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的客人逐渐稀少,到最后,只剩下楷冬与自悠两个人。店员们忙前忙后地收拾,为打烊做着准备,无暇关注最后的客人。
自悠酒已上头,双颊潮红,她替楷冬倒着酒,双手发颤,酒洒了满桌。自悠哭笑着:“呵呵,连酒瓶都握不住了,难怪握不住他。发现自己很傻,傻到不行。明明被欺骗,还要说服自己拼命地去相信。真相面前,一切都变得不堪一击。“
楷冬一脸凝重地看着自悠,感同身受着她的满腹忧伤。她的眼泪,让他心疼。他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自悠在他面前,正为另一个男人哭泣,而他,只能权当一个忠实的倾诉者。楷冬暗叹一口气,接过自悠手中的酒瓶,起身扶起她道:“别喝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自悠甩开楷冬的手,擦干眼泪,“不用,我心里清醒得很。“
自悠跌跌撞撞地走出店外,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脚跟交叠,好几次都险些栽倒。楷冬上前搀扶,却都被自悠倔强地拒绝,她一直强调自己的内心无比清醒。楷冬无奈地摇头,静静的跟在自悠身后。
晚来的风,吹来空气里的潮湿和沉闷。自悠忽觉胃里一阵翻腾难受,扶住墙壁,止不住地呕吐起来。吐完了,胃自然舒服了些,只是那双腿却像棉花般,踩在地上直发软。刚走出两步,便溜下身子,瘫坐在地。
楷冬一惊,赶紧上前两步,在自悠身边蹲了下来。
自悠终于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楷冬什么也不说,一把搂过自悠,让她躲在自己的怀里哭泣。
人到伤心处,他人的安慰都是多余。看不见的内伤,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够让它彻底痊愈。楷冬轻抚着自悠的头发,拍拍她不停抽搐的肩膀,她的忧伤,让他也伤。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借她臂膀,让她放心痛哭。
自悠的哭声逐渐变弱,最终停止,她已经心力交瘁,紧闭着双眼,满脸泪痕。
楷冬替自悠抹去脸上的泪痕,背起她,两人交叠的身影折射在路面上,细细长长,向前移动。每走一步,都步履沉重。
这是楷冬第一次见到自悠如此模样。平日里的阳光少女,若非伤到深处,绝不会如此失态。他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与自悠相遇的场景,那个在舞会上,踢掉高跟鞋的率直女孩儿;喜欢摆出大道理,说着冷笑话的明朗女孩儿;还有爱心满溢,热情做公益的善良女孩儿。曾经的一面之缘,又因为楷杰而与她熟络下去,成为朋友。
自悠突然动了动,楷冬回头,猛然间碰上了自悠的嘴唇,温热的气息,酥软的双唇,突然,一种前所未有的麻痹感,如电击般,击中楷冬的全身。楷冬一惊,立即别转头去,可他的心却早已加速跳动了。
爱情最是伤人的东西,得之所幸,失之要命。所以楷冬选择不爱,不想爱人,也不想被人爱。即便和伊美继续携手一个八年,他还是会选择不去爱她。说他自私也好,寡情也罢,他已承受不起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再次失去的打击,永生永世无法再见的感觉太可怕,太致命,可以轻易地摧毁一个人的求生意志。若非因为楷杰,他恐怕早已随之而去。
这么多年,没有女人令他动心,即便是伊美。可为什么,面对眼前的这个小妮子,竟能燃起他深埋多年的激情?
自悠一觉醒来,已是翌日中午。她宿醉未醒,头痛欲裂,忆起昨日之事,仍觉心痛不已。
母亲端来醒酒茶,一边与自悠喝下,一边絮絮叨叨地数落起来,说女孩子家与男人喝酒很危险,一旦醉下,便什么都没了。接着又问昨晚送她回来的男人是谁。自悠想起了楷冬,以及自己醉酒后的种种失态,脸上不禁一阵燥热。自悠说那个人只是同事,老实人一个,顺路送她回家。母亲说天知道那个男人是否真的老实,总之以后严令自悠再喝酒。
“对了,你和辰南是不是吵架了?“母亲突然问道。
|“哎?“自悠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辰南像发疯似的,隔一会儿来一次电话,非要你来接,我说你还没起,他就急得要命,那声音,恨不得马上冲过来。“母亲并没有将自悠醉酒的事情告诉辰南知晓,她一向知道如何保护女儿。
“妈跟你说,你马上就要嫁人了,别再像个孩子似的任性。“
“妈,为什么您认为任性的那个就该是我,而不是他。“自悠不服气。
“你是我女儿,我还不了解你?总之,两个人相处久了,不吵架是绝对不可能的。过日子不是谈恋爱,只讲花前月下,不顾柴米油盐。经营生活是门学问,学会宽容最为重要。“
正说着,辰南的电话又来了,母亲将话筒递给自悠,自悠犹豫着要说什么,她还不想被母亲知晓两人的分手,好在这时母亲识趣地走开了。
自悠拿起话筒,冷冷说道:“不要再打来了,也不要上门来找我,我不想爸妈知道这件事情,不想他们为我担心。“
“对不起,我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我已知错。”
自悠握着话筒,不吭声。
“自悠,我爱你,我的生活离不开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你不是离不开我,而是习惯有我,对于突然改变的生活感到暂时的陌生罢了。“
“别这么冷漠。我知道你依然爱我,难道你真的舍得放弃我们走过四年的感情?”
舍得吗?自悠扪心自问,当然不舍得。人这一生会遇到大约2920万人,但相爱的概率却只有0.000049,更何况他们已经相爱了四年,并已谈婚论嫁。现在弃之,确实可惜。但面对一颗逐渐远走的心,自悠没有信心将他拉回。
“你为何如此决绝,连机会都不肯再给?“
“我不要只剩一半的爱情。“
就算现在,这般的伤心难过,过了一段时间,也能够再度展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