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市一派萧瑟,千月岛灯红酒绿。
隔海相望,两个世界已不再平行。窦槐和吴燕死了,冷三和宋宝儿已彻底变为丧尸,刘老太爷和小五子生死未卜,只有陈峰与王诗在这温馨的酒店里透过窗户看车来车往,花谢花开。
这已是六月的天,天空下着如丝细雨。
李补丁现在算是粘上陈峰这一对儿了,每到吃饭的时间,陈峰的房门一响,李补丁便如鬼魂般倏忽显现。陈峰趁王诗不在时偷偷问李补丁那“易筋精”如何修炼,李补丁嘿嘿憨厚一笑说,“娃儿,哪来的什么易筋精,老夫乃天赋异禀,非寻常人可比的。不过我观你根骨也算清奇,莫若我来传授你个一招半式床上之法,包你终生受用无穷……”
陈峰鼻子歪了,气的。
李补丁智而近妖,陈峰几次试图嗅一下他的气息,都被他未卜先知。陈峰很好奇李补丁是靠什么发现自己的,李补丁摇头说道,“天机,天机不可泄漏,能泄漏的就不叫天机了。”
所以,天机,便是那些永远也没人知道的秘密。
在天井斗殴事件之后,那些大兵很长一阵子没再出现。酒店老板倒是忧心忡忡了许多天,后来暗中托人探听了一下消息,知道那姜尚武并无大碍,这才把心又放进肚子里。蜈蚣他是不敢再养了,五毒酒也从此成为绝响,蛇肉羹倒是大行于世,越卖越火。
吃啥补啥,形似也成。
这本就是个似是而非的世界,人们在做着一些似是而非的事儿,而酒店老板显然深谙此道,菜谱上那只毒蛇翘首而立,腥红蓬勃,让人遐想无限。
姜尚武将息了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彻底恢复了正常,回到军队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几个大兵冲进了酒店,他并没有找酒店老板的麻烦,而是径直上了二楼,直扑李补丁的住处。李补丁已收拾好行囊,一副准备远行的样子,姜尚武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只厚着嗓子说了一个字,“走。”
李补丁本来是军队保护的一个重要人物,可他在数月前突然从科研中心失踪了。
联邦一定要找到这个人,却由于某种原因不能明目张胆地找。
姜尚武根据一些蛛丝马迹追踪到了酒店,上次现身时他也正在暗中刺探李补丁的情况,没想到因为和马强的冲突却把这事儿给耽误了下来。好在李补丁并没有逃,姜尚武对联邦如此重视这么一个老掉渣的老头子颇不以为然,“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阳;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乳虎”,这是饮冰子说的,姜尚武觉得颇为入耳。
可姜尚武只管完成任务,这是他向上爬的一个台阶,至于其它事情于己无关。
当他挟着李补丁往酒店大门走时,正遇到陈峰从外面进来,两个人撞了个满怀。
姜尚武抬手照着陈峰便是一拳,最近他觉得很晦气,做什么都不顺心,正想随便找个人出气。可他这一拳却打空了,再抬眼看陈峰时,陈峰就站在他面前似乎根本没有动过,人没动自己却什么也没打到,姜尚武觉得这事儿颇有些妖异。
恍惚间姜尚武似乎看到对面这年轻人眼中红光一闪,心中不免一哆嗦。
能让姜尚武产生畏惧感的人并不多,他又向陈峰多看了几眼,记起这就是当日打听窦槐的那个人。姜尚武把陈峰暗暗记在了心里。
陈峰这时也已经注意到了站在姜尚武后面的李补丁,不由皱起了眉。
事情变得有点儿扑朔迷离,李补丁本来就是军方重点保护的对象,窦槐也早就提到过这事儿,可现在这李补丁显然是被军方捉回去的。
李补丁这会儿不紧不慢地苦着脸来到两个人中间,从怀里“刷拉”抽出一大叠钞票,一边往陈峰手里塞一边嘟囔着说,“你这娃娃,不就白吃你两顿饭吗,犯得着整天堵着咱老爷子要吗,这个给你,算咱两清了。唉!这世道,人就认得钱呀……”李补丁一边唏嘘不停,一边绕过陈峰腿脚麻利地向门外踱去。
姜尚武见李补丁走了,用眼睛横了陈峰一眼,带着人在后面跟了上去。
陈峰扫了一眼手中的票子,赚了。
回到房间后陈峰把事情和王诗说了一下,王诗有点儿心不在焉,自从离开鬼门关来到千月岛,陈峰便发现王诗常常心事重重的。
