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可能犯了思维定势的错误。
查不到这名叫“楚商”的死者，除了调查方向可能有偏差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楚商”根本没死，至少，在别人眼中没死。
莫语盯着地面，随着众人走出电梯，心中兴奋的尖叫，只要能查明紧跟在她身旁，这个比“骚包楚商”还要骚包的“性感楚商”的身份，那么她就有望在这个月稿费花光之前搞定这个案子！
太……ＴＮＮＤ振奋人心……
“啊——”
女人惊恐刺耳的尖叫瞬间打碎莫语美好的幻想泡泡。
几乎同时，周围的人噪杂起来，拥挤着像一个方向涌去。
莫语完全不用自己决定要不要“随波逐流”，因为身体已经完全“不能自已“。等她双脚可以落地自由活动时，已经站在酒店大厅内的喷水池旁，周围的人窃窃私语，一双双锃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喷水池里。
这时，女人伴随着尖叫的哭诉声夹杂在噪杂中，莫语隐隐约约听到“死了”“失踪”“怎么办”之类。
她后知后觉的翘起脚尖，探头往人们视线的焦点看去。
只见从池底五颜六色的鹅卵石里露出一张女人惨白的脸，双眼圆睁，爆满血丝，嘴张着，吐出半截舌头……
周围人中有带着孩子的，忙抱起孩子捂着孩子的脸挤出人群；更多的是是喷水池围得水泄不通，叽叽喳喳地看热闹。
莫语打量一圈人群，没有见到那个“楚商”。
然后将视线调回池底的女人。
女人的脸与池底的鹅卵石在同一平面，莫语不确定她其他部分是不是完整地埋在鹅卵石下。
天生反应迟钝和大学学习的法学专业，让莫语在这种时候不像在场的其他女人或男人一样惊慌、害怕或是好奇，而是镇定地环视四周，下意识寻找线索。
她注意到正对她的喷水池对面，是几名穿着酒店制服的女服务员。她们脸色惨白的抱在一起，其中一个把脸埋在同伴怀里，身体颤抖着看起来摇摇欲坠。
她应该是最先发现女尸的目击者。莫语想。
抱着她安抚的服务员，胸前别着名牌——莫语有近视，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但从她丝巾颜色的深浅来看，应该是有经理以上职位的。她脸色惨白，表情还算镇定，但注视着水底女尸的眼神让莫语好奇。不过，不等莫语深究，她便迅速收回视线，用对讲机叫来保安，疏散人群，保护现场，报警。
警察在五分钟之后赶到。
喷水池边被围起黄色的警示线。
酒店出口被警察封锁，几名年轻的警察在围观群众中调查情况；一男一女两名警察将酒店服务员叫到一旁挨个问话；两名穿制服的法医下喷水池取尸体；喷水池旁有三名警察在做现场勘验和拍照；还有一位身材格外高大健壮的警察站在喷水池旁，一双锐利的黑眼睛在周围扫视。他五官冷硬，气势沉稳，面无表情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有威慑力。
莫语注意到他的视线在现场每个人脸上都有停留，其中在那位发现女尸的酒店服务员和经理模样的服务员身上停留稍长。当他的视线扫到莫语这边时，两人对了个眼，他迅速移开，转瞬又移了回来。
他上上下下将莫语打量一遍，莫语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然后，她看见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号。
理查德?布莱德曼的钢琴曲——《水边的阿迪丽娜》自卫衣口袋里传了出来，同时还伴随着手机震动的“嗡嗡”声。
莫语心头升起预感，掏出手机，一看上面的号码——果然。
抬头，他已经向她大步走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一身煞气太过强烈，莫语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小半步。
他在距离她一步半的位置停下，双眼直视莫语，声音低沉，“莫语？”
周围的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莫语不太喜欢被当作焦点注视，很快点点头，刚想对他说“你先忙，有空再联络”，他就率先开口，语气不容拒绝“到一旁等我。”
说完，也不等莫语发表一下自己的想法，就自顾自的转身，回到自己岗位上。
莫语愣了愣，随即咕哝了一句“真强势”，然后乖乖的走到角落里，等他。
