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定心
戚稚飏坐在客厅里，一口一口珍惜地喝着纠纠熬的粥。
他睡得不沉，哥哥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轻易就吵醒了他。
没过了多久，哥哥又出了门，他从床上爬起来，想从窗户那里目送哥哥离开。
却听见了纠纠姐说，戚稚飏家哥哥，我以后也不会喜欢你了。
原来纠纠姐真的，喜欢他也喜欢着的哥哥——只是这两种喜欢天差地别罢了。
心空空的，但是却异常平静。
“哥，我可以去外国读书吗？”戚稚飏拨通了莫缡飏的电话，声音有些筋疲力尽的感觉。
“嗯。”那人还是冷淡的声音，不悲不喜，不惊不疑。
“哥，谢谢你养我这么多年。”戚稚飏说道，然后挂断了电话。
莫缡飏知道，无论他怎么做，戚稚飏还是受伤了。
唯一的亲人说要离开，而纠纠，早就离开了。
也许推开纠纠，是他此生做过的抉择中，最失败的那一个。
纠纠是坐着洛云奕的车离开的。
神智被拉回了现实，纠纠缄默地望着车窗外变换不停的风景。
下了车，洛云奕牵着纠纠一起进医院里。
刚碰到纠纠的手，洛云奕就发现有些不对劲，拉起她的手一看，手掌末端将近手腕的位置，竟然有一个圆鼓鼓的水泡。
纠纠一路无神，此时才想起自己的手被烫着的事，再看看那个丑不拉几的水泡，真是有点难为情。
“刚才不小心被水蒸气给烫到了。”纠纠尴尬地解释道，想抽回手。
洛云奕松开了手，走到了纠纠的另一边，牵起她另一只手。
两个人就像普通的情侣一般，并肩走着，偶尔纠纠会说话，而洛云奕也总是习惯性地偏头认真听着，以点头或摇头来回答。
进了住院部，洛云奕先把纠纠带到了换药室，示意她等一会儿。
片刻后，洛云奕回来了，手里拿着个简易的药箱。
纠纠坐在高凳子上，洛云奕站在她身前，微微俯下身，用一只手轻握着她的手腕，而另一只手先把烫伤药挤到纠纠的手掌上，然后又拿过棉签来小心翼翼地细心涂开。
纠纠凝视着他微微垂下的头，他认真的神情，他眨眼时扑扇着的睫毛，他略有些抿起的嘴唇。
然而从洛云奕身上看到的，却还是那个她才说过不会再喜欢了的人。
人的思维，可以脱离肉体到这样的地步，以至于，眼睛可以凝望着眼前的人，而心里、脑子里想象的人却是另一个。
这样，算是一种背叛吧。
“云奕哥，谢谢你。”纠纠说道。
谢谢你，一直以来这样的照顾我。谢谢你，还喜欢上了这样的一个我。
洛云奕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这个孩子，总是这样客气。
回到病房里，护工正在帮李奶奶按摩。
这个老人经此一劫，大概剩余的日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李奶奶，你今天觉得好点了吗？”纠纠上前握住她的手，看她手背上布满了输液时留下的针眼，十分心疼。
李奶奶病后连说话也不能很流利地说了，只能断断续续地说话。
“好……”李奶奶困难地吐出一个字，不停地点着头。
纠纠看着她像个孩童一般欣喜的样子，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
“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再一起去大婶家里玩儿好吗？”纠纠安慰着她，“你不是说过那里的空气新鲜很适合老年人吗？到时候，到时候我们又可以一起去了。”
“云……云奕……照，照顾……”李奶奶急切地说道。
纠纠摩挲着她的手背，沉默了片刻后，直视着她的眼睛，“云奕哥，我当然会尽自己的全力去照顾他的。”
洛云奕听到了纠纠的话，也半跪在自己奶奶病床边，揽住纠纠的肩膀。
哪怕是给她负担也好，至少她，终于愿意留下来，留在他身边了。
——
下午五点，北方的天色已经有了黑夜即将到来的迹象，纠纠想着戚稚飏应该是醒了，便给他打了个电话。
“小朋友，你睡醒了吗？”纠纠笑问道。
“你不是说你走的时候会叫我吗？害我睡到现在！”戚稚飏抱怨着。
“知道时间宝贵就干点有用的事！”纠纠骂道，然后又问：“晚饭吃了没有？”
“吃了！”戚稚飏答道，“纠纠姐，你明天还来我家吗？”
“不来了，大扫除我今天已经弄完了。”纠纠的笑容渐渐淡去，“我下个星期也许会来。”也许，不会来。
“嗯。”戚稚飏有些失望的应道。
“那就这样了，再见。”纠纠说道，又重新打起了精神叮嘱戚稚飏道：“晚上别出去野了啊！好好呆在家里，该睡觉睡觉。”
“知道啦！”戚稚飏不耐烦地说道。
纠纠正欲挂断电话，那边响起了戚稚飏急躁的声音。
“纠纠姐，等一下！”
“嗯，我在，咋了，还有啥没说的？”纠纠问道。
“纠纠姐，你无论什么时候不开心都可以告诉我，我永远都是你的忠实听众！”戚稚飏严肃地说道。
“哈哈哈……”纠纠先是一愣，然后就大笑起来，“知道啦，好孩子！”
其实戚稚飏的话让纠纠很窝心——这段时间，这个小子也成长了不少呢。
晚上纠纠回到宿舍，舍友们摆出了要对她严刑逼供的架势将她围住了。
“说，是不是谈恋爱了？”饶饶恶狠狠地问道。
纠纠平淡地一笑，实际上她已经打算好了今天就把她和洛云奕的交往的事情告诉舍友们。
不是想昭告天下，而是要警醒自己。
饶饶和萧肖得到了答案，两个人却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其实纠纠，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嫩草他哥哥……”这次是性格内敛的萧肖先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我并不了解你们两个的事情，但是每次和嫩草他哥哥在一起的时候，”萧肖斟酌了一下后说道，“你的表情，像是在发光一样。”
和莫缡飏在一起的时候，纠纠的表情，像是在发光一样。那样的纠纠，没有多大的喜悦，也没有多强烈的情绪，只是像找到了归处一般，是晴朗的，明亮的样子。
纠纠的笑容定格在脸上。
饶饶用手肘捅了捅萧肖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是吗？”纠纠垂下了头，然后起身走向洗手间，“我想洗个脸去。”
纠纠进了洗手间，饶饶才低声地责怪萧肖：“你这个木头啊，你没看见熊皮那表情吗，他们几个人之间肯定是有事儿的，只是我们不清楚而已。”
“我也没想这么多……”萧肖委屈道。
“哎，她不愿意说，咱们就别提这事儿了。”饶饶拍拍萧肖的肩膀，又叹了口气，“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乐天的饶饶也如此慨叹，萧肖同样也有些忧愁了。
只希望熊皮，不要让自己后悔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