千古性与天道非臣等愚所及诚
不见有所失帝曰朕冀闻过公等乃相谀悦朕当评
公等可否以相规谓高士廉心术警悟临难不易节
所乏者骨鲠耳唐俭有辞善和解人酒杯流行发言
可意事朕二十年未尝一言国家事杨师道性谨审
自能无过而懦不更事缓急非可倚岑文本敦厚文
章论议其所长也谋常经远自当不负于物刘洎坚
正其言有益不轻然诺于人能自补阙焉周敏锐而
正评裁人物直道而行所任皆称朕意褚遂良鲠亮
有学术竭诚亲于朕若飞鸟依人自加怜爱无忌应
对机敏善避嫌求于古人未有其比总兵攻战非所
善也
杜正伦传正伦累进中书侍郎与韦挺虞世南姚思
廉论事称旨帝为设宴具召四人者谓曰我闻神龙
可扰以驯然颔有逆鳞婴者死人君亦有之卿属遂
犯吾鳞裨阙失朕其虑危亡哉思卿至意故举酒以
相乐也各赐帛有差
李绛传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高邑男方江淮岁
俭民荐饥有御史使还奏不为灾帝以语绛答曰方
隅皆陛下大臣奏孰不实而御史苟悦陛下耳凡君
人者当任大臣无使小臣得以间愿出其名显责之
李吉甫尝盛赞天子威德帝欣然绛独曰陛下自视
今日何如汉文帝时帝曰朕安敢望文帝对曰是时
贾谊以为措火积薪下火未及然因以为安其忧如
此今法令所不及者五十余州西戎内讧近以泾陇
为鄙去京师远不千里烽燧相接也加比水旱无年
仓廪空虚诚陛下焦心销志求济时之略渠便高枕
而卧哉帝入谓左右曰绛言骨鲠真宰相也遣使者
赐酴囗酒
长乐公主传长乐公主下嫁长孙冲帝以长孙皇后
所生故敕有司装赍视长公主而陪之魏征曰昔汉
明帝封诸王曰朕子安得同先帝子乎然则长公主
者尊公主矣制有等差渠可越也帝以语后后曰尝
闻陛下厚礼征而未知也今闻其言乃纳主于义社
稷臣也妾于陛下夫妇之重有所言犹候颜色况臣
下情隔礼殊而敢犯严颜陈忠言哉愿许之与天下
为公帝大悦因请赍帛四十匹钱四十万即征家赐
之
刘洎传洎为黄门侍郎太宗好持论与公卿言古今
事必往复难诘究臧否洎谏曰帝王之与臣庶圣哲
之与庸愚等级辽绝势不伦拟故课愚对圣持卑抗
尊虽思自强不可得已陛下降慈旨假柔颜虚心听
纳犹恐群臣惴缩不敢进况以神机天辩饰辞援古
而迮其议哉夫天以无言为尊圣以不言为德皆弗
欲烦也且多记损心多语耗气心气内损形神外劳
初虽无觉久且为弊且今之雍平陛下力行所至耳
欲求长久匪由辩博但当忘爱憎慎取舍若贞观初
可矣手诏答曰非虑无以临下非言无以述虑虽然
骄人轻物恐由榷论致之若形神心气不为劳也帝
尝怒苑西监穆裕有诏斩朝堂皇太子骤谏帝喜曰
朕始得魏征朝夕进谏征亡刘洎岑文本马周褚遂
良继之儿在吾膝前见朕悦谏熟矣故有今日言也
诚习以性成哉稍迁侍中帝忽谓群臣曰朕今欲闻
己过卿等为朕言之长孙无忌李绩杨师道同辞对
曰陛下以盛德致太平臣等愚不见其过洎曰然顷
上书有不称旨或面穷诘无不羞汗恐非所以进言
者路帝曰卿言善朕能改之
袁朗传朗从祖弟利贞高宗时为太常博士周王侍
读及王立为太子百官上礼帝欲大会群臣命妇合
宴宣政殿设九部伎散乐利贞上疏谏以为前殿路
门非命妇宴会倡优进御之所请徙命妇别殿九部
伎从左右门入罢散乐不进帝纳之既会帝传诏利
贞曰卿奕叶忠鲠能抗疏规朕之失不厚赐无以劝
能者乃赐物百段擢祠部员外郎
张文瓘传文瓘为宰相俄知左史事时高宗造蓬莱
上阳合璧等宫复征讨四裔京师养囗马万匹帑廥
寖虚文瓘谏曰王者养民逸则富以康劳则怨以叛
秦汉广事四裔造宫室至二世土崩武帝末年户口
减半夫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人罔常怀怀于有
仁臣愿抚之无使劳而生怨隋监未远不可不察帝
善其言赐缯锦百段为减囗马数千
萧钧传钧有才誉永徽中累迁谏议大夫弘文馆学
士左武候属卢文操跳堞盗库财高宗以其职主干
当自盗罪死钧曰囚罪诚死然恐天下闻谓陛下重
货轻法任喜怒杀人帝曰真谏议也诏原死太常工
为宫人通讯遗诏杀之且附律钧言禁当有渐虽附
律工不应死帝曰如姬窃符朕以为戒今不滥工死
然喜得忠言即宥工徙远裔
苏良嗣传良嗣高宗时为周王府司马王年少不法
良嗣数谏王以法绳府官不职者甚见尊惮帝异之
迁荆州长史帝遣宦者采怪竹江南将莳上苑宦者
所过纵暴至荆良嗣囚之上书言状帝下诏奖慰取
竹弃之
大唐新语柳浑睿宗朝太平公主用事奏斜封官复
旧职上疏谏曰药不毒不可以触疾词不切不可以
裨过是以习甘旨者非摄养之方迩谀佞者积危殆
之本陛下即位之初纳姚宋之计咸黜斜封近日又
命斜封是斜封之人不忍弃也先帝之意不可违也
若斜封之人不忍弃是韦月将燕钦融之流不可褒
赠李多祚郑克义之徒不可清雪陛下何不能忍于
此而独忍于彼使善恶不定反复相攻致令君子道
消小人道长为正者衔冤附伪者得志将何以止奸
邪将何以惩风俗耶睿宗遂从之因而擢浑拜监察
御史
魏知古性方直景云末为侍中元宗初即位猎于渭
川时知古从驾因献诗以讽曰尝闻夏太康五弟训
禽荒我后来冬狩三驱盛礼张顺时鹰隼击讲事武
功扬奔走来未及翾飞岂暇翔蜚熊从渭水瑞翟相
陈仓此欲诚难纵兹游不可常子云陈羽猎僖伯谏
渔棠得失鉴齐楚仁恩念禹汤邕熙谅在宥亭毒匪
多伤庾申今为史虞箴遂孔彰手诏褒美赐物五千
段后兼知吏部尚书典选事深为称职所荐用人遂
咸至大官
唐书姚崇传崇为紫微令元宗将幸东都而太庙屋
自坏帝问宰相宋璟苏颋同对曰三年之丧未终不
