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的望海市,冰雪已经开始融化了,无数杂草在这个城市里滋生着,它们穿透钢筋水泥的缝隙,蓬蓬勃勃。昔日高楼林立的都市被风雪侵蚀,被春雨滋润,这里并不缺少生命,生命以无数种形式存在着。
丧尸现在已经彻底主宰了这座城市,除了那一次空中打击之后,军队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也许是在观望,也许外面发生了更严重的骚乱,在这与世隔绝的港湾里,几个人对外面的一切一无所知。
他们已经在这狭窄的世界里生活了几个月的时间,终于,可以扬帆远航了。
刘老太爷与小五子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打造了一艘机械动力与风力人力结合在一起的大帆船。陈峰最开始物色的那艘渔船因为配件不全,最终被弃用了。刘老太爷用自己的办法制造了新的动力,把窦槐弄的那只怪船改进了一下,只要有了坚实的船身,刘老太爷总会有办法让它动起来。
窦槐已经放弃了对宋宝儿的寻找,所有的努力他都已经尝试过了。
接下来大家动手把所有能吃的能用的都搬上了船,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出发!
在波涛轻涌的海面,一艘奇丑的大帆船破浪而行,正徐徐驶离这疮痍满目的望海之城。
当城市渐小,大海渐宽的时候,王诗却感觉到忐忑不安起来。她有些不相信可以这样轻易地到达千月群岛,她转了转手指上的盘古之戒,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把这个想法和陈峰说了一下,陈峰安慰她说,“谁知道前面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不过再坏也不会比这里更糟了,而且不论在哪里,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
王诗抬起脸来冲陈峰笑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那还有些黑乎乎的小脸还是那么俊儿。
陈峰呆了一呆,低头冲她挤了挤眼睛。王诗咯咯地笑道,“老毒物,你可别作鬼脸了,太丑了。
……
除了刘老太爷和小五子,几个人都是第一次坐船出海。
尤其是窦槐,他虽然不是旱鸭子,却也不大习水性。最开始能望到陆地还好,感觉有得依靠,等真的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他便觉得脚下无根了。对于这一点吴燕颇不以为然,这海面上的景色多好,微风袭来,洪波涌起,偏这傻汉子不懂欣赏。
她对窦槐便略有些横眉怒目。
再说数日来天气渐暖,洗脸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吴燕被风尘遮盖住的面容便悄然显现了。窦槐心里就在纳闷,为啥一个天仙般的女人,就一天一天狰狞起来了呢,所以再亲热时,窦槐基本是闭着眼睛,或者干脆把视线截断在脖子以下。至于他心中幻想着的,当然是那绝色女·优苍小花的脸了。
吴燕对这一切毫不知情,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她认为这句话是对的。
不过石头剪子布,一物降一物,窦槐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就怕吴燕瞪眼睛。至于美不美,昏天黑地的,其实窦槐倒也不并是很介意的,只要地好,能给他娘生个孙子孙女啥的就行。至于说到后来窦大将军派人买苍小花面具的问题,那可是吴燕主动提出来的,只能说,啊,这是多么善解人意的女人呀!
离开码头的时候,小五子哭了。
他所有的家人都留在了这片土地上,他的记忆他的童年他最欢乐最痛苦的时光都留在了这里,他在自己的废墟中开始一天天长大。
只有刘老太爷是悠然的。
他一直便是孤身一个,海上漂泊了几十年,只要不离开大海,哪里都是他的家。老朋友们不在了,他觉得有点伤心,可自己在这世界上还有多少年活头,漂吧,早晚还会相见的。
一艘船,一船人,各怀心事,漂在这无边远际的大海上,向着千月群岛的方向航行。
刘老太爷站在船头,满意地望着蔚蓝的天空。这是一个出奇的好天气,他望了一眼手中的航海罗盘,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再过二三天,他就可以坐在千月岛上晒太阳了。
天空中飘过一丝云,只是一丝,很快就被风吹跑了。
最初两天的航行很顺利,中午的时候大家吃着烤猪肉,聊着天,欣赏着海景,几乎已经把丧尸当作一场噩梦留在了昨夜。窦槐嘴里憧憬着说,“峰子,到了千月岛先跟俺去泡个温泉澡,再去吃个大拍档,吃饱喝足然后去做个马杀鸡,嘿嘿,不过总归是要返回部队的,回去可不能说留在隔离区了,一定要找个由子糊弄过去,要不肯定被会被关起来的……”
窦槐正说得高兴,一抬头,只见吴燕携手王诗脸黑黑地看着他。他迅速改口说,“那个,咱先带着女士们去泡个温泉澡,再去吃顿精美的烛光晚餐,然后哪都甭去了,各找去处给老婆做马杀鸡去。不过,我稍稍问一下,咱们这些人中谁兜里还有银子?”
