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依旧是那把巨剑,深红荒火和无尽剑光吞噬着一切。
但这次噩梦的主角却不仅仅是那把巨剑,还有一颗丹药。
一颗悬浮在高空的七彩丹药,如烈阳般散发着滚滚光芒,炽烈无比的热浪居然把巨剑吞吐的荒火压了下去。
熟睡中的白夜城感觉全身难受无比,滚滚的能量在经脉呼啸奔腾,似乎要将肉身炸开。如汪洋般滔滔不绝的火灵力猛地倾泻在这具脆弱的肉身中。
白夜城直想咆哮,奔跑,怒吼,但意识却一直迷迷糊糊,身体也无法动弹,只能苦苦忍受那一团团如烈火般的精纯火灵力炙烤着自己。
一间幽暗的青铜大殿中,黑色的幻魇天石正在地脉煞火上翻滚,坐在一旁闭目打坐的林元辰一直守在这里,此时他却眉头一皱,身影一闪,已是飘出了这座大殿。
脚踏在飘摇的竹叶上,林元辰举目四望,很快就看到在竹林包围的一个小院子里,一层层深红的烈光正从一间房屋里荡漾而出,浓郁的火灵力澎湃强盛,如掀在险滩上的千尺巨浪。
“好精纯的火灵力。”
沉吟间,林元辰的眉头皱得更深,一道红光闪起,他的身影就拉成一道残影,飞了过去。
房屋里的竹床上,白夜城汗如雨下,整个人就如被暴雨淋湿过一般,让掠进屋子的林元辰大吃一惊。
此时的白夜城好似一团火,红烫得吓人,发亮的皮肤上甚至可以看见火焰正燃烧的影子,而他双眼紧闭,脸部肌肉抽搐不已,显然极为痛苦。
林元辰将白夜城扶起,手掌向其背后一探,诧异道:“难道夜城在踏浪殿的时候,误食了齐师兄口中所说的七彩极火丹,那可是天级丹药,不行,若是让齐师兄知道了,只怕这小子性命难保。”
“我焚剑谷的第一颗天级丹药呀,齐师兄能够炼制出来,难怪对焚剑大典有那么大的信心。”林元辰摇了摇头,“若是发现这七彩极火丹没了踪影,盛怒之下,这焚剑谷都要被翻个底朝天。”
林元辰看着房屋里越来越盛的红光,又感应到澎湃的火灵力绵绵不断在弄竹山上涌动,只得叹息一声,手掌拍出了几个法印。
法印四散开去,幻化成一层层淡淡的白光,压制住向外冲撞的火灵力,将整个小院子都笼罩起来。
“不对。”做完这一切,感受到面前的这具身体越来越烫,林元辰喃喃道:“七彩极火丹乃是天级丹药,烈性极强,就算是我服下,一时半会也无法炼化其中的凶猛火灵力,弄得不好,还可能压制不住火灵力,从而爆体而亡。按道理,一点修为都没有的人,服下七彩极火丹,应该瞬息就会被炸成血沫,这孩子在踏浪殿随我回来,一直都活蹦乱跳,一点事都没有。”
林元辰眼皮一跳,不可思议地道:“难道夜城这孩子体质特殊,没有修为,就能自行压制天级丹药的狂暴药性。”
“可是,体质很普通呀。”林元辰将几道细细的清凉气流拍入白夜城体内,在滚滚火灵力中艰难前行,片刻后,他摇头道:“还是察觉不到,或者,这孩子体质特殊到连我都无法感应到一丝异常。”
“匪夷所思。”林元辰坐在被汗水浸湿的竹床上,望着连嘴巴都快要吐出火焰来的白夜城,了无头绪。
“嗯。”
白夜城闷哼一声,将牙关咬得格格作响,嘴唇苍白,在极大的痛苦中还是没有醒过来。
“这孩子鬼头鬼脑,却没想到性子如此坚韧。”林元辰以手指击打着额头,闭目沉吟道:“再这样下去可不行,要将这恐怖的火灵力压制下去才行。”
林元辰睁开眼睛,身影闪出房屋,正准备御剑冲到弄竹殿时,他突然停下脚步,略有所思向身后看去。
再次走进房屋,白夜城已经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只不过整张竹床和他都像是一起在湖里泡过一样,湿漉漉的。
林元辰将手掌抵在白夜城背后,还是察觉不到任何异常,就连刚才那股恐怖澎湃的火灵力归于何处都不知道。
夜里下了雨,空气变得特别清新,洗净尘埃,每一片竹叶似乎都苍翠欲滴,一阵风吹过,竹叶上的露珠和雨水滚落下去,打得竹林噼里啪啦作响。
白夜城爬起身来,只觉得全身酸痛得要命,身上衣服干干的一片儿,穿着很不舒服。
“这是怎么回事?在焚剑谷做灵奴也没累成这样过呀。”
白夜城敲了敲脑袋,隐隐记得昨天在梦里,自己被人丢进了熊熊火海,然后就没了知觉。
下了床,白夜城在一旁的柜子上发现了一套新的弟子服,“正好把衣衫换了,这件拿去洗。”
将一切做好,白夜城又跑到林元辰的院子里去弄吃的,填饱肚子后,才规规矩矩回到房屋,拿起《荒火焚天诀》来揣摩。
引动体内那一丝火灵力,运劲用手掌发出,法诀上说会有一丝淡淡的红光在手心出现,白夜城凑近去看,却猛然有一团火焰从手心冒出,把他吓了个半死。
同时他发现,体内那一丝火灵力,却变成了一股火灵力在缓缓流动,不强不弱。
白夜城翻动着《荒火焚天诀》,摸着脑袋狐疑道:“我这个进展快得有点离谱呀,差不多快突破化灵境初期了吧,可我昨天才接触法诀的呀。”
