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做了几天的闲云野鹤,忆雨希很庆幸自己和“亲爱的”小姨闹掰了,否则,真是都没办法好好地享受奢华的皇宫生活。
实话说,她自己连加冕仪式在什么时候都不清楚,除了试了一回朝服之外,就再无音讯。难道是陛下一怒之下,把加冕仪式取消了?打算将自己永生囚禁在宫中?跟母亲一样悄无声息地度过一辈子,然后安然死去?很多次,忆雨希都是这么想的,打算逃出去,但在她所居住的宫殿方圆十里之内已经全面戒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换做是以前,她哪里需要如此憋屈,别说是门外的侍卫,就算是十大护法一起上也不会是自己的对手!可惜啊,可惜…非凡之力尽失,连个废人都不如吧?也不是没有试过冲破忆染鸯下的封印,可一试,她的头痛就会再次不依不饶地袭来,而且一次比一次持续时间长,一次比一次疼得厉害,直至昏厥,失去意识才算是落幕。
按忆雨希那倔强之极的性子,虽有听樱琴提过,头痛之症可能可以在总部得到良好的医疗救治,在皇宫就更不用说了。可忆雨希宁可自己每晚不懈地冲破封印,然后一次次头疼昏厥,也不愿被门外的宫婢侍卫们知道一点点。她不希望让忆染鸯得知,得知自己又有了一个弱点。就算是头痛之症发作地越来越频繁,忆雨希也是强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扛过去。就在这几天间,她消瘦了不少,整个人都憔悴得不成人形。
“议员,让奴婢服侍你更衣洗漱罢。”自从玥皇陛下怒气冲冲地离开后,议员再不复那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样子了,房门紧闭,不让任何人进去,连用膳时都只能将饭食放在门口,然后一夜之后再将馊了的饭再端走。算起来,议员也是好几天没有用膳了,每每询问她时,都是用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声调来回答的。
此时,忆雨希正蜷缩在睡榻上,长发凌乱,光洁的额头上满是晶莹的汗珠,呼吸紊乱,头痛欲裂,意识正在再次消散。她强打起精神来,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淡然道,“不需要!我有手有脚,何须别人服侍?!不要再来叨扰我了,全部都退下!”经过这几夜不眠不休,她可以觉察到那个禁锢着自己非凡之力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几丝非凡之力已经可以重新运转!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啊!虽然代价可能有些大了,但,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可……议员,明天就是加冕仪式了,朝服已经重新修改过了,你不试试吗?”
忆雨希一怔,加冕仪式?随即,嘲讽出声,“呵,还以为玥皇陛下已经取消了呢……”
“怎么会!陛下还邀请了其他大陆的皇室出席,所有附属组织的首席和各大组织的首领,可见陛下对议员是多么重视啊!”
扯了扯嘴角,勾勒出若有若无的笑容,忆雨希调整着呼吸和非凡之力的运行,抑制住头痛之症后,随意地捋了捋凌乱的发,拢了拢被汗水浸湿的里衣,打开了房门。
宫婢见忆雨希消瘦成那个样子,马上大呼小叫地嚷道,“天啊!议员,你怎么瘦成这幅模样啦?若是被玥皇陛下瞧去了肯定会降罪下来的!”
“无妨,你去给我准备浴桶罢,用过膳后我要漱洗一番。”忆雨希利落地披上外袍,草草将长发绾住,坐下来开始悠闲地用膳。
宫婢见她终于肯用膳了,心下放心不少,应了一声“奴婢告退”后,便欢天喜地地去准备。
用膳用完了,漱洗完了,修改过的朝服也试过了,忆雨希换上玥皇给她准备的最华丽奢侈的宫装,一反常态地唤宫婢给她梳了个繁复至极的发髻,再又钗上了很多首饰。然后她摇晃着这价值连城的头颅去“见小姨”,脸上挂着的笑容使人不寒而栗。
“议员,您不可以出这个房门,请回去!”侍卫伫立在门外,看到忆雨希想出去,马上抽出佩剑阻拦。
忆雨希用轻蔑的眼神扫视了一排侍卫,威压释放,不怒自威地道,“汝算什么?敢阻挡本议员去见陛下?耽搁了时辰汝来负责吗?!”
“小的不敢!可陛下已经颁下死命令,在加冕仪式之前您不可踏出宫殿一步。议员,请回罢!”侍卫也很无奈,硬着头皮道。
忆雨希眼珠转转,道:“这样罢,既然尔等不放心我,那便随行跟着可好?”
侍卫们对视一眼,无声地用密法来交流,那神色肃穆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在开国家大会。忆雨希脾气也莫名地好,就在一旁很耐心地等待着。一刻钟后,为首的侍卫犹豫再三,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走!忆雨希大手一挥,走在前头,带着几十个侍卫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议事阁。
“报!上官议员求见!”
忆染鸯此时正处理着文件,微微抬头,道:“允,带她去塔室,茶水果点缺一不可。”
“诺。”侍者应了一声,倒退着帮忆染鸯合上了门,一面吩咐别人准备茶水果点,一面自己去把议员带至塔室。
忆雨希很是享受地在塔室吃吃喝喝,等着忆染鸯的出现。半个时辰过去了,忆染鸯才收拾好文件,去到塔室。
一去到那里,就看到忆雨希端坐在软蒲团之上,神情慵懒,纤纤玉指正捏着一块淡绿色的糕点往嘴里送,桌上摆了三个碟子,已经空了两个,最后一个碟子也随着忆雨希再次拿糕点的动作空了……而且听侍者说,在这半个时辰之内,忆雨希已经多要了两轮糕点,桌上的空盘是第三轮了。
见忆染鸯来了,忆雨希不急不慌地起身,几只手指捻动着,将粘在手上的糕点碎屑散落桌上,这才行了个鞠躬礼,不咸不淡地道,“樱源拜见玥皇陛下!”
