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宴过后,二夫人本想留着千寒说说家常。其实,二夫人此举又是一石二鸟的好法子,一来可以探探千寒的底,二来又能借机在凌老爷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贤惠。
看出二夫人有拉着自己话家常的端倪,千寒不觉有些害怕。自己到底是来路不正,这二夫人看起来又是个极其聪明伶俐的,若是不小心说漏了点啥,可有够头疼的了。
千寒本来还想着如何才能婉转拒绝,就听得凌越开了口。
“千寒今日还得好生修养,看看回归礼的程序,明日的回归礼可是件不容出错的事情。兰儿的意思我明白,和家人多沟通是好事。不过,千寒之前受过不小的刺激,从前的事都给忘光了,进府还没几天,怕也和你聊不上什么。待正式归了凌家,多少时间也由得你挑了。”
凌越说话的时候,二夫人一直是带了微笑,温婉地听着。当听到千寒忘了从前的事时,面上还是淡淡地划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待凌越说完,便又露出了些分外着急的神色,拉着千寒问长问短,直道着可怜儿见的。好一会之后,才松了手,又唤了刚分派到千寒房里的几个丫鬟,仔细吩咐着,要她们好生照顾千寒。中间只是多瞧了七七几眼,却没有再多问些什么。想来是凌越之前和她解释过。
“二夫人是今日清晨回的么?昨晚晚饭的时候,都没见到她。”一回到自己的屋里,千寒便找来了七七。
“嗯,今日清晨回来的,回来后,卧房都不曾去,就指挥着贴身丫鬟去厨房催促早宴的事。待安排得差不多,才回了趟房,稍稍梳洗了下。”七七坐在千寒的对面,小声的将知道的情况告诉千寒。
“二夫人的娘家离这可远?你可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的娘家?”千寒又问。
“二夫人的娘家在儒畔,离国都有段距离,乘马车要走上三天。二夫人是七天前回的家,按从前,总得呆个十天半月的。”七七依然小声说着。
千寒点了点头,心里默想了片刻,随后带着一脸值得玩味的表情,看向七七。
“嘿嘿,我看我给你这名字是完全取对了。”
七七脸上登时一片茫然,看到七七的表情,千寒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另一边,“嘭!”一回房,凌舞就将房门重重地关上了,只留下门外三个局促不安的丫鬟面面相觑。
凌风关注千寒的眼神在她脑海中闪着,明晃晃地刺得她眼睛疼。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臭丫头,跟我抢爹爹,抢丫鬟也就算了,居然还抢了哥哥对我的疼爱。”凌舞内心煎熬着,想着想着,便忍不住抱着枕头抽噎了起来。
“二夫人。”正忙着打点花草的凌零三突然看到了站在霞飞园门口的凌江氏,立马行了个礼。
凌江氏挥了挥手,举步便向霞飞园凌零三的卧房走去。站在门口,略听了听,这才抬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凌舞听到敲门声,连忙抽出帕子,抹了抹眼泪,这才去将门打开。
“娘。”
待看到来人,便又回头,往桌边走去。
“娘,喝茶吗?”坐下后,便又随口问了句。
“你在闹情绪?”凌江氏合上门,走到桌边,一坐下,便严词厉色地问道。
“娘!”凌舞忍不住高叫了一声。
“干嘛,我耳朵还没聋,没必要再把声音提高了。”凌江氏蹙了蹙眉头,满脸不悦地说道。
凌舞一时没了声音,只是苦着一张脸看向二夫人。
“我知道你不开心,但是用不着,这是一个都快嫁人的丫头了,你跟她着什么急。她犯得着你这么上心吗?”看着凌舞的神情,凌江氏的语气又缓和了下来。
“犯不上吗?那你刚回外公家里,为何,收到飞鸽传信,就急不可耐地赶回来?”凌舞不满地回了句。
“我这是尊敬你父亲,他既然要让凌千寒认祖归宗,没有我在,怎么能行,这不亏了礼数么!”当然,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算是凌舞,凌江氏也不愿她知晓分毫,那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凌舞不再吭声,而是低着头,狠命地绞着手里的帕子。