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白夜城觉得进展快总不会是坏事吧,于是又捧起《荒火焚天诀》,认真揣摩起来。
如此,日子一点点过去,不快不慢。
很快,焚剑谷的盛会焚剑大典就这样堂堂正正的到来。虽然说焚剑大典十年就有一次,但对焚剑谷来说,却是极为重要的一次盛典,得到的重视不言而喻。
焚剑大典,地点居然是在焚天殿的顶端。
所以说,不是每一个焚剑谷弟子都有白夜城这样的待遇,能够站在首座的宝剑上,直接飞上去。
绝大部分弟子,都需要在焚天殿外围的浮梯,一步步踏上去。来到高处,浮梯在劲风吹拂下摇摇晃晃,脚下一片云海茫茫,好在能够成为焚剑谷的弟子,都有些胆识和勇气,攀到焚天殿最高处,倒也不算难题。
落到焚天殿顶端,眼前云雾极浓,寒风呼啸,长衫猎猎响动。
白夜城又看了一眼林元辰手里的赤红色宝剑,觉得这剑比起上次大有不同,具体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
林元辰看到白夜城若有所思盯着自己手里的宝剑,呵呵笑道:“这几天,我便把夜城你挖到的幻魇天石镶融到剑心里,待会的焚剑大典,说不定它会帮助我们弄竹夺魁。若是如愿,谷主赏下来的裂天镜,我便交给夜城你了。”
“交给我?”白夜城一呆,裂天镜肯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
“自然,如果没有幻魇天石,这次焚剑大典我弄竹是毫无机会。不过也不太抱太大希望,免得空欢喜一场。谷主已经到了,我们到那上面去。”
白夜城抬头,看到一条用白炫石雕琢成的巨龙正盘曲在焚天殿顶端,巨大的龙头上有一个高台,摆放着五张玄光淡淡的石椅,大概是谷主和首座坐的地方。
穹龙台,焚剑谷中最接近天穹的地方,只有谷主和首座才能上座,每一位首座倒是可以带一位自己的得意弟子上来,弄竹一脉,林元辰自然是带白夜城了。
盘绕蜿蜒的龙身,也雕琢出许多图纹繁复的石椅,是谷中长老坐的地方。至于焚剑谷的太上长老,平时都在闭关,再大的盛典都不会出面,除非是焚剑谷的生死存亡之际,才会出手解决危机。
林元辰路过之地,身旁的弟子都是行礼叫着师叔,不过他们惊诧的目光都是放在白夜城身上,私下议论不断。就是到了穹龙台,几位首座和得意弟子都是第一时间看着林元辰身后的白夜城。
谷主常清风拍手笑道:“林师弟倒终于想通了,肯新收弟子了,有五脉共同为焚剑谷输送新鲜血液,我焚剑谷何愁没有青年才俊。”
林元辰答道:“只要谷主师兄不责怪师弟不声不响就收了新弟子才是。”
“哪里哪里。”
从两人的一言一笑看来,常清风和林元辰的关系倒是不错。当然,作为谷主,不但修为要功参造化,心思也必须八面玲珑,维护几脉的关系。
穹龙台下,云雾翻滚,两千余蓝衣弟子整齐站着,剑上的冷光交织成一片幽寒的海洋。整座焚天殿仿佛漂浮在茫茫云海当中,贴着舒卷的云彩和冷意森森的阳光。
在穹龙台上,被几位首座和几脉的得意弟子盯着,让白夜城好不自在,待过了一会儿,那些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他才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打量着身旁这几位在焚剑谷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来焚天殿的路上,林元辰就和白夜城说过,坐在最中央的是焚剑谷主常清风,现在看去,果然是一身清淡如水,一丝修为波动都察觉不出。旁边一位穿戴讲究,胡须和眉毛都修剪得很精细,乃是斩月一脉首座楚鼎风。
几位首座里唯一的一名女子乃是葬花一脉首座朱冰魇,年纪肯定一大把了,不过看起来却是三十来岁的模样,风姿绰约,眉眼间如淡雅的墨画,一脸的不苟言笑。
还有一张椅子是空的,不用想,缺席的那一位乃是踏浪一脉的首座齐断天。
“难道这齐师叔迟迟未到的原因,和被自己吞掉的那颗七彩丹药有关?”
白夜城在心里默默想到,沉思之间,感应到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迟迟不愿移开。白夜城便顺着飘过的云雾望去,一眼就看到葬花首座朱冰魇带来的得意弟子,一名紫衣女子。
怎么会是她?白夜城心里猛然一跳,差点呼喊出声,难怪刚才总觉得盯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