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阿木家那只公鸡叫第三声的时候,阿木小心地掀开被子,他不希望再次吵醒睡在他身边的两个小孩子。
“阿木叔叔,你又要去给荣爷爷做饭了么?”黑暗的房屋中,杨小布的声音忽然响起。
听到声音,阿木知道,虽然自己已经格外小心,但杨小布还是醒来了,他正打算小声提醒杨小布再多睡一会,可是没想到的是,醒来的可不止杨小布一人。
“能带我们一起去吗?”睡在最里面的小石头忽然坐起来说。小石头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不光是他,旁边床铺也传来了陈晓颖的声音:“阿木叔叔,今天我们能和你一块去吗?”
“你们还是别去了,天冷,再睡一会吧!”阿木劝道。
“你就让他们去吧,他们昨天可是商量了一晚上了!”阿兰忽然开口说。
杨石头三人这才知道,昨晚上他们小声商量的事情,全被阿兰听了去,不过他们十分高兴,阿兰不仅同意他们一起过去,还帮着劝说阿木。
“那我去点灯,你们先等一会!”阿木闻言只好同意带上他们。
阿木说完,摸黑走开了,不一会儿,端了盏点亮的油灯进来。有了亮光,杨小布和杨石头迅速起床,他们抓起昨夜脱在凳子上的衣服,三两下便穿好了,也幸好是没有纽扣的衣服,不然扣错了位置,又要惹得陈晓颖的嘲笑了。陈晓颖那边慢了点,一会儿后,也穿戴整齐。
“阿兰阿姨,你再睡一会,我们先走了!”三人和阿兰打完招呼后,跟在阿木的身后出了门。这里的村民都住在连绵在一起的小山丘上,这些小山丘都是差不多的高度,是以前的巨人们堆垒夯实而成的。山顶上的路十分平坦,这当然也是巨人们的功劳,所以虽然月光不甚明亮,但是阿木他们走得还是比较快的。
“阿木你来啦!”阿木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有人先到,开始忙活了,他们看见阿木过来,纷纷打了声招呼,继续手中的活。
“阿禾,米淘过了吗?”阿木向一个坐在灶台边的人问道。
“小火正在淘米,应该没那么快,我这边才刚刚把三个灶台的火引着!”叫阿禾的人边往灶台炉子里添柴火边说。
“那我也过去帮忙了!”阿木说。
“你们要是觉得冷,就坐在阿禾的旁边,那里暖和。”阿木对杨石头三人说,“我先去忙了!”
阿木离开之后,杨石头他们每人抱了两三个红薯,跑到阿禾的身边说:“阿禾叔叔,把这个放进去,一会儿就能吃了!”
阿禾看了看他们手中的红薯,神秘地笑笑,却没有伸手接过,他说:“这就是昨天你们带回的红薯吧!”
“没错,很好吃的!”杨石头说,“快放进去吧!”
“不用了!”阿禾凑近他们的耳边轻声说:“我已经在三个灶炉里面都放了,你们看!”阿木说着,让过身子,让杨石头他们能够看到灶炉里面。他用已经烧的通红的火叉轻轻一拨,一个灰不溜秋的球,从火堆下面的草灰中露了出来。
阿禾小声说:“昨天吃了你们烤的,我觉得挺好吃的,所以我在引火之前,就已经拿了几个过来了!”
“熟了没有?”杨石头伸手去抓火叉,想提前弄个吃吃。
“还早呢,才刚刚放进去没多久!”阿禾推开杨石头的手说。阿禾将这边的火撩旺后,让杨石头他们帮着照看下炉火,又去照看其他的炉灶去了。
柴火旺,温度高,不多久阿禾塞进去的几个红薯就熟了,取出来之后,阿禾又将杨石头他们抱来的红薯扔了进去。时间过得很快,这里听不到鸡鸣,可是天已经渐渐亮了起来。米也早已下锅,阿木淘完米之后,在陈晓颖的提醒下,又和别人一起削了几十个红薯放了进去。此时阿木他们也都坐在灶眼旁,一边吃阿禾和杨石头他们烤的红薯,一边闲聊。
天边露出朝霞的时候,祝荣也轻手轻脚地从山洞里走了出来。今天他早起了,可能是害怕吵醒村里尚未睡醒的小孩子,他的动作轻缓极了。他庞大的身躯,却摄手摄脚的样子,简直滑稽到了极点。
“咦,你们三个小家伙也来啦!”祝荣看到了杨石头他们,他背靠着灶台对面的那座小山坐下,那里是他专属的座位。
“荣爷爷,早!”三人向祝荣问安。
“荣爷爷,饭已经好了,冷一冷就可以吃了!”阿木说完,又拿过一个烤熟了的红薯,剥了皮之后递给祝荣说:“先尝尝这个吧,这是小石头他们烤的!”
祝荣接过阿木递给他的红薯说:“好,我来瞧瞧小娃子们的手艺怎么样!”
