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天空似乎预示着今天可能不是一个出行的好天,说着,如粉如沙的雪花便簌簌的落下来,没多久长安城的屋子便被撒下了新衣。
今天是大年初二,街头虽不似以往长安城的热闹,却因为这一天是出嫁娘子回归宁的日子,尽管大地被雪花染白,街上的马车和行人还是多了起来。
“驾……”马上一个藏青色常的中年男子正驾着马车在朱雀大街疾驰着,车轮压在雪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驾车的吆喝声,响彻了这条街道引得路人都看了过去。只见车舆四面被藏青色的绸缎所装裹,窗口被一帘月白色的绢纱遮挡着,隐约看出里面坐了位男子。
看看车轮的方向,有心人便看出这是从宫门方向驶出的。马车一路向着官署大街疾行。引起了路人的好奇,瞧这马车,定不是寻常人家使得的。如此慌张,这又是为哪般?
只见一个穿着厚重麻服小袄的中年男子冲着旁边出来走亲戚的邻居说道:“诶,陆三你看那不是房中书令家的座驾么?你说,这大过年的,历来行事稳妥的房府怎么这么行色匆匆啊……”边说还不停的跺脚,似乎这样可以让身体暖和些。
路三听了,勾了勾手指让王二凑近些。脸色一副其他人不晓得的表情。
“嘿,王二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家那位刚好认识房府厨房管事娘子。听说房府的小娘子年前身子便不太好了,到如看这样子,我估计怕是不成了。”说完怕被旁人听了,又左右张望了两下。看来八卦不止女人的天性,男人也一样。
赵三娘刚刚把家门锁上回来便听了这么一段,心里别提多梗了。
“你们两个不要命了,居然敢谈论朝廷命官的事情,还是房中书令。作死啊……”本打算催促丈夫快些回娘家的,没成想却听到了这么一番话,当口就怒斥陆三一番,也许是怕周围人听到,只是用两人听到的声音说着。
“也就自己人说说,阿赵勿恼!”似是讨好的声音从陆三口中传出,可不是讨好么,耳根子都快被自家媳妇扯断了。
“也不早了,家父许是在家等候多时了,王二我们就先走了,你家娘子也出门了,那我们先走了。”邻里邻居虽没下面子,但也没说客套话。拉着陆三让他去拎糕点向着东市的方向走去,省的俩个人在这说些不中听的。
来不及道别的王二只好看着雪地上两排崭新的脚印渐渐的远去。
由于周围空旷,王二便隐约听到远处赵三娘的念叨声:“叫你不要和那个王二走的太近,他那张嘴啊迟早吃上官司,你还和他随便议论……”
而被路三王二两人提及的房府这边,却是笼罩在一片阴云里。
“刘太医,阿卢已经在产房里两天两夜了,房某冒昧,大年时节不得以才寻刘兄帮忙。”只见一个年约50左右的中年男子边擦着额头的汗水,边对着一个身穿太医署朝服的太医下了个半身礼。
“房乔,这礼,我可受不得,不说我们同朝为官之谊,就是看在阿卢和我家阿萧打小情份上,也万没有一丝勉强的。倒是这次前来,刚好阿萧也在身旁,得知此事,更是恨不得马上随我来看望阿卢。只是年下走不开,便千叮万嘱了我一番,让我倾尽全力去救阿卢,不然我却是连家门都休想踏入了。”刘太医想到自己出门前娘子那一番话,苦笑着,知道她们姐妹情深,就连性子也如出一辙。
看到房玄龄如此的样子,刘时泰赶紧把他扶了起来心中想着。“这个房乔啊只要牵扯到卢家娘子的事情,就变得一根筋了,这哪还是那个朝堂上长袖善舞,狡猾如狐的房玄龄!”
“唉,你不知道房某都快愁白头发了。先不说这些,时泰你赶紧进去吧,我已经让喜乳娘他们候着了……
从天明到天黑。主屋房外的一亩三分地都快被房玄龄踏平了,可是由不得不着急啊,阿卢在屋里的唤声从高变低,刘时泰进去已经经过长达3个时辰,听动静可是还在继续啊。
阿卢毕竟算是高龄产妇,房玄龄此刻更是觉得分外无助,只要一想到他的阿卢被未出世的孩子折磨成这样,便觉得后悔听阿卢的决定,让她怀孕。只是悔恨并没持续多久,便随着“哇哇……”一声婴儿啼哭声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生了生了……恭喜卢夫人是位小娘子呢!”只见房中的稳婆欢声说道,稳婆的中气倒是很足,让这屋里屋外的人都听了个正着……
接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掀开厚厚的棉布门帘,走了出来。她便是卢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柳娘。瞧着侯在院外的房郎,她更是小碎步的跑到房玄龄的身边,虽是步履匆匆,但并没有忘记行礼,在房玄龄数步之遥处,微微扶身,然后满脸笑意的说道:“恭喜房郎得偿所愿,夫人这回可是生了位小娘子,现在母女平安,夫人让奴出来报喜省得房郎担忧。”
“哈哈……好、好、好啊。想我房某在天命之年居然迎来了一位小娘子,想来是上天眷顾啊。”更是吩咐身边的长随房诸,吩咐下去,赏全府上下1两碎银,好让他们同乐,顺便也能好好的过个年。
终究记挂着自己的妻女,不看一眼终是不能放心。房玄龄继而吩咐:“柳娘你们把产房打扫一下,我这就进去。”如同天下所有初为人父的父亲一样,房玄龄很是高兴不已。(可怜的房家三子如果知道父亲心中的想法不知会如何伤心!)
“是,房郎,奴婢这就吩咐下去。”柳娘面色不变的低声应着。说着便恭恭敬敬的向后退去,快步走进产房指挥其他侍女简单的吧一应用具收拾出去。
而府里下人对于中书令进产房的事情更是见怪不怪,这已经不是一两回了,产房男子莫进的定律什么的在房府从来可以忽略。凡只要发生在夫人身上的事情,这些金科定律都会束之高阁。
谢过刚刚从产房走出的刘太医,顾不得寒暄,就急急的步入了产房。也幸亏刘太医知道房玄龄的性子。无奈的刘太医只好让房诸准备车辆好送自己回去,毕竟自己的娘子也在家里等着消息,看了看天也只能明天再陪阿萧回门了。
刚刚进入产房,房玄龄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环绕整个房间,以前夫人生产那三个小子的时候,他也是进过的。味道虽不能说难闻,但总是有些异味的,可是这个娘子出生的时候偏偏散发出此种香气,本以下垂的眼角,挡不住那一闪而过的精光,随后便被隐去。
靠近床沿坐下,俯身瞅着阿卢身旁的婴儿,伸手探了过去,看见襁褓中的小娘子比前几个郎君都显得粉嫩,心理便更多了些喜爱。
继而房玄龄爱怜的转向妻子,抚摸着她那因为产后脱力而略显苍白的容颜,柔声道:“幸苦你了,小娘子我很喜欢,只是从这次生产看出,将来定是个不安分的主,让你受了这么多的累,等长大了,要是不孝顺你,看我不好好罚她。”房里的下人看到房朗和夫人如此亲昵,不敢出声打扰。都纷纷退了下去,其间更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阿卢不幸苦,能为玄龄你生儿育女,我甘之如饴。”卢滢伸手反握住房玄龄的手掌,柔情万种的说道。
“莹娘……”
“玄龄……”
深情对望的他们俩,并没有看到。此刻,襁褓里的女婴眼角处似是泪的一种液体缓缓流出。
PS:挖个坑啊,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