可以行幸坏压之变天所以示教戒陛下宜停东巡
修德以答至谴帝以问崇对曰臣闻隋取苻坚故殿
以营庙而唐因之且山有朽坏乃崩况木积年而木
自当蠹乎但坏与行会不缘行而壤且陛下以关中
无年输饷告劳因以幸东都所以为人不为己也百
司巳戒供拟既具请车驾如行期旧庙难复完盍奉
神主舍太极殿更作新庙申诚奉大孝之德也帝曰
卿言正契朕意赐绢二百匹诏所司如崇言天子遂
东因诏五日一参入阁供奉
宋璟传开元十二年东巡泰山璟复为留守帝将发
谓曰卿国元老别方历时宜有嘉谋以遗朕璟因一
二极言手制答曰所进当书之坐右出入观省以诫
终身
颜真卿传真卿以检校刑部尚书为朔方行营宣慰
使未行留知省事更封鲁郡公时元载多引私党畏
群臣论奏乃绐帝曰群臣奏事多挟谗毁请论事皆
先白长官长官以白宰相宰相详可否以闻真卿上
疏曰诸司长官者达官也皆得专达于天子郎官御
史陛下腹心耳目之臣也故出使天下事无细大得
失皆俾访察还以闻此古明四目达四听也今陛下
欲自屏耳目使不聪明则天下何望焉诗曰营营青
蝇止于棘谗言罔极交乱四国以其能变白为黑变
黑为白也诗人疾之故曰取彼谗人投畀豺虎豺虎
不食投畀有北昔夏之伯明楚之无极汉之江充皆
谗人也陛下恶之宜矣胡不回神省察其言虚诬则
谗人也宜诛殛之其言不诬则正人也宜奖励之舍
此不为使众人谓陛下不能省察而倦听览以是为
辞臣窃惜之昔太宗勤劳庶政其司门式曰无门籍
者有急奏令监司与仗家引对不得关碍防拥蔽也
置立仗马二须乘者听此其平治天下也天宝后李
林甫得君群臣不先咨宰相辄奏事者托以他故中
伤之犹不敢明约百司使先关白时阉人袁思艺日
宣诏至中书天子动静必告林甫林甫得以先意奏
请帝惊喜若神故权宠日甚道路以目上意不下宣
下情不上达此权臣蔽主不遵太宗之法也陵夷至
于今天下之敝皆萃陛下其所从来渐矣自艰难之
初百姓尚未雕竭太平之治犹可致而李辅国当权
宰相用事递为姑息开三司诛反侧使余贼溃将北
走党项褒啸不逞更相惊恐思明危惧相挺而反东
都陷没先帝由是忧勤损寿臣每思之痛贯心骨今
天下疮痏未平干弋日滋陛下岂得不博闻谠言以
广视听而塞绝忠谏乎陛下在陜时奏事者不限贵
贱群臣以为太宗之治可跂而待且君子难进易退
朝廷开不讳之路犹恐不言况怀厌怠令宰相宣进
止御史台作条目不得直进从此人不奏事矣陛下
闻见止于数人耳目天下之士方钳口结舌陛下便
为无事可论岂知惧而不敢进即林甫国忠复起矣
臣谓今日之事旷古未有虽林甫国忠犹不敢公为
之陛下不早觉悟渐成孤立后悔无及矣于是中人
等腾布中外后摄事太庙言祭器不饬载以为诽谤
贬峡州别驾
大唐新语倪若水为汴州刺史元宗尝遣中官往淮
南采捕鵁鶄及诸水禽上疏谏曰方今九时忙三
农并作田夫拥耒蚕妇持桑而以此时采捕奇禽异
鸟供园池之玩远自江岭达于京师力倦担负食之
以鱼肉间之以稻粮道路观者莫不言陛下贱人而
贵鸟陛下当以凤凰为凡鸟麒麟为凡兽则鵁鶄鸂
之类曷足贵也陛下昔龙潜藩邸备历艰危今氛
祲廓清高居九五玉帛子女充于后庭职贡珍奇盈
于内府过此之外又何求哉手诏答曰朕先使人取
少杂鸟其使不识朕意将鸟稍多卿具奏之词诚忠
恳深称朕意卿达识周材义方敬直故辍纲辖之重
以处方面之权果能闲邪存诚守节弥固骨鲠忠烈
遇事无隐言念忠谠深用喜慰今赐卿物四十段用
答至言
开元天宝遗事明皇忧勤国政谏无不从或有章疏
规讽则探其理道优长者贮于金函中日置座右时
取读之未尝懈怠也
唐书李揆传揆拜中书舍人干元二年宗室请上皇
后号曰翊圣肃宗问揆对曰前代后妃终则有谥景
龙不君韦氏专恣乃称翊圣今陛下动遵典礼奈何
踵其乱哉帝惊曰几误我家事遂止后即张氏有子
数岁欲立为太子而帝意未决时代宗已封成王帝
从容语揆曰成王长有功将定太子卿意谓何揆曰
陛下此言社稷福也因再拜贺帝曰朕计决矣
独孤及传及补华阴尉辟江淮都统李峘府掌书记
代宗以左拾遗召既至上疏陈政曰陛下屡发德音
使左右侍臣得直言极谏壬辰诏书召裴冕等十有
三人集贤殿待制以备询问此五帝盛德也然顷者
陛下虽容其直而不录其言所上封皆寝不报有容
下之名无听谏之实遂使谏者稍稍自钳口饱食相
招为禄仕此忠鲠之人所以窃叹而臣亦耻之十室
之邑必有忠信况朝廷之大卿大夫之众陛下选授
之精欤假令不能如文王之多士其中岂不有温故
知新可懋陈政要而亿则屡中者陛下议政之际曾
不采其一说尧之畴咨禹之昌言岂若是耶昔尧设
诱木于五达之衢孔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
寡然则多闻阙疑不耻下问圣人之心也愿陛下以
尧孔心为心日降清问其不可者罢之可者议于朝
与执事者共之使知之必言言之必行行之必公则
君臣无私论朝廷无私政陛下以此辨可否于献替
而建太平之阶可也俄改太常博士
姚南仲传南仲华州下邽人干元初擢制科授太子
校书累迁右补阙大历十年独孤皇后崩代宗悼痛
诏近城为陵以朝夕临望南仲上疏曰臣闻人臣宅
于家帝王宅于国长安乃祖宗所宅其可兴凿建陵
其侧乎夫葬者藏也欲人之不得见也今西近宫阙
南迫大道使近而可视殁而复生虽宫以待之可也
如令骨肉归土魂无不之虽欲自尽了复何益且王
者必据高明烛幽隐先皇所以因龙首而建望春也
今起陵目前心一感伤累日不能平且匹夫向隅满
堂不乐况万乘乎天下谓何陛下谥后以贞懿而终
以近臣窃惑焉今国人皆曰后陵在迩陛下将日
省而时望焉斯有损圣德无益先后欲宠反辱惟陛