“好了,娘也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觉得她抢了你的东西是不是,爹爹和凌风的关注,甚至丫鬟也得分她几个。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因为刚出现,让他们更为注意点罢了,你只要一如既往地,娘相信他们的关注很快又会回到你身上。”凌江氏将凌舞搂进怀里,安抚地抚摸着她的背脊。
那么,此时,被她们议论的那个人在哪里呢?答案:在树上。
几个丫鬟在迎风树下仰着头,看着在树上灵活跳跃着的身影,除了七七外,另两人是看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自从凌零一口中得知,凌舞最喜爱的就是香花,她总说家里的香料虽好,却没有花儿的容貌,又香又美的,才是香中极品。
而在这里,最香最美的是什么呢?答案:迎风花。有诗为证:迎风花方开,香飘进万家。
迎风花开在迎风树顶,国都只有三棵迎风树,平均树高十米左右。这棵迎风树,凌老爹将它种在了庭院中的开阔地上,很眩目的花开了满枝头,可惜的是,迎风花儿迎风开,却绝不迎风落。因此,不爬上树顶,想要取得这迎风花是绝没可能的。
“小姐,有一篮了,您快下来吧!”凌零一看到凌零七手里的篮子已经盛满了迎风花,连忙对着树上唤了起来。
“哦,已经有一篮了吗?那我下来了。”虽这么说着,但千寒依然有些舍不得这些美丽的花儿。不觉在花朵中,枝头间又嬉戏了起来。
“小姐,真的够了,您快下来吧!快下来。”凌零六见千寒仍旧在花中穿梭着,着急地又唤了一声。
“哦,来了,来了。”听到丫鬟们的声音有了些着急的味道,千寒连忙从枝头轻跃了下来,随着话音一块落了地。
一落下,千寒便伸手摆弄起花摆放的位置来,好歹在现代也是有学过插花来着,千寒用手拨拨插插,再配上些许迎风叶,篮中的花儿立即就变得更为美丽了起来。
“小姐的手真巧。”凌零一由衷地夸赞了起来。
“是这些花儿长得巧,七七,麻烦你将花儿给二小姐送过去咯!”千寒将花篮递给了七七。但愿凌舞看到眼生的七七不会想起分派丫鬟时的不快。看到七七远去的背影,千寒在心里默念了起来。
“刚才迎风树上那女子,可是凌府中人?”一辆马车停在离凌府不远的街道上,车内有雄浑的男声传出。
“是。”马车旁站着的一个身着华服侍卫毕恭毕敬地回答着。“是凌越失散了十六年,刚找回来的女儿。小的在凌府的滴血认亲仪式上见过一次。”
“失散十六年的女儿……”车中的声音顿了顿,“已经认祖归宗了吗?”
“没有,明日才是正式回归礼。”华服侍卫依然恭敬地在车旁垂手而立。
“哦……”车中的男声似有深意地道了一声。
霞飞园,凌舞见到满篮的迎风花儿,眼睛立即被勾住了,尽管她早已认出七七的身份,但依然对美丽的花篮心生喜爱之情。毕竟爱美是小姑娘的天性。
“好美的迎风花儿啊!”凌舞刚送走七七,还未来得及进房,就看见凌风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悠悠然地走了过来。凌舞面上顿时一僵。
“真是幽香万里。”凌风的眼睛里此时只有鲜花,哪里还顾得上凌舞的神情。“这么美丽的花儿,那么别致的插法,舞儿,你可是越来越像解语花了。”凌风低下头嗅了嗅,抬起头来即是满面的喜色,收也收不住。
“呵呵,哥哥,你可是越来越爱喝蜂蜜了,改日,我再让人给你送点野参蜜来可好?”凌舞收起郁闷的神情,瞬间转换了话题。
“呀,连你都开起哥哥的玩笑了,挨打哦!”凌风依然笑容可掬。
凌舞淡淡地笑了笑,然后掩着嘴,打起呵欠来了。
“怎么了?可是这几天在路上赶着,没睡好?”凌风看着凌舞频频地揉眼睛,关切地问道。
“嗯嗯,是了,舞儿真的困了,哥哥回吧!舞儿就不奉陪了。”凌舞说完,便用手半掩着嘴,转身回了房。留下门口的凌风,怅然若失。
待凌风走远,凌舞突然从桌上把花篮一把掷在了地上,看着跌落一地的芳华,仍不解气,又用脚狠狠地踩了几脚。
门口丫鬟听着动静不对,便在门口轻轻地唤了几句。凌舞此时正在气头上,听到丫鬟的叫声,便猛地拉开门,然后阴沉沉地抬步向着瑟瑟发抖的丫鬟们走去。可当这位小祖子踩着第一级楼梯走向第二级的时候,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便倒了下来。
众丫鬟只听得一声,“啊!我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