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已经成为历史,历史就是不可改变的,时间也是过的飞快。
去病成婚在即,我只是匆忙地召见了那个李艳推荐的叫做赵玉溪的贵女,她倒是个清丽的人儿,可是和思儿相比又仿佛多了点什么。让人尴尬的说不出来。
成婚的前一天,去病来到了我的宫中,无精打采地,他的目光竟然和那晚回到宫中时思儿的目光出奇的相似。
“病儿见过姨母。”
“起来吧,病儿,你府中可都准备好了,明日就是陛下指定的婚期。”
“去病已经准备了,陛下有命,臣下遵命就是。”
那几句那样的无奈,沉闷的声音竟然让我没有话来回答。
他离开时落寞的背影撞击着我的心,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他的心中仍旧在这里留有不变的牵挂,可是当初为何那样的执着。
从被去病的话刺痛的那一天起思儿很少走出屋子,多数时候只是静静地待在房中,跟随妙云学习刺绣。
我的心中充满安慰,或许这样她才可以渐渐忘却,渐渐愈合心中的伤痛。
这人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圆满,人就是经历着幸运到不幸,才有了悲喜交加,才称得上有经历的人生。
欢喜的乐声在大司马府上响起,这是陛下赐予的婚礼,外人的艳羡比比皆是。我端坐在厅堂之上,接受这对别人眼中的一对别人眼中的璧人的跪拜。
府中的团团彩绸遮盖的是去病被军事战略充斥着的府中兵刃的寒光,喜服覆盖的是多少的无奈和错过,让人不由得伤感叹息。
成婚的仪式很快就结束了,回到宫中,放心不下思儿的我来到她的卧房。屋内静的出奇,榻上面是熟睡的思儿,她靠在枕边,没有脱下外衣,头发凌乱的垂在耳际。
我悄悄地坐在她的身边,明显的看到大红的枕上被泪水浸湿了很大的一片,蔓延开来,就像是心底流出的血液。她红肿的手指不知多少次被尖利的针刺破,只为了为她心中日夜思念的那个人绣出自己的****。
我想这并不是我的胡乱猜想。对陛下的真心可以让我很细腻的认识现在的状况: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为了各自的执拗,错过了命运的安排。可怜的思儿,母亲只能期待有一天当你们足够成熟,彼此看清自己的内心,再永结连理,只是期望那一天不要太过遥远。
为思儿盖好被子,掩上房门,卫子夫还有更多的命运给予的安排要去面对。
“请通禀皇后娘娘——”从外面传来的吵闹声在破晓时分就惊醒了我。
“妙云,是何人在殿外吵闹喧哗。”
妙云跑进来,“娘娘,是王夫人殿中的侍从女官,哭喊着要见皇后。”
“让她进来吧。”
“诺”
外面的吵闹停止了,可是心中的不安即将悄悄开始。
那女官进来忙跪倒在地上:“皇后娘娘,王夫人已然人事不省了,奴婢不可宣召太医,皇上在宣事殿,奴婢不敢惊扰,请皇后娘娘救命啊。”
怎么会这样,这高傲的女子在正得宠之时不是在我的面前趾高气昂的炫耀吗?现在为何又会不省人事呢?心中的善念一直在驱动我宣召太医,我如是做了。
忙叫着宝珍拿来衣服,换上装束也赶了过去。这宫里的地方若是少了陛下的气息就是死城一座,因为这里的女人都是为他的宠幸活着。
那王玉婉的殿中也是无一例外的冷清,让人不觉的打颤,走进内室,床上是那个已经瘦弱的不成人形的女子,她强睁着眼睛,无助的望着我,嘴唇颤动着。
“太医,王夫人倒是得了什么病?”
“臣禀皇后娘娘,王夫人气虚脉浮,已然是强弩之末。”
我听着心中一震,所有的女官跪在地上哭作一团。还有那个不谙世事的刘闳也在她的床边哭泣。
虚弱无力的她大口的喘息着,手伸向我。我迎上去,她手心中紧握的是一块肚兜包裹着的玉簪。自然明白那肚兜,她将孩儿托付与我。
“宝珍,快去宣事殿通禀皇上。”
我的话语牵起了床上人儿的期盼,她很想再见一次陛下。但是她终究没有等到,手无力后就落在床上,她静静地走了。
此刻,我出于善意地为她高兴,当灵魂摆脱了皇宫的束缚,远离争斗,不计名利的生活或者游荡就是人生的极致,就是解脱。
“皇上驾到。”
他来晚了,没有抓到离开人儿的些许生气,只是愣在那里。我允许他为这个女人伤心,毕竟她当初对我所有的言语相加不过是深宫之中生存下去的依仗,膨胀欲望的驱使罢了。
我用带着些许质问和恐惧的眼光看着他。陛下走到我的跟前,对着殿中所有的人说着:“将王夫人厚葬。”
他一把揽过我的头埋在怀里:“子夫,你的眼神冷的让朕害怕。”
“陛下,子夫有一天也会一样离开——”他用力搂着我不让我继续说下去,那力量似乎在说:朕不会让这一切发生在你的身上。
可是这个承诺的背景太过悲惨,在一个同样为他生育子女的女人无奈地放弃了挣扎后。我挣脱他的怀抱,拉过在床边伤心的哭泣的闳儿。这可怜的孩子不该早早面对生死,他应该像据儿一样快乐的在母亲的怀里依偎着,只可惜生在帝王家就要面对一切不可预知的命运。
“闳儿,到本宫这里来。”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况且也是他的血脉,这样做或许并不是因为我的善良和对刚刚死去的王夫人的承诺,仅仅是由于那个最不可以成为理由的理由——我爱他也应该爱他的一切,包括另外的为他生育子女的女人。
可是我并不高尚,只是不忍——不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