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就知道,他和太子很像。他记得小的时候,他的养父镇国公,曾不止一次的将他抱在怀里,长久的审视着他。然后概叹的对夫人说:“这孩子长得如此像太子,不知将来是福是祸?他至今还记得,说这话时,养父眼神中的疑惑,如夜晚的烛光一样的漂忽不定,养母的脸顿时失了血色,煞白煞白的,很是吓人。他还记得,养父母曾经不止一次的,将他的奶爹和奶妈夏安夫妻叫去盘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至此以后,养父甚少带他出去应酬。只让他在家里安静读书习武。养父母很疼爱他,将他视若已出,请了当世最好的学儒教他读书。看他极有武学天赋,又到处寻访,终于访得隐于玉山的三位当世高人玉隐三修来教他武功。他从六岁起便开始习武,当他十五岁时,一修、二修、三修,三位当世大师,先后漂然而去,理由是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的了。他从十五岁起,跟随伯父在燕门关外驻守,一年能回家一次,已属不易。一开始,只是伯父的亲兵副官,后来做前锋,再后来当到将军。凭着一身的胆识、谋略和武功。短短五年间,声名远塞外,功高达朝庭。如今,朝庭与邻国休睦良好,他才被调回京城就职。
他一向听人说他跟太了相像,心里也只觉得,世间相像的人多了,哪里就会像到如此地步,因此总不信。调回京城任职后,一来因时间尚短,二来他虽是皇家卫队的卫队长,却并不需要他亲自值守,阴差阳错的,也无缘见到太子。原本太子大婚那天,是有机会见到太子的,但因灵儿的缘故,他躲到一边伤心去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看太子长什么样。不料今天一见面,才发现所传不虚。他们确实很像,不是一般的像,实在是太像了。
他心情沉重的问若兰:“若兰,你怎么看这件事?”
若兰皱眉铭想片刻:“你们确实很象,单从容貌上看,会以为你们是亲兄弟。不过,这世上相像的人多了,你也不要总挂在心上。”
若兰言不由哀的劝慰丈夫,觉得自己是在自欺欺人。说实话,第一次在行猎队伍中见到李格非的时候,她何尝不是大吃一惊。如果不是知道太子并没有亲兄弟的话,她真的会以为看到的是太子的兄弟。不过,他们虽然相像,绝不会被错认。气质上有天壤之别,太子过于阴柔俊美,李格非却英武阳光。她第一次见到李格非的时候,就呯然心动,但她与太子相识十年,却从未有半点臆念。她明若兰喜欢的男儿,应该是伟岸英挺的铮铮铁骨,绝不是太子那种类型的。
“你在宫中十年,太子的行为,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荒唐吗?他这样荒唐,难道圣上就不管吗?”
若兰幽幽叹道:“我在宫中十余年。冷眼旁观,自是明白。圣上只有太子一个儿子,难免期望太高,管得过于严格,疏于慈爱。其实太子本性并不坏,成年以前的生活,是过得很辛苦的,每天四更天就要起来学习,一直要学到晚上午夜时分才能睡觉。总是在不断的学习、学习。从未有片刻玩乐放松的时间。我印象中,搬到太**独自居住前,从未见太子开怀大笑过。哎,许是以前管得太严了,自从太子举行过成年礼搬到到太**之后,就完全变了。皇上见闹得太不像话,已经给他娶了两个侧妃,希望能管得住他。可哪里管得住,还是一味的胡闹。不过我前几天去看天静公主,倒听公主说起,太子妃殿下好像颇有些能耐,自打太子妃嫁过去之后,太子好像收敛了许多呢。早已驱散了宫中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与太子妃恩爱和睦,夜夜专宠,今上堪是开怀,已赐下诺多赏赐。”
李格非听到“恩爱和睦,夜夜专宠”八个字,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喜是悲。呆立片刻。默然起身,不再言语,只唤了若兰往父母上院而来。
中秋夜宴,一家人其乐融融,一直到午夜以后,各房才徐徐离去。李格非整个晚上都很沉静。回到房中,第一次,结婚以后的第一次,李格非主动将若兰搂在怀里,心中发狠,一遍一遍的吻着她,直到再次失控……
转眼又到春节,皇上颂下圣旨,一年一度春节盛宴依例而开,年三十过后,从初一到十五,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员,包括家眷亲属,俱是皇家的客人,分批分次的被皇帝邀到宫中作客,在上林苑和御花园,赏灯、赏花,猜灯秘,接对,骞马,赛龙舟……好不热闹。到了真月十五这天,受邀到宫中作客的,只有在京的各王爷和一品以上的官员和家眷,人数相对较少,比起前几天的热闹,清静了许多。不过人数虽少,规格却是最高的。为了显示皇家的威仪、体面,当然还有热情好客,皇上皇后已苦撑了十多天,实在打熬不住了。中午时分,便回便宫暂时休息,养足精神晚上待客。着太子,太子妃好生招待着。