下孰计疏奏帝嘉纳
令狐峘传峘为司封郎中知制诰兼史馆修撰德宗
立诏元陵制度务极优厚当竭帑藏奉用度峘谏曰
臣伏读汉刘向论山陵之诫良史咨欷何者圣贤勤
俭不作无益昔舜葬苍梧弗变其肆禹葬会稽不改
其列周武葬毕陌无丘陇处汉文葬霸陵不起山坟
禹非不忠启非不顺周公非不悌景帝非不孝其奉
君亲皆以俭觳为无穷计宋文公厚葬春秋书华元
为不臣桓魋为石椁夫子以为不如速朽由是观之
有德者葬薄无德者葬厚章章可见陛下仁孝切于
圣心然尊亲之义贵合于礼先帝遗诏送终之制一
用俭约不得以金银缘饰陛下奉先志无违物若务
优厚是咈顾命盭经谊臣窃惧之今赦令甫下诸条
永出望速诏有司从遗制便诏答曰朕顷议山陵荒
哀迷谬以违先旨卿引据典礼非惟中朕之失亦使
朕不遗君亲于患敢不闻义而从奉以终始虽古遗
直何以加焉
册府元龟德宗贞元元年正月量移吉州长史卢杞
为饶州刺史给事中袁高执诏书不下又廷诤之乃
止太子少保韦伦太府卿张献恭于紫宸殿前奏高
所奏至当臣恐烦圣听不敢缕陈其事献恭奏曰袁
高是陛下一良臣望特加优异帝谓宰臣李勉等曰
朕欲授杞一小州刺史可乎勉曰陛下授大州亦可
其如兆庶失望何帝曰众人奏杞奸邪朕何不知之
勉曰卢杞奸邪天下之人皆知之唯陛下不知此所
以为奸邪也帝默然良久左常侍李泌复对见帝曰
卢杞之事朕已可袁高奏何如泌奏曰累日外人窃
议以陛下同汉之桓灵臣今观望旨乃知尧舜之不
逮也帝悦慰勉之
十二年信州刺史姚骥举员外司马卢南史准例配
得有典一人每月请纸笔钱一千文南史以官闲冗
无职事于典而纳其直凡五年计赃六十千文又云
私买铅烧黄丹诏令刑部员外郎裴澥监察御史郑
楚大理评事陈正仪充三司使往按之并召对于延
英德宗曰必须评审无令漏罪衔冤三人将退澥独
立奏曰臣览姚骥奏状云南史取直典纸笔虽于公
法有违在情可恕德宗曰此事亦应其有但未知烧
铅事何如澥曰烧铅为黄丹格令不禁准天窦十三
年敕铅铜锡并不许私家买卖盖防私铸钱亦不言
不许烧黄丹然南史违敕买铅不得无罪三司使至
江南今忽缘小事令往非唯罢耗州县亦恐远处闻
之各怀忧惧臣闻开元中张九龄为五岭按察使有
录事参军告其非法朝廷唯令大理评事往按近大
历中鄂岳观察使昊仲孺与转运判官刘长卿纷竞
仲孺奏长卿赃犯三千万贯时止差监察御史苗丕
往推今姚骥所奏事既无多臣若堪任此行即请独
往恐不要三司尽行德宗曰卿言是也可召楚相等
来及至乃赐坐曰朕懵于理道处事未精裴澥所奏
深合事宜卿可宣付宰臣但行举一人往按问
十八年三月以前摄东都团练使齐总为衢州刺史
给事中许孟容上表封还时左补阙王武陵右补阙
刘伯刍复上疏言之繇是诏书留中不出明日雨不
视事特开延英门召许孟容对帝慰谕开纳曰使百
执事皆如卿朕何忧也
唐书李绛传绛拜监察御史元和二年授翰林学士
俄知制诰绛见浴堂殿帝曰比谏官多朋党论奏不
实皆陷谤讪欲黜其尤者若何绛曰此非陛下意必
憸人以此营误上心自古纳谏昌拒谏亡夫人臣进
言于上岂易哉君尊如天臣卑如地加有雷霆之威
彼昼度夜思欲陈十事俄而去五六及将以闻则又
惮而削其半故上达者财十二何哉干不测之祸顾
身无利耳虽开纳奖励尚恐不至乃欲谴诃之使直
士杜口非社稷利也帝曰非卿言我不知谏之益
李栖筠传栖筠子吉甫元和二年杜黄裳罢宰相乃
擢吉甫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吉甫连蹇外
迁十余年究知闾里疾苦常病方镇强恣至是为帝
从容言使属郡刺史得自为政则风化可成帝然之
出郎吏十余人为刺史
册府元龟宪宗元和五年九月复以吐突承璀为左
卫上将军依前知内侍省事充右神策护军中尉兼
左卫功德使承璀尝建谋征讨无功而还于是谏官
上疏恳论帝从之间一日降为军器等使
翰林学士司勋郎中知制诰李绛面论吐突承璀用
兵无功合加显责又承璀于军中立圣政碑非旧制
不可许帝初甚怒色变绛前语不已辞旨恳切因泣
下上徐察其意直色稍和卒大开悟遂以绛为中书
舍人学士如前亟命军中曳去所立碑曰微绛言不
知此为损我翼日又面赐绛紫衣金鱼亲为绛择良
笏勉之曰尔他时在南面无易此心绛为相时教坊
忽称密旨取良家士女及衣冠别第妓人京师嚣然
绛谓同列曰此事大亏损圣德须有论谏或曰此嗜
欲间事从谏官上疏绛曰居常相公尝病谏官不论
事此难事即推与谏官可乎遂极疏论奏翼日延英
召对帝举手谓绛曰昨见卿状所论采择事非卿尽
忠于朕何以及此朕都不知向外此是教坊罪过不
喻朕意以至于此朕缘丹王已下四人院中都无侍
者朕令于乐工中及闾里有情愿者厚其钱帛只取
四人四王各与一人伊不会朕意便至如此朕今已
科罚其所取人并放归若非卿言朕宁知过失
卢氏杂说宪宗时中官吐突承璀有恩泽欲为上立
德政碑碑屋已成磨砻石讫请宣索文时李绛为翰
林学士奏曰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无
立碑纪美之事恐取笑夷夏上深然之遽命拆屋废
石承璀奏碑屋用功极多难便毁拆欲坚其请上曰
急索牛拽倒其纳谏如此
册府元龟元和六年永昌公主薨欲起祠堂宰臣李
吉甫奏请置墓户冀日帝谓吉甫曰卿昨所奏罢祠
堂深惬朕心朕初疑其冗费缘未知故实是以量减
及览所奏方知无据然朕不欲破二三十户百姓当
择官户谨信者委之吉甫等拜贺帝曰此岂是难事
有关朕身不便于时者苟闻之则改此岂足多邪卿
但切思规正无谓朕不能行也
九年十二月释下邽县令裴寰之罪仍放本县视事