船上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这个,倒真是个问题!
陈峰偷偷摸了摸内衣口袋,自己的工资早被汗水血水海水弄成一团了,这会即使拿一百个验钞机来,也验不出来这是真钱还是假币了。唉,老爹,儿子的第一份孝心就让这该死的丧尸给毁了。
傍晚的时候,女人们被允许去睡觉,小五子和窦槐负责前半夜的航行,刘老太爷和陈峰负责后半夜的航行。本来打算是让窦槐与刘老太爷一拨的,陈峰想留下来安慰一下可怜的小五子,可刘老太爷晃着胡子说,“不行不行,窦槐这家伙总跟我抬杠,还是峰子这娃听话,说啥他都只会点头不摇头,我要和峰子一伙。”
窦槐黑脸一垂放在刘老太爷头顶说,“老太爷,俺啥时和你抬杠了,你说,俺和你抬过杠吗?”
“你总和我抬杠。”
“没抬过。”
“抬过。”
“就没有。”
“现在就在抬。”
“现在没抬。”
“抬了。”
“没抬。”
……
前半夜无风无浪,无惊无险。
换班的时候窦槐对刘老太爷说,“我说老太爷,明早俺要睡个囫囵觉,你别大早晨的就练嗓子好不好?”刘老太爷爱唱一口谭派京剧。
刘老太爷摆手示意窦槐弯腰下来,窦槐以为刘老太爷有什么秘密要告诉,便弯了个大哈腰把耳朵低在刘老太爷嘴边,只听刘老太爷小声说,“孩子,这就对了,下回对长辈说话时别我说我说的,要听长辈说,然后象这样鞠个躬,再把你换成您字,这就行了。”
窦槐转身悻悻地逃走睡觉去了。
人小鬼大,原来说的不是年龄,而是个头,窦槐心里愤愤地想。
陈峰和刘老太爷两个人坐在船尾,舵当然是由刘老太爷来控制的。他喜欢这角色——掌舵人,能控制方向的人,才是大人物,况且这名字听起来真响亮。只可惜刘老太爷掌过无数的舵,却从没有过一条自己的船,即便是打夜鱼的那条船,也是借来的。
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那只小舢板了,可惜,它毁在窦槐的手里了。
刘老太爷喜欢说话,陈峰喜欢听,这是绝佳的搭配。两对耳朵一张嘴,绝对比两张嘴凑在一起要协调,当然,在有些时候是例外,比如人工呼吸,和类似人工呼吸……时。
这个夜晚天很黑,没有月亮,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最开始两个人还有些困意,可越聊越精神,刘老太爷把他一生中传奇的精彩的故事全倒出来了,陈峰倒也爱听,偶尔“啧啧”两声,刘老太爷更说得动力十足了。也不知聊了多久,陈峰无意间问了一句,“老太爷,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怎么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天为什么还不亮呢?”
刘老太爷正说到兴头上,便也随口答了一句,“还早呢。”
刚说完这句话,只见窦槐从船舱里伸着懒腰走出来了,嘴里大声说着,“唉呀,这觉睡得,可真舒服……咦,天还没亮吗?”
三个人同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再抬头向天上看去,哪里还有半颗星星的影子,水墨一样的乌云细密地把整个天空都遮住了,这个黎明黑如夜空。
刘老太爷一边跺脚一边大喊说,“坏了坏了,快把人全喊起来,海上要起水龙卷了。这下咱赶上回大的了……”
窦槐一听忙钻进船舱,把大家连喊带拉全弄了出来。
再出来时天空已经风云突变,刚才细密均匀的黑云忽然卷积起来,仿佛一下子把天地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冷雨如刀般从天空飘落,一阵狂风蓦地刮起,黑色的海面变得波涛汹涌,大海疯狂地咆哮起来,巨大的海浪如平地而起的一座座小山,帆船如一片枯叶在峰口浪尖被抛起又摔下;大自然已经变成一只最凶残无情的丧尸,人命轻如鸿毛,在这巨大丧尸的面前根本无力反抗。
船上的人这时已捉成三对滚作三团,只能听天由命。
一道闪电横空闪过,黑沉沉的天地间一股通天彻地的黑色水柱盘旋着向帆船席卷而来,一瞬间樯橹灰飞烟灭,帆船被砸成无数碎片,船上的人刹那间便被汹涌的波涛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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