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儿一半儿吧。”郑红道，“只要花钱，谁来我也接待。”
“会有女人来这里……消费吗？”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消费这两个字要比玩好听。
“怎么不会？”郑红道，“我这里多的是独守空闺的阔太太。钱多，时间也多，每天都在为怎么打发时间发愁。我建这个贵宾包厢的初衷，就是想为她们提供一个消磨时间的场所，你可以来打麻将，唱歌跳舞，喝酒聊天，做什么都行。带着朋友来玩也行，一个人来也不怕没人陪。你就只管花钱，我就负责给你消愁解闷儿。”
我点点头。假如我有钱，假如我寂寞，说不定我也会来这里叫上一位小帅哥，陪我吃吃酒聊聊天，兴致来了在舞上一曲。
郑红见我饶有兴致，就打开墙上的电视，又把茶几往后一推，紧靠在沙发上，变成一个大躺椅。对我说道：“要不要先体验体验？”
我坐在茶几边上，说：“确实挺不错的。”
郑红大笑，一边用脚尖踢了我一下，道：“怎么？怕我会图谋不轨啊？警惕性还蛮高的嘛。”
我被她说中，讪讪的笑了一声道：“警惕什么？你有什么可警惕的？我只是不习惯和人挨得太近了。”
郑红放的是一部老电影，《乱世佳人》，我看的入神，不觉也靠在了椅背上，感觉真舒服啊。要不说郑红有商业头脑呢，想的就是周到。
“不错吧？”郑红笑着看我。
我点头，“是不错。”
“这你还是挨着我，要是身边是个帅哥，那感觉更不错。”郑红道。
“帅哥就免了吧。”我道，“本人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
“你别笑啊！我说的这都是真的。”郑红道，“你以为男人为什么爱找那些水灵的就像刚熟的水蜜桃一样的女孩子？就是为了刺激他们的雄性荷尔蒙。女人也一样，常和年轻帅气的男孩子在一起，也可以刺激你的雌性荷尔蒙分泌，和美容保养是一个道理。”
看着口若悬河的郑红，我想起老妈常说的一句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有这样的用心，难怪人家能一栋一栋的买楼。
“等我再有些钱，我就把右面隔壁那座楼也买下。”郑红道，“那样就可以两边分开来，一边是男部，一边是女部。”
郑红现在就说以后会把这一条街都买下，我也不会有丝毫的怀疑。她绝对有那个能力。
“男部一定都是女服务生喽？水嫩的就像刚摘下来的水蜜桃？”我想当然的说道。
“你还是不了解我啊！”郑红摇头道，“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赛天的招待都会是清一色的黑衣帅哥，这是赛天的特色，不会变。再说了，”郑红看着我笑，“你觉得我这里还会缺女生吗？自会有女人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送上门来，还用我花钱去雇吗？那样也太明显了吧？”
回去的时候，郑红道：“今天把老底也给你亮出来了，下次再邀你来玩儿，你给不会再推三阻四的了吧？”
我说我那是真的有事。
“行！”郑红也不深究，站起来说道，“那我下次就挑你没事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下来的时候，楼下已经是灯火通明。几个穿工作服的女人正在打扫卫生。郑红在楼梯上就高声训斥起来，说打扫卫生开的灯太多了，又问楼上的包厢除了味没有，吧台的酒水备齐了没有。她一下来，那些人走起路来都明显比以前快了。
我没有和郑红打招呼，悄悄离开了赛天。从荫凉的赛天一出来，只觉得一阵燥热。秋老虎的威力还是不减啊。我快走两步，拐出赛天上马路打车。
“姐。”一个声音从墙角传来。
我一回头，见是刚才面试的那个帅气男孩儿，拍着屁股上的土从地上站起来。
“姐！”男孩儿笑得一脸灿烂，好像真是和亲姐姐久别重逢。
我笑了笑。
“你不认识我了姐？”男孩儿问。
“认识啊。”我道，“你不是刚才面试的那个……”
“方健。”男孩儿道。
“哦，方健。”我道。