初每岁冬以鹰犬出近畿习狩谓之外按宣徽院供
奉官为其使令徒众数百或有恃恩恣横郡邑惧扰
皆厚礼迎犒之恣其所便止舍私邸百姓畏之如寇
盗每留旬月方更其所是年冬月次下邽寰嫉其暴
但据文供馈使处公馆杜其侵扰使者归或谮寰有
慢言帝大怒将以不敬论宰臣武元衡等于延英恳
救理之帝怒不解及出逢御史中丞裴度将入元衡
等谓曰裴寰事帝意不问恐不可论度唯唯而入抗
陈其事谓寰无罪帝愈怒曰卿言裴寰无罪则当决
五坊小使小使无罪则当决裴寰度曰诚如圣旨但
以裴寰为令长爱惜陛下百姓如此岂可罪之帝怒
稍解初令书罚翊日释之
十四年四月命中官五人为京西和籴使谏议大夫
郑覃右补阙高钺等同以疏论帝览之即日罢其使
旧唐书宪宗本纪元和十四年三月辛丑上顾谓宰
臣曰听受之间大是难事推诚选任所谓委寄必合
尽心及至所行临事不无偏党朕临御以来岁月斯
久虽不明不敏然渐见物情每于行为务欲详审比
令学士集前代昧政之事为辩谤略每欲披阅以为
鉴诫耳崔群对曰无情曲直辩之至易稍怀欺诈审
之实难故孔子有众好众恶之论浸润肤受之说盖
以暧昧难辩故也若择贤而任之待之以诚囗之以
法则人自归公孰敢行伪陛下详观载籍以广聪明
实天下幸甚
册府元龟穆宗以元和十五年正月即位二月丁亥
监察御史杨虞卿以帝频出盘游上疏切谏疏奏帝
令中使宣付宰臣云虞卿所上疏切直可奖后宰臣
令狐楚萧俯段文昌延英奏事因以纳谏为贺
十月群臣入阁既退谏议大夫郑覃崔偃补阙辛丘
度拾遗韦璀温会等廷论得失覃进言曰陛下即位
以来宴乐过多畋游无度今蕃寇在境缓急奏报不
知乘舆所在臣等忝备谏列不胜忧迫伏愿稍减游
乐留心政直又窃闻陛下晨夜昵狎倡优近习之徒
赏赐过厚凡金银货币皆出于苍生膏血不可使无
功之人滥沾赐与纵内藏有余亦乞陛下恭守节俭
勿容易而散如四方有事得以支用免令有司重敛
百姓实天下之幸帝初讶之顾宰臣萧俯曰此辈何
人俯进曰谏议大夫郑覃等帝意稍解谓俯等曰朕
有过失臣下能犯颜直谏岂非忠也又谓覃等曰允
卿所奏宰臣皆蹈舞称贺既退宰臣复诣延英奏事
帝令宣示覃等曰阁中奏事殊不从容今日已后有
事须面论者可于延英请对当与卿等从容讲论时
久无论谏于内阁者覃等既诤帝欣然纳之中外相
贺十一月行幸温汤李绛崔元略等切谏辛酉命宰
臣召李绛崔元略等至中书宣旨曰朕缘皇太后违
和欲幸温汤前者所以督行亲自简较卿等遂能极
谏深所愧怀于是各以表谢
读书镜穆宗时崔发殴曳中人因系狱不以郊赦原
台谏李勃张仲方伦申救皆不听李逢吉从容言曰
崔发殴曳中人诚大不恭然其母年八十因发下狱
积忧成疾陛下方以孝治天下所宜矜上愍然曰比
谏官但言发冤未尝言不恭亦不言其有老母如卿
所言朕何为不赦之即释其罪
册府元龟敬宗以长庆四年正月即位五月敕度支
所进修造殿宇木石一物以上囗付山陵使收管仍
令般送陵所便充造作帝富有春秋畋猎之暇好治
宫室皆命为别殿以新宴游及庀藏事功用至广宰
相李程谏曰自古圣帝明王率资俭德以化天下况
谅阴之内岂宜兴作愿陛下悉以见在瓦本及工役
之费回奉陵寝因有是诏程兼请置侍讲学士帝皆
嘉纳十二月以翰林学士户部郎中高钺为中书舍
人充职谢恩于思政殿因谏帝以求理莫若躬亲用
示忧勤之旨也帝深纳其言
宝历元年二月浙西观察使李德裕献丹扆箴帝虽
不能尽用德裕之言而特命翰林学士韦处厚殷勤
草诏还答亦可谓奖善纳忠至矣又尝欲东幸宰相
及诸大臣等无不切谏而帝意益坚尝正色谓宰臣
曰朕去意已定其从官宫人等悉令内备糗粮必不
扰百姓宰臣李逢吉等顿首答言陛下贵为天子富
有四海天下一家何往不可况东都千里而近宫阙
具存巡狩游幸固有常典但陛下法驾一动事须备
仪千乘万骑不可减省纵不令费用绝广亦须使丰
俭合宜岂得自备糗粮以失大体臣等所以为不可
者祇以干戈未甚戢边鄙未甚宁窃恐人心摇动伏
乞陛下上为宗庙下为庶人稍回圣虑则天下幸甚
非唯臣等幸甚帝不听乃命度支员外郎卢贞简讨
人情大扰雒中居第及物价顿贵数倍百事执相继
献疏亦并不省朝廷方忧恐之次裴度自兴元入相
因别对具奏云国家建立都邑盖备巡游然自艰难
以来此事遂绝东都宫阙及六军营垒百司廨宇悉
已荒废陛下必欲行幸亦须缓缓修葺一年半岁后
方可议行目下交恐无素帝曰群臣皆云不合去若
以卿言即不去亦得何止后期旋又朱克融史宪诚
各请以丁匠五千人助修东都宰臣因之复得论陈
乃追贞还而罢行计
唐书柳公权传公权擢进士第穆宗拜司封员外郎
帝问公权用笔法对曰心正则笔正笔正乃可法矣
时帝荒纵故公权及之帝改容悟其以笔谏也文宗
召侍书迁中书舍人充翰林书诏学士常与六学士
对便殿帝称汉文帝恭俭因举袂曰此三澣矣学士
皆贺独公权无言帝问之对曰人主当进贤退不肖
纳谏诤明赏罚服澣濯之衣此小节耳非有益治道
者异日与周墀同对论事不阿墀为惴恐公权益不
夺帝徐曰卿有诤臣风可屈居谏议大夫
魏征传征五世孙字申之擢进士第同州刺史杨
汝士辟为长春宫巡官文宗读贞观政要思征贤诏
访其后汝士荐为右拾遗姿宇魁秀帝异之邕管
经略使董昌龄诬杀参军衡方厚贬淑州司户俄徙
峡州刺史谏曰王者赦有罪唯故无赦比昌龄专
杀不辜事迹暴章家人衔冤万里投诉狱穷罪得特
被矜贷中外以为屈法今又授刺史复使治人紊宪
章乖至治不见其可有诏改洪州别驾御史中丞李
孝本宗室子坐李训事诛死其二女没入宫上言
陛下即位不悦声色于今十年未始采择数月以来
稍意声伎教坊阅选百十未已庄宅收市亹亹有闻
