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着了一身大绣牡丹翠绿色纱裙,胳膊上缠的是同色的金丝薄烟翠绿披帛。脑后低低綄了个规规矩矩的独髻,拿一支梅花白玉簪子压着。
长长的翠绿裙摆在潮汐殿的青石砖上轻轻拂过,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本宫听闻昨个皇上在贵妃娘娘这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连翘原本斜斜靠在四角的楠木靠椅上,闻言端正的起了身,“见过姑母。”眼角斜斜看了眼,脑子只转了四个字:来者不善。
果然,长公主径自在一旁的四角楠木椅子上落了座,双手依旧端在胸前,“本宫向来觉的贵妃该是个知进退,懂分寸的人儿。想着或许可以...”她短暂的顿了顿,“不想这种事情竟也做的出来。”
这种事情?连翘不觉微微瞥了瞥眉,“连翘愚笨,不知姑母指的是...”
长公主早没了笑,此刻更是斜了眼瞧着她,“本宫就挑明了说吧。昨个皇上来了潮汐殿前,贵妃可是私下去会过谁?”
她根本就没有挑明,连翘心里却“咚咚”两声,李晏昨夜也是问了同样的话。心一点点沉下去。转了几转,方才抬了头回视了长公主,“皇上知道?”
她才知道为何他昨夜会那样奇怪,原来是知道了她和陈浣相见的事情。他必定以为他们有些什么了。
长公主却并不答她,只把头偏了偏,“看来是确有其事,淑妃也是真有法子。”
淑妃?前两日落水的苏潇潇。
连翘松了肩背,只把头低得更低,似乎是苦涩的笑了声,“是有这样一回事,却又并非是大家想的那样。”她抬了头,拿一双漆黑的眫子直视长公主,“连翘心里只有皇上一人,昨夜实是系事出有因。连翘一时说错话,惹皇上误会了,姑母可是要相信连翘啊,连翘怎会是那样的人?还请姑母明鉴!”
她的眼睛那样真诚,长公主倒显得略有些不自在,她先是“哦”了一声,垂眼考量一番。方才点了点,道,“本宫想你亦不会是那样的人。”
连翘才缓缓吸了口气,依旧去看端坐着的长公主,唇角牵起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姑母方才说了...淑妃?”
长公主才想起今日的正事,不觉站了起来,缓缓行至连翘身前,亦是在嘴角扯了个笑,“皇上会误会了你,也亏得淑妃及时找了皇上。”
淑妃,提起苏潇潇,连翘只想到她那一双大的有些过了的眼,她似乎是极少说话的。瞧着像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她怎么会知道她约了陈浣,还跑去禀报了李晏?
长公主似是知她所想,笑意更加深,“本宫听说,皇后娘娘和淑妃近来可是走的很近。”
连翘轻眨了两下眼睫,眉角微微向上挑了挑,“姑母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想借淑妃之手叫皇上疏远连翘?”
她索性也不遮拦忌讳,直接挑明了说。
长公主只眼角斜视左右,抬了手向她轻轻招了招,带到连翘贴了耳朵在听了,方万分轻声道:“淑妃落水不是意外...”
连翘闻言皱了皱眉,她其实早察觉有异的。不觉斜过眼去看长公主,长公主瞧一眼她疑问的眼,更加靠得近了些,“是她自己自莲池桥上跳了下去的。”
连翘立刻将脊背挺直了,“姑母可是说真的?”
她当时与辰媛在一起,莫非辰媛说了些什么,叫她跳了水?
“哪里能假?”长公主亦是直起腰身,声音也是恢复了先前的声调。“和辰媛走在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长公主极厌恶辰媛,是个人便能看的出来。连带着走了近的也讨厌,连翘也不觉奇怪,只又故作不解道,“此话怎讲?”
长公主倒是悠悠笑了起来,“她若真想死,怎会当着辰媛的面跳水?”又定定瞧着连翘,“还选在你初次侍寝的晚上?”
她将双手端在胸前,缓缓往前走了两步,“连着这次的事情,依本宫看,她定是与辰媛连成一气了。”
连成一气,连翘心念转了几转,怕是都是要对付了她来的。她只不太明白,为何要偏偏一个两个的都要来对付她?
转头瞧一眼长公主,难道是因为长公主?辰媛知道她与长公主交往较好,所以为了对付长公主,先拿了她开刀?
苏潇潇并不像是会愿意卷进这种纷争里的女子,连翘想起昨日去探望时她的表情,分明是讨厌她的,针对她的。
长公主已经又走回她身侧,脸上起了淡淡的笑,“日后要防的,可不止一位了。既然人家不仁,咱们也自然不必义!”
她眼睛微微转了转,这次倒并未朝连翘招手,而是倾了身,伏在连翘耳边,细细轻语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