下午酒店人最少的时候,姜尚武鬼鬼祟祟地返回了酒店,他直接进了酒店老板的办公室。直到一个小时之后他才从那里出来,神色带着几分得意,走得很匆忙。
姜尚武在这里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这让他有足够的理由致陈峰于死地。
晚饭的时候陈峰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他嗅到酒店老板心绪慌张,他嗅到笼子里的蛇垂死前的不安,他嗅到王诗心里藏着一个疑问却忍住不说,他感到自己的情绪变得有些烦躁。
地震那个夜晚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听到了心里的嘶叫。数个月以前,正是这嘶叫让他完全失控,在鬼门关那丧心病狂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极速击杀……鲜血的味道,那种感觉让他短暂迷失了自己……
陈峰轻轻闭上了眼睛。
王诗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她只顾着低头吃东西,那动作越来越机械。终于,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盯着陈峰的眼睛问道,“你,已经开始了吗?”说话的同时,她的眼中已满是泪花。
陈峰没有再回避,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王诗放下手中的餐具,站起身来什么也不说拉着陈峰就走。
回到房间里,王诗把门一关,抓住陈峰的手臂拼命地咬了上去,她咬得很用力,陈峰感觉到她在那伤口上用力吸着自己的血。陈峰并没有反抗,王诗用力把陈峰扑倒在床上,陈峰看到她脸上娇艳如猫,她把陈峰身上的衣服撕得粉碎……
那是痛苦与快乐的交织,陈峰从未见过王诗这么疯狂,她就如同疯了般放纵,她把陈峰的身体当作猎物一样来攻击,陈峰很快就被咬得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渐渐地,陈峰心底嗜血的欲望被唤醒,他与王诗在床上撕咬着,纠缠着,抵死疯狂……
当两个人疲惫地躺了下来,床上已一片狼藉,两个人的血混合在一起,把床单染成了斑驳的血红色。
王诗抚摸着陈峰胸膛的伤口,喘息着说,“如果真要变成丧尸,我就和你一起变,你别想扔下我一个人不管。”陈峰嗅了嗅王诗的气息,依然是1%的变异率,依然是岿然不动的人类身份。
他苦笑了一下。
这时夜幕掩盖了大地,冷雨敲窗,疲惫中的陈峰嗅到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气味在向酒店靠近,不是因为这气味太怪异,而是数量太众多。他迅速地从床头跃起,把室内的灯熄掉,然后靠近窗边从窗帘的缝隙里向外面望去。
酒店外面停着五辆军车,从上面迅速地跳下来上百个全副武装的大兵,他们迅速向两翼散开,在悄无声息中把酒店包围了。陈峰转过身来时,王诗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拿着那把精致的黑星手枪。
无论在什么时候,她都能了解他的处境。
如今已人在瓮中。
这时陈峰嗅到了一队大兵已经悄然摸到了二楼,正慢慢在向着房间门口靠近。陈峰让王诗躲在床头,他嗅到第一个大兵停在了房门前。陈峰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对着房门就是一枪,他嗅得到,一枪爆头。
其他的大兵显然被吓到了,全部伏倒在地向后退去。
除了杀戮,陈峰已经别无选择。
他不想做一个实验品,不想被泡在药水里变成标本,不想象那些死刑犯一样面对着一个麻木的未来默默承受。
硝烟已起,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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