今又取孝本女内之后宫宗姓不育宠幸为累伤治
道之本速尘秽之嫌谚曰止寒莫若重裘止谤莫若
自修惟陛下崇千载之盛德去一旦之玩好帝即出
孝本女诏曰乃祖在贞观时指事直言无所避每览
国史朕与嘉之为拾遗屡有献纳夫备洒扫于内
非曰声伎恤宗女之幼不为渔取然疑似之间不可
户晓辞深切其惜我之失不亦至乎虽居位日
浅朕何爱一官增直臣之气其以为右补阙先是
帝谓宰相曰太宗得征参裨阙失朕今得又能极
谏朕不敢仰希贞观庶几处无过之地
册府元龟文宗太和元年四月丙辰宰臣等于延英
既出再召韦处厚独对一刻余时宰臣启事得请之
后往往中变是日处厚与裴度窦易直同对既而从
容独进曰陛下用臣等为宰相使参大政前后论奏
皆蒙听纳近日虽云不阻然臣等既退寻多改移事
若出自圣旨则是陛下示臣等以不信若与别人商
量则臣等不合更居此位且裴度以元勋旧德历相
四朝孜孜竭诚人望所属陛下固宜亲重易直以忠
厚长者辅佐先帝陛下亦当委付微臣是陛下首自
选擢非因陈乞帝瞿然曰卿何事邪卿何事邪朕知
卿合作宰相昨内难既定朕以人望所属用卿不疑
军国事多方所倚赖今卿辞免是彰朕之不德朝廷
四方其谓朕何慰勉久之而退既出延英门遽命中
人复召处厚独入咨访移晷开陈理体者数百言其
要以旌别淑慝修举法制为请因复恳言裴度勋大
望崇且其心忠荩可以久于任使帝欣纳焉
开成元年正月以叙州司户参军董昌龄为峡州刺
史昌龄前在邕南以杀衡方厚待罪无何复命右拾
遗魏上疏曰臣闻王者涣汗之恩凡罪宽宥唯故
杀人者死乃王者不易之典也其董昌龄比者录以
微功任之方隅不能祇慎宠光恣其狂暴无辜杀戮
事迹显彰妻孥衔冤万里来诉伏蒙陛下睿圣慈悯
念其狂横时令鞫劾寻得贳原尚以微绩曲全性命
中外言议窃为未当今授之牧守以理疲人则杀人
者遭拔擢冤苦者何申诉此则理法所紊交为不可
臣忝备谏列不敢不言况陛下慎恤刑狱朔望循省
虑有冤滥以及生人傥事理稍乖则伤圣化今兹宠
授物议嚣然伏乞陛下速回成命以警列士则天下
幸甚疏奏数日昌龄复改为洪州别驾二月辛未宰
臣又奏谏官所论董昌龄不合为群守陛下遽即听
从臣下无不感说九月壬辰以左骁卫将军兼扬州
大都督府司马云朝霞为润州司马依前教坊副使
朝霞以善吹笛进帝为新声雅乐朝霞能承意变声
频符帝旨繇是有宠初授扬州司马谏官上言曰此
官品第尚书郎刺史皆为之非乐工所宜处也疏奏
之后帝于延英又称朝霞之能宰臣召谏官论以帝
旨于是右补阙魏入疏再论浃旬后降授此官十
一月庚午帝于麟德殿召翰林学士柳公权丁居晦
对因便授居晦御史中丞翌日制下是日帝问公权
向外人情所论如何公权奏曰昨陛下除郭旼为邠
宁节度使向外人情颇生异论帝曰郭旼是尚父之
侄太皇太后之叔在官无过犯自执金吾与小镇有
何议论公权奏曰陛下数日前取郭旼二女入内有
之乎帝曰然入参太后公权曰外议云郭旼二女有
殊色故令入侍遂领藩方不言郭旼有他能而蒙圣
奖帝俯首良久谓公权曰为之奈何公权曰昔庐江
王妃入侍太宗王珪切谏太宗遂还其本家今陛下
若令自南内送归郭旼之家内外必信非陛下所纳
郭旼之女授邠宁自无异论是日太皇太后遣南宫
留后张华送郭旼二女归家各与锦彩五十匹
武宗会昌二年十一月泾阳较猎白鹿原谏议大夫
高少免郑朗等于阁内论陛下较猎太频出城稍远
万机废弛晨出夜归方用兵师且宜停止帝优劳之
谓宰臣曰谏官甚要朕时闻其言庶几减过
东观余论武宗好长生久视之术筑望仙台势侵天
汉上始即位道士赵归真杖杀之罢望仙台院大中
八年复命缉之右补阙陈凝以下抗疏论其事立罢
修造以其院为文思院上英睿妙理尤长于纳谏从
之如转丸李璲除岭南节度使间一日以命中使颁
旄节给事中萧傲封上诏书上政听乐不暇别召中
使谓优人曰汝可就李璲宅却唤使来旄节及璲门
而反刘潼自郑州刺史除桂州观察使右谏议大夫
郑裔绰疏言不可中使至郑颁告已数日却命追制
纳谏从善皆此类也
册府元龟宣宗大中十一年正月车驾将幸华清宫
两省官进状论奏诏曰朕以骊山近宫贞圣庙貌未
尝修谒自谓阙然今属阳和气清中外事简听政之
暇或议一行盖崇礼敬之心非以盘游为事虽申初
会兼虑劳人卿等职备禁闱志勤奉上援经据古列
状献章载陈恳至之辞深睹尽忠之节已允来请所
奏咸知九月右补阙陈嘏左拾遗王谱右拾遗薛廷
杰上疏谏遣中使往罗浮山迎轩辕先生诏曰朕以
万机事繁躬访庶务闻罗浮山处士轩辕集善能摄
生年龄亦寿乃遣使迎之或冀有少保理也朕每观
前史见秦皇汉武为方士所惑尝以之为诫卿等位
当论列职在谏司阅示来章深纳诚意乃谓崔慎繇
曰为吾言于谏官虽少君栾大复生不能相惑如闻
轩辕生高士欲与之一言耳
赵璘因话录宣宗朝两省官对上曰卿等皆朕诤臣
切须各务公道但无私党所论事必与卿行若苟近
私虽直无益
大中七年冬诏来年正月一日御含元殿受朝贺璘
时为左补阙请权御宣政殿疏曰伏以新正大庆万
国来朝四方愿睹盛仪士庶固当胥悦但窃闻关辅
之内频岁不登自冬以来降雪极少尚须祈祷方轸
圣慈伏见去岁之初权御宣政从宜之制出自宸衷
事简礼全人心为便伏乞且推此例停御含元待至
丰年却依旧典所冀觞称万寿不愆元会之期礼酌
一时益表圣明之美臣官添谏列合陈管见疏奏之
明日闻上谓宰臣曰有谏官疏来年御含元殿事如
何莫须罢否宰臣魏公奏曰元年大庆正殿称贺
亦是常仪况当无事之时陛下肆觐百辟朝廷盛礼
不可废阙上曰近华州奏光化贼劫下邽县又关辅
久无雨雪皆朕之忧岂谓之无事须与他罢假如权
御宣政亦何不可也宰臣奉诏方欲宣下而日官奏
