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初春的早晨,金色的阳光铺撒在藏边十万大山中的一个小小村落里,陈老爹闲倚在屋门口,一杆旱烟袋放在嘴边上“吧嗒吧嗒”地吸着。电话不通了,电视信号也莫名其妙地没有了,这个小村子接收外界信息的两个通道全都断掉了。
陈老爹手中拈着一串星月菩提制成的佛珠,这珠子他已经戴了数年,被磨得光秃秃的,可数日来竟然被摩挲得隐现金黄色。
这是一个好兆头。
据祖辈所传,当星月菩提变成金黄色,即见班扎古鲁。
班扎古鲁——班扎,金刚;古鲁,上师。而小村子里现在唯一的上师是班智达老喇嘛,老喇嘛这一年来总是眉头紧锁,他终于在去年藏历年底的“洛萨节”祭祀仪式上对全村的男人大声宣称,世间将有妖孽出世,男人们要准备战斗了。
可小村子里的男人们不关心妖孽,他们只关心青稞酒和酥油茶。
还有村子里那些女子们鼓涨涨的胸脯。
这个小村子叫大哇村,周围百里皆是崇山峻岭,荒芜人烟。
从小村子走出大山需要整整三天的时间,夏日里一路泥泞,冬天时漫山冰雪,中间更是虎豹豺狼时有出没,所以人迹罕至。这里唯一的电话线也是穿山越岭许多年才架起来的,但一遇风吹雨打,便常常不灵光了。
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每年最多有一两个不甘寂寞的放牛娃会闯出大山,他们想奔个与祖祖辈辈不同的前程出来。陈老爹的儿子陈峰便是其中的一个,他是陈老爹在山间捡回来的,当时村里的人都想不明白,谁会跑到这大山里来扔一个这么小的小娃。
外面的世界光怪陆离,而这里却纯朴而安静。
所以不管外面的世界怎么变化,小村子里的这几十户人家依旧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外面鬼怪横行,这里却依然如桃源般隐秘而安静。
陈老爹眯着眼睛,望着远处山间一个模糊的黑影。那黑影在山间若隐若现,向着小山村的方向走来,陈老爹心里清楚,虽然看着近,要想从那座山走进村子至少也要二三个小时的路程。
山路十八弯,望山跑死马,这就是山路的独特之处。
当那人影越来越近时,陈老爹觉得心里跳得慌,“那娃儿,会不会是咱儿子小峰呢?”看了又看,陈老爹还是摇了摇头,小峰哪有这么壮实,这明明是一个常走山间的猎户。
那猎户进了村后却径直向陈老爹家走了过来,然后径直走到陈老爹面前,突然在陈老爹面前跪了下来,张口大叫了一声,“老爹。”
陈老爹睁着有些昏花的双眼,使劲分辨着说,“你,你是小峰吗?”他心里不敢确定,自己送走的小峰可要比这矮得多,胖胖的,圆圆的,可现在却是一个彪悍强劲的年轻汉子。
“老爹,是我,我是小峰。”陈峰眼里含着泪,在外面的世界九死一生,终于又见到老爹了。
“嘿嘿……”老爹从这年轻人的眉眼间认出了自己的小峰,然后憨厚地笑了起来,“小峰呀,外面的水土就是养人,看这娃出去几年之后,就变得这么结实了。来来,屋里有现成的糌粑和酥油茶,先吃上几块,晚上叫上村子里的人来吃烤羊庆祝你娃回来。”
陈峰钻进屋子对老爹说,“老爹,我不饿,我只是困了,想好好睡一觉。”说完他倒在床上便睡着了,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宿。
这一路上整日与丧尸和虫子厮杀,陈峰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个日子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村民们都来到陈老爹这里吃过烤羊肉,喝了青稞酒,班智达老喇嘛摸了摸陈峰的头说,“这娃,一定是个好样的。”
当陈峰醒过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从兜里掏出一个瓶子,里面是几只拇指大小的金色甲虫,每个都螯齿锋利,极凶恶的样子。看到它们还活蹦乱跳的样子,陈峰轻轻松了一口气,他向老爹要了一个装青稞酒的大瓶子,把金色的甲虫放了进去,然后又出去捉了两条小青蛇回来扔了进去。
不出片刻功夫,那两条小青蛇就变成了两条小骨架。
老爹盯着这小虫子怪怪地问,“小峰,这是啥东西,咋这么厉害,那蛇只几口便被它们吃光了。”
陈峰说,“它叫金螯,是我从海底抓到的一种小虫子。”
老爹一愣,“海底,孩子,你咋能到那深的地方去呢?”
陈峰低着头盯着那几只吃饱了的金螯,声音有些懒懒地说,“老爹,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全变了。现在是丧尸和虫子的世界,而联邦已经不复存在了,也许不久以后,这里也会变得不再安静了。”
老爹吸了一口手中的旱烟袋说,“娃,那就别再出去了,你电话里说的那个女子呢,干脆带回来在这里成个亲,过些悠闲日子多好。”
陈峰神色一黯,然后笑着对老爹说,“老爹,我闻到烤羊肉的味道了,呀,好久没喝咱这儿的青稞酒了。”
老爹的眼睛笑成了月牙,他给陈峰留了最好的羊腿肉。
陈峰一边大口撕咬着羊腿肉,一边给老爹讲外面的世界,他说外面有三米多高的巨型丧尸,不过它的致命之处在后脑,后脑有块反骨,被击中必死无疑。接着陈峰又告诉老爹,外面的虫子很厉害,什么都吃,比蝗虫吃庄稼还干脆利索,一头大水牛不过几分钟便成了一副骨头架子。
老爹听得直咂舌道,“那可咋办呢,不知道喂些大公鸡管不管用,它吃虫可是最厉害的。”
陈峰神秘地对老爹笑着说,“公鸡不管用,不过老爹你看,我有那几只金螯,它们对付那些虫子可是最凶猛的。等有一天我繁殖上一万只金螯在这里,就不怕有丧尸和其它虫子来骚扰了,老爹,到时我便可以放心出去了。”
老爹对陈峰的话似懂非懂,不过他感觉到他的娃儿真的长大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陈峰除了吃饭睡觉,便出去捉些蛇虿鼠蚁来喂那几只金螯,剩下的时间他便一动不动地蹲在瓶子前面观察那几只金螯,有时用鼻子嗅嗅,仿佛获得了某些信息。而那几只金螯已经开始繁殖了,陈峰注意到瓶子里有一些斑斑点点的白色虫卵,用不了多久,这些虫卵便会变成上百只小金螯。
陈峰嗅着乡村的空气,这是他心里最后的净土,他将誓死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