“真巧。”方健低头笑道。
我笑了笑，转身朝路上走去。
“真没想到在这儿能遇见你。”男孩儿--是方健---跟了上来又道。
我还是笑，眼睛在四处搜寻着出租车终于看到有一辆过来，我刚想伸手，就已经来不及了，天蓝色的出租车呜的声从我们面前疾驰而过。
这些司机可真是好样的，能把出租车开出跑车的动静。
“……”男孩儿好像和我说了句什么，盯着我，等我的回答。
我啊了一声。他又问道：“……那你那以后再去过省里没有？”
我摇头，说没有。
见他欲言又止，我忙又说道：‘郑总也和我说了，她之所以没有录用你，是她觉得你这么单纯，不适合赛天这个环境。她说了，一定会帮你留意的。要是有适合你的工作，她会打电话通知你的。’
男孩儿的脸色黯淡了下来，垂下头说道：“我等在这儿，就是想和你打个招呼。没别的意思。”说完就一晃一晃的走开了。倒让我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这孩子一定是看出来我有心想帮他，所以才一直等在外面。
一整个夏天，别墅区都在农户们的‘封锁’之下。李军儿他们一个个都离开了润华，自找生路。李军儿早在一开工的时候就去了外地，说是亲戚要他去给帮忙，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他是出去单干了。张猛和老罗也都在各找门路。润华现在只剩下了华永利和梅小亮，还经常不见人影。
我每天依旧坐着公交车去上班，回去的时候看楼里谁在，就搭个顺风车。好在吕强他们几个手下那些跑腿的小伙子还在这里办公，时间长了，不管谁回去都会过来叫我一声。
这天，我忙着整理小伟他们交回来的单据。虽然还是没钱报销，但华永利说了，让都交回来统一欠在账上。一抬头才看见已经一点多了。忙收拾起东西回家。
楼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我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被自己的脚步声吓住了。感觉像是走在一处空旷的荒楼。耳边只有我脚步的回音。
“有人吗？”我壮着胆子高声叫道。
“还有人吗？”我又叫了一声，叫完不等回音，就慌忙跑着下楼。在二楼才遇见了老罗手下的一个小伙子。一见我奇道：“咦？绘姐，你怎么还在呢？”
“你在楼里怎么不出声啊？”我喘着粗气道，“吓死我了。”
“我也是刚来，取点东西。”小伙子道，“绘姐你怎么还没回去？”
我说我有点事弄得晚了。
“绘姐你以后可得小心一点。”小伙子道，“要不你一个人在楼上，下面进来什么人你也不知道。”
我说是啊。
“这楼里的人丁是越来越稀少了！”小伙子叹道。
“是啊，大家都各忙各的。”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一阵戚然。树倒猢狲散，人走茶水凉，大概就是这副情形吧。
华永利回来，我大概是第一个知道的。他还在路上就给我打电话，让我通知大家晚上去小峰那里。
我当然得第一个通知米峰云了，顺便定地方。米峰云的口气很冷淡，好像我们去不去对她来说根本无所谓。好在我上次虽然是亡羊补牢，但也将功补过，主动送上门去让米老板宰了个痛快。钱花出去，心里就踏实了。不管米老板为什么怄气，都肯定和我无关。
接下来是郑燕儿，樊荣，刘三丽，都是那套话：最近在忙什么呢？……真是有好久不见了……华总也是觉得好久没在一起聚了，这不人还没回来呢，就打电话，让通知大家……那行，晚上见。
到了小叶那里，这个格式被打乱了，我一个疏忽，就被小叶掌握了主动，拉着我滔滔不绝的痛骂起了张猛。“……我为了他都打过两次胎了，以后能不能怀孕还是个问题呢。可张猛这个王八蛋他现在才跟我说他不想跟我结婚……”
我一阵头疼。老妈常说，男儿无刚，不如一把粗糠。这女人要是没志气，更要命。我们这里不像是大城市，谈个恋爱可以一谈就是三五七年。在我们这儿，恋爱就是结婚的前奏，认识，相处，觉得还行就结婚，基本上都是这么个程序。大部分人都是一两年之内就把婚结了，张猛这样一拖四五年，你猜还猜不出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再说，我见过大着肚子结婚的，还没结果见过想结婚还会打掉孩子的。