太阳当亏遂罢之其后宰相因奏对以遗补多阙请
更除八人上曰谏官但要职业修举亦岂在多只如
张道符牛业赵璘辈三数人足矣使朕闻所未闻
册府元龟后唐庄宗天佑十三年冬李存审破杨刘
进营麻家口为都营使筑垒以拒汴人时帝勇于接
战每以轻骑当贼遇窘数四存审凌旦度其必出叩
马泣谏曰王将复唐宗社宜为天下自爱搴旗挑战
一剑之任无益圣德请责效于臣昔耿弇不以贼遗
君父臣虽不武敢不代君之忧帝即时回驾
同光三年闰十二月两省谏官上疏请车驾不巡幸
汴州批答曰忽批谏疏深沃朕心非因谠直以上闻
岂致焦劳之未达卿以馈运不继军食有亏在京则
廪食阙如支许则供顿莫备卿等若别陈意见动囗
机宜傥得稍济军储不移警跸即当傍询众恳尽述
良筹伫闻敷囗浣予宵旰
晋高祖天福二年诏修西京大内谏议大夫薛融以
邺下用兵国用不足上疏请罢之优诏嘉许
周世宗显德三年世宗亲征淮南四月丁亥车驾发
自濠州回幸涡口是时锐于攻取意欲亲幸扬州宰
臣范质等以师老泣谏乃止
宋史吕蒙正传蒙正擢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赐第
丽景门上谓之曰凡士未达见当世之务戾于理则
怏怏于心及列于位得以献可替否当尽其所蕴虽
言未必尽中亦当佥议而更之俾协于道朕固不以
崇高自恃使人不敢尽言也
五朝名臣言行录窦偁为晋府记室贾琰为判官每
诸王宗室宴集琰必怡声下气褒赞捷给偁叱之曰
贾氏子何巧言令色之甚独不惧于心耶太宗即位
召为枢密直学士数月参政中谢语之曰汝知何以
及此偁曰陛下以臣往年霸府遭逢所以至此上曰
不然以卿尝面折贾琰故任卿左右思闻直言耳
太宗语侍臣曰朕何如唐太宗左右互辞以赞独李
昉无他言微诵白居易讽谏七德舞词曰怨女三千
放出宫死囚四百来归狱上闻之遽兴曰朕不及朕
不及卿言警朕矣
国老谈苑田锡知制诰太宗命三班奉职出使回上
殿因访民间利病锡上言曰陛下苟令三班奉职上
殿言事未审设吕蒙正已下何用乃罢之
读书镜真宗宫火灾王旦驰入对上惊惶语公曰两
朝所积朕不妄费一朝殆尽诚可惜也公对曰陛下
富有天下财帛不足忧所虑者政令赏罚有不当臣
备位宰相天灾如此臣当罢免继上表待罪帝乃降
诏罪己许中外上封事言朝政得失后有大臣言非
天灾乃荣王宫失于火禁请置狱出其状当斩决者
数百人旦持以归翼日乞独对曰初火灾陛下降诏
罪己臣上表待罪今反归咎于人何以示信且火虽
有迹宁知非天谴耶果欲行法愿罪臣以明无状帝
欣然听纳减死者数百辈
五朝名臣言行录马知节除枢密副使当时契丹已
盟大臣方言符瑞而公每不然之独从容极言天下
虽安不可忘战去兵之意真宗多以公言为是
东轩笔录陈恭公执中以卫尉寺丞知梧州驿递上
疏以乞立储贰真宗嘉其敢言翊日临朝袖其疏以
视执政叹奖久之召为右正言然为王冀公所忌一
日真宗赋御沟柳诗宣自宰相两省皆和进恭公因
进诗曰一日春来一度新翠花长得照龙津君王自
爱天然态恨杀昭阳学舞人
宋史王素传素知谏院王德用进二女子素论之帝
曰朕真宗皇帝之子卿王旦之子有世旧非他人比
也德用实进女然已事朕左右奈何素曰臣之忧正
恐在左右尔帝动容立命遣二女出赐素银绯擢天
章阁待制
闻见近录先公为谏官论王德用进女口仁宗初诘
之曰此宫禁事卿何从知先公曰臣职在风闻有之
则陛下当改无之则为妄传何至诘其从来也仁宗
笑曰朕真宗子卿王旦子与他人不同自有世契德
用所进女口实有之在朕左右亦甚亲近且留之如
何先公曰若在疏远虽留可也臣之所论正恐亲近
仁宗色动呼近珰曰王德用所进女口各支钱三百
贯即今令出内东门了急来奏遂涕下先公曰陛下
既以臣奏为然亦不须如此之遽且入禁中徐遣之
上曰朕虽帝王然人情同耳苟见其泣涕不忍去则
恐朕亦不能出之卿且留此以待报先公曰陛下从
谏古之哲王所未有天下社稷幸甚久之中使奏宫
女已出东门上复动容而起
渑水燕谈录景佑中赵元昊尚修职贡蔡州进士赵
禹庶明言元昊必反请为边备宰相以为狂言流禹
建州明年元昊果反禹逃归京上书自理宰相益怒
下禹开封府狱是时陈希亮为司录言禹可赏不可
罪宰相不从希亮争不已卒从希亮言以禹为徐州
推官徂徕先生石守道有诗曰蔡牧男儿忽议兵谓
禹也
五朝名臣言行录庆历三年上增置谏官以开广言
路亲笔余靖姓名除石正言公感激奋励遇事辄言
无所回避是年太白犯岁星于太微端门之右公论
之曰金火罚星皆主兵丧及饥盖木为德金为刑惟
金沴木五行所忌愿陛下责躬修德以谢天变
治迹统类庆历中赐谏院王素三品服余靖蔡襄欧
阳修五品服而谕之曰卿等皆朕所自择论事无所
避故有是赐
东轩笔录仁宗以西戎方炽叹人才之乏凡有一介
之善必收录之杜丞相衍经抚关中荐长安布衣雷
简夫才器可任遽命赐对于便殿简夫辩给善敷奏
条列西事甚详仁宗嘉之即降旨中书令照真宗召
种放事是时吕许公当国为上言曰臣观士大夫有
口才者未必有实效今遽爵之以美官异时用有不
周即难于进退莫若且除一官徐观其能果可用迁
擢未晚仁宗以为然遂除耀州幕官简夫后累官至
员外郎三司判官而才实无过人者
墨客挥犀包拯自御史直谏院危言正议倾动朝野
仁庙常温颜优纳近侍以为难帝曰忠鲠之言固苦
口而逆耳盖有所益也设或无益亦无所害又何必
拒而责之大圣之度慈厚若此
张相升为御史数上封章论及两府仁庙固谓曰卿
本孤寒何故屡言近臣公奏曰臣安得谓之孤寒臣
自布衣不数年致身清近曳朱腰金如陛下乃孤寒
也帝曰何为孤寒曰陛下内无贤相外无名将官冗
