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黑虎拉着秋香的手来到任解放的住室前,秋香却在也不肯往前走,紧攥着黑虎的手,胆怯地说:“黑虎哥,咱,咱还是别去啦?我,我害怕!”
“你呀,怕什么?”黑虎硬拉着着秋香往前走,“秋香,你别怕,我不是跟你说过,你要想参加抗联,必须得任叔叔批准。任叔叔人可好啦,从来都没见他发过脾气。再说还有我,我帮你说几句好话,任叔叔一定会答应。”
“黑虎哥,我,我,”秋香还是拼命往后挣,“我,我……”
“就你这样,一点勇气都没有,还能参加革命?”黑虎却火了,松开秋香的手,“不去拉倒!我可丑话说在前边,你要不去,马上给我离开这里!我们这是抗联驻地,除了抗联战士,是不准外人在这里住!”
“黑虎哥,我,我,”秋香没了主意,用手抹起了眼泪,“黑虎哥,我,我……”
“走吧走吧,”黑虎又抓住秋香的手,拉着往前走,“你来时咋跟我说的,为了打日本鬼子,上到山下火海都不怕,到了关键时刻,要打退堂鼓?”
黑虎说着,两个人已到了任解放住的地窝子门口,黑虎咚咚咚敲了三下门。屋里任解放正和李闯坐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听到敲门声,任解放没抬头,喊声:“进来!”
黑虎打开门,拉着秋香的手进屋,迈进门坎儿,立正,敬礼:“报告,孙黑虎少年班班长有重要事情向支队长报告!”
“奥!是黑虎哇?”任解放站起来,伸手相让,“什么事,来,坐下说!”
“任叔叔,”黑虎没坐,而是把秋香推在前面,“这是潘秋香同志,他想参加咱们抗联,以前跟我说过,我没敢答应,今天他亲自来向您申请,请您答应。”
“参加抗联?好哇,好哇!”任解放脸露喜色,伸手握住秋香的手,“欢迎,欢迎!”
“我有意见!”坐在旁边的李闯站起来,冲着任解放敬了一个礼,“支队长,这个潘秋香出身在剥削阶级家庭……”
“剥削阶级家庭咋啦?”没等李闯说完,黑虎便一个箭步冲到李闯面前,脖子一梗说,“谁规定剥削阶级家庭就不能参加抗联啦?那咱们任叔叔家里还有几百晌地呢?你虽出身贫苦农民,可你还参加过张作霖的旧军队!”
“你,你!”李闯被黑虎顶得满脸通红,嘴张了半天才说出话,“你怎么能拿我们和她比?我,我们和她不一样,她,她的父亲和哥哥都是卖国汉奸!”
“他的父亲和哥哥是卖国汉奸,她是卖国汉奸吗?”黑虎却不示弱,伸手揪住李闯衣领,“我们的政策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抗日,又不是皇帝时候的一人犯法,祸灭九族!”
“好好好!”任解放过来,一手用力掰开黑虎紧攥李闯衣领的手,一手拍着他的肩头,“黑虎,我看这样吧,你先回去开个班务会,让大伙讨论一下是否同意让秋香同志留在咱们抗联,然后将讨论结果上报给分队,分队研究后再报给支队,支队党委讨论后再决定!”
“好!任叔叔,我就听你的!”黑虎说着,气哼哼的瞪了李闯一样,拉住秋香胳膊就走,“走,秋香,咱们先回班里开会!”
四
少年班男宿舍里,少年班围坐在一起开会。窗外,秋香趴在窗户上偷偷听。
黑虎正在发言:“咱们今天开会讨论让不让秋香参加咱们抗联,大家有啥说啥,同意就说同意,不同意就说不同意。”
杨小山第一个举手:“我不同意秋香参加咱们抗联,她哥哥是日本的伪警察所长,她爹是个大汉奸,不光多次领着他的民团偷袭咱们抗联,还把咱们抗联战士抓住送给日本鬼子。黑虎打死了他哥哥,他爹虽是被日本鬼子杀死,也因咱们而起,她跟咱们有血海深仇!再说她对穷苦百姓也没感情,我亲眼见她开枪打伤讨饭的孩子。”
张铁牛也紧接着发言:“我同意小山的意见,她虽和鬼子有仇,那是自找的。就像墙头草,那边风硬随那边。再说她是富人家的孩子,从小吃好喝好,她过不了咱抗联这艰苦生活,就是参加咱抗联,一旦被鬼子抓去,非叛变不可,到时候她要是供出咱们这个密营,咱们都得被日本鬼子抓去,那损失可就大啦!”