“现在不想要我了，就拿我打胎说事，说我轻浮，不自爱，你说他还叫个人吗！这几年我跟着他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们真是不知道……”小叶哭诉道。
我真怕她把这一桩桩一件件从头道来，就瞅了个空忙说道：‘不好意思，小叶。我还有好几个人没通知呢，就先不跟你说了，咱们晚上再聊。你晚上早点过来。’说完，赶紧挂了电话。长嘘了一口气。
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是正义的化身，真善美的使者。会无条件的站在弱者的一方。现在才知道，我不是。对小叶和刘三丽这种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磨磨叽叽的人，我没有一点同情之心。同样是遭遇了小三儿，人家冯兰兰和樊荣能斗智斗勇，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就会到处诉苦博取同情。关键是我们同情你管什么用啊？能帮你打得了小三儿，还是劝的了张猛？你们努力错方向了好吗！
我甩甩脑袋，整理好心情，准备给我最爱的于准辣妈打电话。
“你个白眼儿狼，现在才想起我来了？”于晓琴骂道，“我可是给你掐着表呢，距离你给樊荣打电话过去了整整二十五分钟！是不是到了饭店了才想起还有人没通知呢？”
这才是我喜欢的调调。我虽然是在苦水里泡大的，但我一点也不喜欢苦情戏。所以，我放下节奏，和于晓琴优哉游哉的闲扯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压轴啊？你没看过演出吗？那些重量级的嘉宾什么时候不是最后一个出场？”
“那你的意思是，你们吃完散场了，我这个重量级才闪亮登场？”于晓琴道。
“也不用那么晚，”我笑，“我会给你留一点残汤剩饭的。”
“去你的！”于晓琴道，“和谁神聊呢，我电话一直打不进去。”
“还能有谁！”我诉起苦来，“遇到拦路虎了呗。”我把小叶这一通血泪控诉一字不落的转述给了于晓琴。又问，“你说小叶去了会不会借酒发挥，和张猛闹起来啊？”
“不会！”于晓琴肯定的说道，“她要是有那点儿魄力，早把张猛拿下了，还用闹到现在这地步？他也就是在背后给张猛泼泼脏水罢了。”
“你肯定？”
“百分之五百！”
“行，那我就听你的了。哎，那你说叫不叫王猫和马敏呢？”我又问。
“王猫早就和胡海树离婚了，你还叫她干嘛？”于晓琴道。
“离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惊道。
“我也是前几天才听说的。”于晓琴道，“就王猫那种人，你有钱她是你的老婆，你没钱，她就是众人的老婆。胡海树现在要账的比拜年的都多，她会跟着他才怪呢！”
“那胡海树现在去哪了？”我问。
“说知道呢。肯定是躲出去了呗。”于晓琴不屑的说道。
于晓琴这卦没有打准，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还没进门，就听见胡海树飞扬跋扈的声音。我看于晓琴，于晓琴也是一脸问号。
坐下一抬头，先看见梅小亮忍俊不禁的一笑，再看华永利也是笑眯眯的。这才想起我下午闹的笑话。给于晓琴打完电话后，我想了想，又给梅小亮打了一个。通知完他以后，梅小亮这个家伙一本正经的问：“用不用我告诉老大一声？”
我想也没想就说不用，我的意思是说他已经知道了。可梅小亮马上抓住我这个话柄，跟旁边的人说道：“你听见没有，老大？你们家李会计请人吃饭，还说不让告诉你。”
我这才知道，他们原来是在一块儿呢。
我很快就发现，场上的座次又发生了变化。梅小亮和胡海树一左一右坐在华永利两侧，米峰云却一直没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