而失黜陟兵多而少教习孤立朝廷之上此所以孤
寒也帝喜而优容之近侍皆为之惧自此名重朝野
通鉴欧阳修论事切直人视之如仇帝独奖其敢言
顾侍臣曰如欧阳修者何处得来
五朝名臣言行录熙宁七年上以天下旱蝗诏求直
言司马光读诏泣下欲默不忍乃复陈六事一青苗
二免役三市易四边事五保甲六水利此尤病民者
宜先罢又以书责宰相吴充曰天子仁圣如此而公
不言何也
宣和画谱刘采漂泊不得志一夕大雪拥九衢阖户
不出数日友生候之意其僵仆矣因大叫出曰我阻
雪不死拥褐坏屋下无所为得封事一通可献天子
俄上所陈事神宗嘉叹而官之
过庭录元符庚辰蔡京出韩师璞当轴下诏求言其
略曰言之当者朕有厚赏言之不当朕不加罪朕言
唯信无虑后悔于是四海之士莫不慷慨论蔡京之
失时忠宣在永州闻之惊曰师璞果能办此乎未久
京复相举言者窜岭外善类于是尽矣
皇朝名臣言行录王缙在言路知无不言每谓人才
实难多事之际宜为朝廷爱惜以故不专弹击而惟
论安危利害大计与所以启悟君心者上尝称公中
正不阿得谏臣体他日言事者有不称上曰王缙论
事可思即除知常州
挥麈余话陈禾字秀实四明人政和为右正言明目
张胆展尽底缊时称得人徽宗批出除给事中会宦
官童贯黄经臣恃贵幸骄险且与中执法卢航相为
表里搢绅侧目莫敢言者禾曰吾备位台谏朝廷有
至可虑者一迁给舍则非其职此而不言后悔何追
未受告命即抗疏上言力陈汉唐之祸不可不戒此
隙一开异日有不胜言者惟陛下留意于未然论列
既久上以日晚颇饥拂衣而起曰朕饥矣禾褰挽上
衣泣奏曰陛下少留容臣罄竭愚衷上为少留禾曰
此曹今日受富贵之利陛下他日受危亡之祸孰为
重轻愿陛下择之上衣裾脱落上曰正言碎朕衣矣
禾奏曰陛下不惜碎衣臣又岂惜碎首以报陛下其
言激切上为之变色且曰卿能如此朕复何忧内侍
请上易衣上止之曰留以旌直节翌日经臣率其党
诉于上前曰国家极治如此安得有此不祥之语既
而卢航上章谓禾一介书生言事狂妄东台之除既
寝复责授信州监酒久之自便丐祠奉亲还里
五朝名臣言行录上即位钦圣太后权同听断一
日二府奏事帘中宣谕曰神宗在宫中尝称曾肇可
用召还除中书舍人即日请对言治道在广言路而
已会日蚀四月朔故事当降诏求直言特命公草诏
因具着所以言于上者敷告中外于是投匦者日以
千数故上得尽闻天下事
贵耳集石湖范至能成大以中书舍人为祈请使至
寇庭颇立节葛王临辞有言曰天下是天下之天下
有德者得之但使宋帝修德而已不忧天下之不归
寿皇所以圣德日新基于此也
寿皇欲除知阁张说签书枢密院在朝诸公力争独
石湖不答或者皆疑之忽一日寿皇语及张说石湖
奏云知阁如州郡典客不应使典客便与知阁通判
同列何以令众庶见寿皇感悟遂寝此除易曰纳约
自牖此之谓也
辽史太宗本纪会同八年九月壬寅次赤山宴从臣
问军国要务对曰军国之务爱民为本民富则兵足
兵足则国强上以为然
辍耕录太宗素嗜酒晚年尤甚日与大臣酣饮耶律
文正王数言之不听一日持酒槽之金口以进曰此
乃铁耳为酒所蚀尚致如此况人之五脏有不损耶
上说赐以金帛仍敕左右日惟进酒三锺而止夫以
王之切谏不已而上终纳之可谓君明臣良者矣
金史世宗本纪大定二十一年三月乙未上谓宰臣
曰朕观自古人君多进用谗谄其间蒙蔽为害非细
若汉明帝尚为此辈惑之朕虽不及古之明君然近
习谗言未尝入耳至于宰辅之臣亦未尝偏用一人
私议也四月庚戌上谕宰臣曰朕之言行岂能无过
常欲人直谏而无肯言者使其言果善朕从而行之
又何难也
乌古论元忠传左丞张汝弼奏事世宗恶其阿顺谓
左右曰卿等每事依违苟避不肯尽言高爵厚禄何
以胜任如乌古论元忠为相刚直敢言义不顾身诚
可尚也
元史粘合重山传粘合重山金源贵族也国初为质
子知金将亡遂委质焉太祖使为侍从官数得侍宴
内廷因谏曰臣闻天子以天下为忧忧之未有不治
忘忧未有能治者也置酒为乐此忘忧之术也帝深
嘉纳之
英宗本纪延佑七年三月庚寅帝即位壬寅御史台
臣请降诏谕百司以肃台纲帝曰卿等但守职尽言
善则朕当服行否亦不汝罪也
至治三年秋七月御史台请降旨开言路帝曰言路
何尝不开但卿等选人未当尔
张养浩传养浩拜礼部尚书英宗即位命参议中书
省事会元夕帝欲于内庭张灯为鳌山即上疏于左
丞相拜住拜住袖其疏入谏其略曰世祖临御三十
余年每值元夕闾阎之间灯火亦禁况阙庭之严宫
掖之邃尤当戒慎今灯山之构臣以为所玩者小所
系者大所乐者浅所患者深伏愿以崇俭虑远为法
以喜奢乐近为戒帝大怒既览而喜曰非张希孟不
敢言即罢之仍赐尚服金织币一帛一以旌其直
通鉴元英宗谓拜住曰今亦有如魏征之敢谏者乎
对曰盘圆则水圆盂方则水方有太宗纳谏之君则
有魏征敢谏之臣帝善之
元史泰定帝本纪泰定元年五月丙午太白犯鬼侍
御史高奎上书请求直言辨邪正明赏罚帝善其言
赐以银币
明昭代典则洪武元年九月上手诏中书省臣曰昨
有张冲上书言时事其所言有可取者二一谓在廷
之臣令明言朝廷得失庶上有所据而用其所长一
谓中书省令各衙门正官各言得失每月用三人言
言贵简当选其练达剀切不避忌讳者量加擢用以
养忠直之气此甚可取也夫闻得失则知利病知利
病则生民蒙其福听忠直则正人多正人多则朝廷
清明矣自古治世之君皆由是道若秦二世隋炀帝
所以亡者坐不用此耳
洪武九年闰九月上以手诏谕山东布政使吴印曰
尝闻殷高宗思治而贤人入梦得傅说于版筑殷藉
以兴周文王起磻溪之钓叟遂相武王而创八百年
之业古有是君亦有是臣自是之后如是者盖鲜昨