“不必多礼雨希,坐罢。”忆染鸯微笑着,挥挥手,示意侍者将空碟子撤下去。侍者向前,不仅把空碟子撤走了,还端上了三盘刚刚忆雨希吃的淡绿色糕点。
一个自称“樱源”,一个唤“雨希”,真是有意思。
忆雨希不以为意,捏起糕点就往嘴里送。
“不知雨希此次前来所谓为何事?明日就是雨希的认祖归宗之日,以后雨希就要自称‘本宫’了。”
咀嚼着甜味适中的糕点,忆雨希向来是食不言,她没有回话。直至将口中的糕点完全吞咽下去了,还悠悠哉哉地端了杯茶水漱漱口后,才道,“樱源何德何能自称‘本宫’”
“你是公主,是第一继承人,身份显赫,自是够资格。”
“那我会被送去联姻吗?”
忆染鸯被这无厘头的话弄得愣了愣,随即笑道,“雨希无需多心,东号大陆无需要公主去联姻以求得平安。你是未来的女皇,只有别人来乞求庇护。”
“呵,谢陛下告知,樱源先行告退。不过…这糕点还是不错的。”忆雨希说完,起身就走,临走之时,好似难以割舍般又看了桌上的糕点好几眼。
“……”
次日,天还是刚拂晓之时,忆雨希就被十来个礼官从榻上揪了起来,睡眼朦胧地沐浴梳洗。
东号大陆有规定,大型仪式的参与者须身心洁净,所以忆雨希必须重新由专人负责去沐浴焚香梳洗。
“不要碰我,尔等都给我滚出去!”
忆雨希怒吼的声音响彻整个皇宫,礼官为难地道,“可是,这些必须由我们礼官完成啊……议员,您就配合一下罢……”
……
在忆雨希的拼死不从之下,礼官花费了比平时多三个时辰的时间去帮忆雨希穿戴,结果,忆雨希发现,她的首饰比当时试穿朝服时的多了三倍!
经过百般折腾,终是在仪式前搞定了,而且忆雨希发现自己的非凡之力已经完全恢复了!可是现在浑身的累赘,想跑也跑不掉啊!!
大殿的音乐已经奏响,不断能听见各个大陆和组织前来恭贺的通报声。比如说:
“Desert.Despair,威廉拜见玥皇陛下,恭贺陛下喜得继承人!”
纳尼?!威廉来凑什么热闹?
“慕氏团,玉面狐狸参见玥皇陛下,玥皇陛下青春依旧啊!”
沃德天,是不要命了吗?小狐狸来干嘛啊!
“南衡大陆三皇子陈淏皛参见玥皇陛下,代父皇送来最真挚的祝福!”
天……谁能救救自己?!这到底是自己的加冕仪式还是男宠聚会啊?
“圣光骑士团,樱琴携众骑士拜见玥皇!”
……还能说什么?
就在忆雨希无语之时,宫婢前来提醒,“公主殿下,仪式开始了,请罢!”
深吸口气,忆雨希从内室绕道大殿前的九十九级石阶之下,仰望石阶之上,东号大陆官员每日上朝的集英殿,心中五味杂陈。
踏上石阶,每上一层便有一声礼炮响,九十九级,九十九响,是第一继承人的礼数。最后那第一百响便是女皇登基座上王座的最后一响。
近了,很近了,她甚至都可以瞧见站在殿末的官员使者的脸。她已经无喜无悲,面无表情,每一阶都是机械地迈开腿,踏上,再迈开腿。台阶很高,却终有结束的那一刻。
最后一阶,迈开腿,踏上,在集英殿门槛站定,等候忆染鸯的召见册封。
“宣,清月公主进殿听封!”听见使者的声音自殿内传出,忆雨希按照之前安排好的流程,自殿正门跨进去,一步一步,走向坐在王座之上的忆染鸯。她的亲小姨,一身女皇朝服,坐在那儿,眸色晦暗难明。
一路走过,她看见了众人的吃惊,小狐狸和威廉的不赞成,陈淏皛眸子里温润的笑意。她皆回以没有温度的笑。扭过头,看着总部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脸,他们的神情出奇的一致。无一不是鄙夷,无一不是蔑视。再看,没有了。没有那些曾经共同出生入死的伙伴。都是被她害的,她有什么资格去怨恨籽清岚临终时的那番话?他们是那么的前途无限,那么的才华横溢,可结果呢?
走至忆染鸯的座下,忆雨希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叩首礼,跪在地上,听着侍者宣读忆染鸯的诏令。
“承吾皇之旨意,经证实,上官樱源身怀皇室血统,故授上官樱源以东号皇室二公主、第一继承人之位,封号清月,赐名忆雨希,载入皇室族谱。希望清月公主能不失吾皇之盼,不失东号皇室之颜面。”
忆雨希再次叩拜,
“谢,吾皇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