不知怎的,若兰最近特别不喜热闹,觉得身子懒懒的,沉沉的,没什么味口,见满桌的油腻心中不喜,便独自来到一背静的湖边。准备看即将开始的龙舟赛,见丈夫独自在湖边站着,便来到丈夫身边,挨着并立,共看风景。若兰转头看看丈夫,露出欣赏和赞美之色。自从中秋节那天夫妻俩讨论过与太子相像这个问题后。在若兰的提议下,丈夫便蓄起了短须。这短须一蓄,不仅与太子的区别更大,更显得丈夫越发的英明神武。男人味更浓,若兰看这满园的青年才俊,便没有一个能与丈夫比肩的,心中暗自得意。李格非见妻子离湖水太近,便拉着妻子,往后退了几步。夫妻并肩而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太子妃远远看到两人比肩而立,一个高大英俊,一个娇小妩媚,实在是相配。心中不是滋味,款款来到两人身后道:“三哥三嫂真是恩爱啊,来到这里也形影不离。”夫妻听到此话,共同回头,见是太子妃,便要行礼,太子妃道:“免了!免了!,今日普天同庆,要行礼,什么时候有个完,没得拘束了去,只随意就行。”夫妻二人听她这么一说,也就不再执意。李格非不发一言,面无表情只管呆立,若兰最近在家中,也慢慢听到些风声。知道丈夫与太子妃情深意重,两小无猜,如果皇上不指婚,这太子妃,原本是要嫁给自己丈夫的。丈夫平时对自己这样冷淡,一点真心不愿付出,跟这太子妃,怕是多有关系,又联想到中秋节进宫时太子妃的表现和回家后丈夫的反应,因此对太子妃无形中有了几分防犯和敌意,也只低眉顺眼,恭手而立。太子妃见两人不开口,甚见无趣。只得过来拉了若兰的手:“三嫂,我们到那边走走吧。”盈盈的眼波,在李格非身上转了一圈,没再说什么,拉着若兰就往前面缓步行去。李格非没有跟去,仍自顾自的站在湖边,望那波上一泓的湖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太子妃招来一艘舶在湖边的游船,招呼若兰上去,又命人过来叫了李格非上船,一行三人,在舵手宫女太监的陪同下,将船驶了慢慢靠近湖心区域,打算就近观看龙舟竟赛,李格非深感不妥,出言阻止,却哪里阻止得往,太子妃执意不肯。
他们来得并不是时候,此时龙舟竟赛开始。十来只专业的表演队一朝即发,拼命向前划去,岸边欢声雷动,热闹非凡。
十艘船一起驶过,巨大的冲击波朝着太子妃乘坐的船轰然而来,掀起冲天的巨浪,打得船体不停的四外乱转,船上的人一阵阵惊呼乱叫,这十多艘船转瞬即过,水面渐渐平静下来。船上的众人四处观看,突然五雷轰顶,瘫软在船上,太子妃和若兰,已然不见了。
远处有人扑扑挣扎的声音。众人望去,只见太子妃和若兰在水里拼命挣扎,眼看就要沉下去了。船上的太监和宫女皆不会水,吓得目瞪口呆,面如死灰,已知死期将致,活着,也只是暂时的了。
李格非跳下水去,拼命游到太子妃和若兰面前。若兰看到丈夫来了,拼命的伸出手来,李格非一手抱一个,要将她们往船上拖,无奈拖着两人负担太重,眼见着拖不上来,自己也要被两人拖下水里,心中大急。这时候船上的人反应过来了,慌忙将船靠了过来。双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李格非却被两人拖着,整个人都沉入了水里,必须要放开一个,不然三个人一起完蛋,下意识的,李格非放开了若兰的手。迅速的挣扎起来,将太子妃拼命的往船上送,早有船上的人,将太子妃拉了上去。这时候李格非才意识到,另一只手是空的。心中大急,转身望去,看前面水里有几个泡泡在冒,若兰已沉入水里不见。一个猛扎,沉到水里找若兰,还好,若兰正在前面的水里拼命蹬脚,李格非游过去,将妻子抱出水面,紧紧抱着,两人几沉几起,万幸有惊无险,将妻子送上船来。
太子妃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若兰吃水太多,已自昏迷过去了,李格非拼命的按压妻子胸部,若兰最后吐出几口水,悠悠转醒。醒过来后,用一种不置可信,凄绝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丈夫。关键时刻,丈夫居然先救的,不是自己,这种痛彻心肺的失败,让她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清醒。她闭上眼,不再看丈夫。太子妃李瑛灵,却露出了得意的笑。李格非从小善于游泳,她是知道的,要在水里救个把人,那简直是易如反掌,她李瑛灵,也不是吃素的,没有人知道她会游泳,连李格非也不知道。她早就算计好了,才故意执意向湖心而去,挑选的时机也恰到好处,结果如她所愿,在混乱中她故意落水,故意不会游泳。当然了,在她的故意下,若兰也落水了,她得意的、如愿的看到了她想看到的那一幕,关键时刻,李格非果然先救的是她。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嘤声一啭:“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