天厌元德群雄并起朕于是摧强抚顺纲维海内以
主黔黎已九年矣其间尚有不迪于教而丽法者欲
以刑治之则不可胜诛姑缓其刑俾之输作冀其向
化期于无刑顷者天变于上朕心皇皇诏告臣民许
言朕过独卿敷露肝胆面陈国计朕以至意谕卿卿
若夙夜如此为国为民非特尽心于朕卿之令名亦
不朽矣
刑部主事茹泰素上书论时务五事累万余言上令
中书郎中****诵而听之虚文多而实事少次夕又
于宫中使人诵之再三审其切要可行者四事纔五
百余言因慨然曰为君难为臣不易朕所以求直言
者欲其切事情有益于天下国家彼浮词者徒乱听
耳遂令中书行其言之善者具为定式颁示中外使
言者无事繁文
洪武十年上谕侍臣曰舍己从人改过不吝帝王之
美事故大禹以五声听治为铭于笋曰教我以道
者击鼓教我以义者击钟以事者振铎以忧者击磬
以狱者挥鼗禹圣人也虚己求言如此之切故闻善
言则拜朕乐闻嘉谟屡敕廷臣直言无讳至今少有
以启沃朕心者侍臣对曰陛下聪明天纵孜孜为治
事无缺失群臣非不欲言但无可言者上曰朕日总
万几安能事事尽善所望者左右之臣尽忠补过耳
如卿所言非朕所望也侍臣顿首谢上又谓侍臣曰
人君深居高位恐阻隔聪明过而不闻其过阙而不
知其阙故必有献替之臣忠谏之士日处左右以拾
遗补阙言而是也有褒嘉之美言而非也无谴责之
患故人思尽职竭其忠诚无有隐讳如此则嘉言日
闻君德日新令闻长世允为贤明若昏庸之主吝一
己之非拒天下之善全躯保禄之臣或缄默而不言
或畏威而莫谏塞其聪明昧于治理必至沦亡而后
已由此观之能受谏与不能受谏之异也
洪武中解缙上封事太祖喜之兵部尚书沈缙忌其
年少得上意乞改御史使远于上缙时时直言太祖
慰谕赐镪曰汝归且读书著述缙归家八年太祖崩
缙来奔丧有司劾缙母丧未葬父年九十违诏奔丧
谪河州卫吏
太祖谕侍御史文原吉等曰比来台臣久无谏诤岂
朝廷庶务皆尽善抑朕不能听受故尔嘿嘿乎尔等
以言为职所贵者忠言日闻有益于天下国家若君
有过举而臣不言是臣负君臣能直言而君不纳是
君负臣朕尝思一介之士于万乘之尊其势悬绝平
居能言临对之际或畏威不能尽其词或仓卒不能
尽其意故常霁色以纳之惟恐其不尽言也至于言
无实者亦略而不究盖见秦汉以来季世末主护短
恶谏诛戮忠直人怀自保无肯为言者积咎愈深遂
至不救夫日月之行犹有薄食人之所为安能无过
惟能改过便可成德矣原吉对曰陛下此心即大禹
好闻善言成汤不吝改过之心也言而无实略不之
救尤见天地之量上曰有其实而人言之则当益勉
于善无其实而人言之则当益戒于不善但务纳其
忠诚何庸究其差谬
大政纪洪武十七年四月上与谏议大夫唐铎论听
言上曰人有公私好恶不齐故言有邪有正正言务
规谏邪言务谀谤言近于忠谀言近于爱惟不惑
于谤言则听日聪而谗人自去不眩于谀言则智日
明而佞人自绝矣铎对曰听言之难从古为然惟不
为所眩惑则谗自远陛下圣论深得其情上曰朕日
总万机所行有得失非资人言何由以知故广开言
路以来众言有善者则奖而行之风闻不实亦不之
罪惟谗佞面谀者决不可容也
明昭代典则洪武十七年闰十月上御东阁谓侍臣
曰责难之辞人所难受明君受之为无难谀之语
人所易从昏主信之尤易入朕观唐虞君臣赓歌责
难之辞气象雍容后世以谀相欢如陈后主江总
辈污秽简册贻讥千古诚为可戒右春坊赞善董伦
对曰诚如陛下所论惟明主则能慎择之上曰责难
不入于昏君而谀难动于明主人臣以道事君惟
在守之以正若患得患失则无所不至矣
三十年升翰林修撰张信为侍读编修戴彝为侍讲
上谕之曰官翰林者虽以论思为职然既列近侍旦
夕在朕左右凡国家政治得失生民利病当知无不
言昔唐陆贽崔群李绛之徒在翰林皆能正言谠论
补益当时显闻后世尔等当以古人自期毋负朕擢
用之意
大政纪永乐五年四月庚子上与侍臣论政贵尽群
情上曰朕与卿等论政事每不觉坐久或谓朕曰语
多伤气非调养之道当务简为贵朕语之曰人君固
贵简默但天下之大民之休戚事之利害必广询博
访然后得之非好多言也侍臣对曰舜无为而治然
亦好问好察迩言岂舜不贵简默哉上曰不如是不
足以尽群情
宣德四年正月己巳上在斋宫召大学士杨溥谕曰
比年臣下好进谀词令人厌之卿宜辅朕于善道溥
曰臣荷国厚恩敢忘报称上曰但觉朕有过举直言
无隐是即为报矣溥顿首曰自古直言非难而容受
直言为难陛下乐闻直言臣等敢不尽心
郊外农谈凤翔之麟游有虎臣者慷慨有气节成化
末贡入太学适闻万岁山架棕棚以备登眺臣上疏
极谏宪庙奇之祭酒费誾不知也惧其贾祸会六堂
鸣鼓声罪以锒铛锁之俄官校至宣臣至左顺门中
官传旨劳之曰尔言是也棕棚拆卸矣命吏部予七
品官誾闻而大惭臣知云南鹗嘉县事卒于官
大政纪弘治十一年十月户科给事中华上言时
政二事从之一曰广言路以开天下之壅蔽大略谓
今日致灾之由若贪饕之未去阙失之未修生灵困
苦之未苏边境应援之未息谏官得言之庶官亦得
言之大臣得言之小臣亦得言之必使天下无不敢
言之人无不可言之事乞敕所司考诸数十年之前
一二年之内有直言献于朝廷有直声动于天下而
解职调官者悉复而迁诸可为之位又当明示条章
俾凡臣工无得以言为讳
永陵编年史嘉靖二年御史汪珊疏言路开人情通
世治言路塞人情郁国危王氏重罪言者新莽势成
林甫杜塞言路禄山祸起彭泽不导皇上以三代之
盛而务为拒谏之计即史道论劾廷和纵有未当失
在一人耳遂因而尽杜人言可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