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着喷水池旁，认真工作，表情严肃刻板的男人。莫语实在很难将他跟文质彬彬、幽默开朗的姐夫归为一类，这差别不是一般的大。而且，他不是在省公安厅工作吗？怎么会来Z市？
翻开手机通讯录，他的称谓用“关大哥”三个字来表示，她记得名片上他的名字是“关峥”。
这时，法医们已经将那具女尸从水中抬了出来，很庆幸，是完整的。
女尸身上穿的是酒店服务员制服，脖子上系着的丝巾也是深蓝色，应该也是经理级别的管理人员。尸体应该浸泡时间不久，轻微浮肿。
现在已近春节，外面天寒地冻，酒店里因为暖气充足而温暖如初，即便莫语身上只穿了加厚卫衣和牛仔裤也不觉得冷。
可是，就在法医将尸体放进裹尸袋时，尸体原本仰面朝上的脸突然偏向一边，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从裹尸袋拉链的缝隙里直勾勾地望向莫语。
莫语突然觉得身后阴风一阵，狠狠打了个激灵，然后迅速低下头。
这时，一股温热扑面而来，一双穿着黑皮鞋和警裤的长腿立定在她身前。
视线沿着那身笔挺的警服一路向上，然后看到关峥棱角分明的脸。
背后那股阴冷之气瞬间消散，莫语不禁在心中长长地松口气，暗想：以后要结婚一定找个警察，煞气大，百鬼不侵。
“走吧，”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我带你去吃饭。”
说着，转身，同样不给莫语任何发表自己看法的机会。
莫语嘴角一抽，任命的跟上。
关峥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直到开始用餐，除了最初在酒店的15个字，就是到饭店后对莫语说得“三鲜锅没问题吧？”和对服务员说的“三鲜锅，谢谢。”两句。
关峥带她来的是一家挺有名气的自助火锅连锁店，店内生意火爆，人声鼎沸。
他们在靠窗的一张两人桌落座后，不一会儿服务员端上锅底，他们两人才去取菜。
说实话，跟这么个闷罐子在一起，莫语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原本她是十分好奇他是怎么认出她来的，又为什么会在Z市。可一看关峥那张除了吃东西暂不准备开展其他业务的嘴后，放弃了。
直到用餐完毕，他俩还是一句话也没说上。不过，她倒是开了眼界，这世上还真有“胃大如牛”的人存在……
坐上关峥的路虎，莫语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鼓足勇气开口，“那个……关大哥……”
他只是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她一眼。
但，仅是这一眼，就够了。
就够让莫语明白他为何一整晚都闷不作声了……没错，他是闷罐子，可她不是啊！所以……一整晚的功夫，他都用来——等、她、开、口！
莫语真想仰天长啸！她英明神武英俊潇洒的姐夫大人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八个巴掌拍不出一个屁来的闷骚死党啊！！！！
——太折磨人了！
一个深呼吸，她让自己笑得很可爱，可惜遮了三分之一脸的黑框眼镜让这个笑容有点儿滑稽——当然，她并不自知。
“关大哥，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看了看并没有多大表情变化的脸，又接着说，“请你帮我查个人……成不？”
“什么人？”关峥目视前方，声音低沉。
死人。莫语想说。
“一个叫楚商的男人，楚国的楚，夏商周的商。３０岁左右，家境富裕，身高一八五左右，五官挺帅气，凤眼……”顿了顿，“他白天时，就住我隔壁房间。”就不知道今晚他还住不住那里，ｒｏｓｅｈｏｔｅｌ好像也提供钟点房服务。
关峥在酒店门口停车，“你住哪个房间？”
“６０７。他住６０６。”
“嗯。”关峥跟着她一起下车，进了酒店大门，他对她挥了挥手，然后直奔前台。
莫语对于要不要等他问完楚商的信息后跟他道谢加道别，但想了想他形于外的强势个性，还是很听话的做了电梯上楼。
刚进自己房间，就收到关峥短信：登记人非楚商，明天给你结果。
莫语回了：谢谢关大哥。
然后……就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