“不错,不错,比昨天的要好,昨天的那几个还有点生,不够甜,今天的正好,入口即化!”祝荣尝了一口夸奖说。
“这都是阿禾叔叔的功劳!”杨石头说,他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不好意思地神情,惹得大伙一阵哈哈大笑。
轻松快乐的美好时光似乎总是短暂的。祝荣刚开心地喝完粥,祝长山便到了。而杨石头他们也被祝荣送到了附近的一座山顶上,并嘱咐他们赶紧离开。
祝长山还是和昨天没有什么两样,同样的孔武有力,精神十足,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散发出狰狞的气息,他手上的武器也还是和昨天的一样,仍是两棵连根拔起的大树。
“你怎么不用那把剑?”祝荣诧异的问,他一只手拿着盾牌,另一只手握着一节野猪的大腿骨。
“我只用这个就能够了!”祝长山傲气十足地说。
“哈哈,别到时输了哭鼻子!”祝荣哈哈一笑说道。
“哼,这次我要认真了,你半点机会都没有!”祝长山冷哼一声说。
“别只会说大话!”祝荣淡淡地说,之后,他不再言语,将盾牌挡在身侧,摆好架势等待对方进攻。
祝长山见他这样,二话不说,脚下一发力,迅速地朝着祝荣奔了过去。
祝荣见祝长山来势汹涌,不敢硬碰,他移动脚步,想要避开这气势如虹的一击。可是祝长山速度更快,紧跟在了他的身后,祝荣刚停下来,祝长山的攻击已经到了眼前,他连忙抬起左手,举起盾牌阻挡。
“砰”祝长山手上的树根重重地轰击在了祝荣的盾牌上,发出爆炸般的一声巨响。
“他的力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祝荣心里一惊,他觉得自己根本挡不下这一击,他这才知道祝长山所说的认真是什么意思,如果以前的祝长山就有这样的实力的话,他早已经败了。祝荣来不及多想,他不得不迅速抽身后退,可是尚未来得及退半步,盾牌上又传来了另一股巨力,祝荣已经完全跟不上祝长山的速度了。
“轰”祝荣被这一击打得连退五步才勉强稳住脚步,可是他才刚站稳,祝长山又紧跟到了自己眼前。
祝长山挥舞手中的木根,一跃至半空中,再次向着祝荣扑了过去。
“为什么!”祝长山在半空中突然吼道,他的声音震耳欲聋,带着他满腔的怨气,在万里长空中不断回荡。
祝长山手中的木根狠狠地敲击在了盾牌上。盾牌上传来恐怖的力量,祝荣单手支撑不住,不得不扔掉猪腿骨,双手死死抵住盾牌,沉腰低头全身也都缩在盾牌内。
“轰!”
“为什么?”
“轰!”
“为什么?”
“轰”
..。
祝长山每质问一句,盾牌上便发出一声巨响,声音嗡嗡的,响彻天地,他所敲的仿佛不是一面盾牌,而是一架鸣冤鼓,那一声声的轰鸣,仿佛在诉说着敲打之人,内心深处的不平之事。
接连的攻击,终于将祝荣击溃,他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祝长山却忽然停了下来,不断响起的轰隆声也随之停歇下来。
祝荣迟疑了一会后,抬头看向祝荣,却见对方已经泪如雨下。
没人知道,祝长山这几年里,心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当初祝荣要赶他走,为什么那个曾经像父亲一样照顾自己的人,在他还年幼的时候赶走他,让他独自面对,村外恐怖的世界。可是没有人告诉他。
“‘守护神’的位置对你很重要吗?”祝长山盯着祝荣的眼睛,“就因为怕我取代你的位置,所以你要赶我走?”
“你就这么怕我夺了你的位置?”
“可是现在呢?你还不是一样被我所打败。”
“你后悔当初那个愚蠢的决定吗?”
“你倒是给我说啊!”祝长山质问祝荣许久,可是祝荣一句话也不说。祝长山终于被祝荣的沉默再次激怒,再次举起手中的不下数千斤重的树根。
“轰”又是一声巨响,树根不偏不倚地击打在了盾牌之上。
同样没人知道,祝长山的心底还是将祝荣当做是自己最亲的人,还是那个一直精心照顾自己的至亲。所以祝荣的身上才会毫发无损,没有什么伤痕,不是因为祝长山攻击不到祝荣,而是因为祝长山的每一击全都打在了盾牌上,从未失手。
而他,他所求的,只想要一个“解释”。几年前他年幼,弱小,实力不够,所以他没能得到那个“解释”,如今他有这个实力了,所以他想要祝荣的一个亲口“解释”。
可是祝荣没有回答他。祝荣自始至终也没有给他任何的“解释”,他就像一位慈爱却木讷的父亲一样,尽管一切所为全都是为了子女,可是却不会向子女吐露半句,更何况是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