张春草插嘴说:“秋香也挺可怜的,父母都被日本鬼子害死了,家破人亡,一经无处可去,现在来投靠咱们抗联,咱们不是讲抗日统一战线,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他愿意抗战,咱们都应该欢迎!”
崔英子也附和着:“春草说得对,抗日不分先后,革命不分早晚,她来投靠咱们,咱们就得欢迎。”
杨小山头却摇的像拨浪鼓:“人心隔肚皮,谁也没钻谁心里看去!她要是日本鬼子派来做卧底的呢?”
黑虎摆摆手:“我看咱们今天就讨论到这吧,于叔叔他们下山去发动群众还没回来,等他回来向他汇报,让他最后再决定。”
秋香在窗外偷偷听着,听到这儿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五
少年班男宿舍,黑虎正趴在桌上往桦树皮上刻字,冬青匆匆忙忙跑进来,慌慌张张的说:“黑虎,不好啦!不好啦!秋香不见啦,秋香不见啦!”
黑虎惊得跳起,把桌子都碰翻了:“什么,你说什么?秋香不见啦?她,她……”
冬青也一脸焦急:“咱们开完会我回营房,发现秋香不在,她的随身东西也没了,我去问站岗的,他们说看见秋香背个包袱去了后山,他们以为去洗衣服,也没阻拦。我和崔英子、张春草去找找便了后山也没找着!”
黑虎抓起挂在墙上的手枪:“快,快叫杨小山、张铁牛咱们一块儿去找!”
深山老林里,黑虎领着少年班在溪边树林里四处搜寻,呼喊秋香的声音此起彼伏。
天渐渐黑了,任解放也带着抗联战士们来了,人们手举火把仍在搜寻。
天渐渐的亮了,抗联战士们都累得瘫倒在地上。
黑虎倚着一棵大树,显得十分懊悔,用拳头砸着自己的脑袋:“唉!这秋香不知到底跑哪去了?咱们找了一宿,连个影儿都没见,要是迷了山,遇上黑瞎子老虎可怎么办?”
张春草忽然想起了什么,用手一拍大腿:“咱们开会时我就发现窗外有个黑影,估计一定是秋香知道咱们开会研究她的事在偷听,听到咱们的话,误以为咱们不收留她。”
黑虎叹了一口气:“唉!我领着她去找任叔叔,正好李队长也在,我一提李队长就火了,我和他吵了起来,任叔叔也没答应,让咱们开会研究。我让她进屋听听咱们大伙的意见,她不肯,说她在大家爱面子不好说话。”
冬青立刻从地上跳起来,冲着黑虎发火:“亏你还是个抗联的班长,你懂不懂咱们的纪律?她秋香是你什么人,你什么话都跟她说?现在人丢啦,你得负全部责任!”
黑虎被说得满脸通红,想说什么说不出:“我,我……”
崔英子却哭了起来:“这可咱办?秋香爹妈都死了,家也被日本鬼子烧了,人也被日本鬼子毁了,为了杀日本鬼子报仇,才来投奔咱们抗联,可咱们……”
张铁牛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冲着崔英子发火:“嚎啥?你就会嚎!大伙说得也都是实情,她本来就是汉奸的女儿,谁知道她到咱们抗联来要干啥?”
杨小山却摆着两手打起了圆场:“算啦算啦,事情也都发生了,再吵也没有用。依我看秋香不会在山里,一定是下山了。”
黑虎两眼一瞪,把拳头猛地往树干上一擂:“找,不管她在哪儿,咱们一定得把她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已经被日本鬼子糟蹋了,咱们不能让她再落到日本鬼子手里遭蹂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