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在本县最高的振隆大厦有烟火表演,等姐妹俩包好饺子后,就一起穿戴好出门。
看烟火表演的人不少,街上到处是穿得光鲜亮丽地男女老少欢欢喜喜地身影。
通往振隆大厦的马路上,更是热闹非凡,还有卖气球糖葫芦棉花糖烤地瓜甘蔗之类的小摊贩在摆摊。路两旁的法桐上挂满红红火火的红灯笼,远远看去,就像一条红色的长龙。
焰火晚会尚未开始,莫颜拉着莫语在小吃摊前流连。姐妹俩就像小时候一样,姐姐拉着妹妹的小手,每经过一个摊子,都会低头问妹妹“要不要?”“吃不吃?”“喜不喜欢?”
买这些东西,以前是莫颜用自己的压岁钱,现在,有池昊在身后当人形提款机,方便又好用,
一路走下来,莫语怀里已经塞满小吃和小玩意儿。拿不过来,就让莫颜丢给池昊,池昊拿不过来就塞给关峥,然后崔钰主动帮忙,莫敬恒看不下去了也施以援手。
总之,在莫颜心里,现在是妹妹最大,只要妹妹吃好玩好,什么都不用管。因为,现在她给的起了!不像父母刚去世那几年,每年的这个时候,两姐妹从莫家老宅回来时,见到路上卖什么都不敢放手买,因为压岁钱要留着以后用。
“好吃吗?”莫颜最喜欢看妹妹吃糖葫芦,两个腮帮子鼓鼓的,眼睛享受弯成细咪咪的月牙儿,像是她养过的一只花栗鼠。
莫语孩子气地点头,在姐姐面前,她总想做个长不大的小孩子,想要永远躲在姐姐的宠溺和呵护里。
在莫颜眼中又何尝不是这样。她希望自己的妹妹永远是躲在她怀中的小丫头,让她疼让她宠让她保护。
池昊四人看着这对腻歪的流油的姐妹,心中唏嘘……真腻歪啊!
“轰——哗——”
这时,自振隆大厦楼顶射出一道红光,在半空中突然绽放出巨大的五彩烟花。
“开始了!”莫语兴奋地仰起头,用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指向天空。
莫颜也高兴的看过去。
接二连三的烟花飞上天,在空中瞬间绽放,绚烂绮丽。
人群中随着那烟花的绚丽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声,空气有淡淡的烟火味弥漫,同时从视觉、听觉、嗅觉上提醒莫语,又过了一年。
想起来,她就忍不住小忧郁,她属兔,今年是她的本命年。从明天起,她正式24周岁,25岁虚岁高龄了……唉,是不是该用玉兰油了呢?
烟花表演精彩无比,人们看得入迷,就连关峥、莫敬恒这种“冷人”都看得目不转睛,更何况向来对美有着执着追求的莫语呢……
嗯?
那是什么?
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一抹绿色的流影,就像快速运动的荧光灯在空气中留下的光迹。
也许是谁家小孩子手里的玩具,莫语刚想收回注意力。
可是,那绿色的光影突然顿了一下。
莫语心头一跳,是眼睛,那是一双绿色的、发光的眼睛!
不是猫狗的眼睛,而是人!
别问她怎么知道那为什么不是猫狗这样的废话,因为她带了隐形眼镜的两眼十分精准的捕捉到,那双眼睛长在一个人的脑袋上!
那人迅速向黑暗中跑去,莫语来不及看清他的长相。
这时,衣袖被拽了一下,莫语回头,是莫敬恒。
显然,他也看到了。
莫敬恒向她使个“跟去看看”的眼神,然后弯腰跟莫颜说句什么
莫颜突然握紧了莫语的手,神色复杂。
莫语对她安抚一笑,“我马上回来。”
莫颜知道这是莫语的职责,也原本是她的职责,心中又涩又痛,脸都白了。
莫语使劲抱了抱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不跟上去,看一眼就回来,别跟表哥说。”
莫颜知道她在安慰自己,可还是被她鬼精灵的口气逗笑,强迫自己放手,道“你不回来,我们不走。”
莫语点头,莫颜终于松开手。
见莫语突然离开,其他三人心照不宣,池昊上前揽住莫颜,关峥望着莫语跑去的方向担忧的皱起眉,崔钰则和莫敬恒对视一眼,神色不变。
估计所有在除夕夜出门的人都去振隆大厦楼下看烟花了。一出了振隆大厦的“势力范围”,街道上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当然,除了奋力奔跑的莫语和距她500米距离的那个“人”。
街上亮着红色彩灯,灯光下一切无所遁形。
莫语看到那“人”穿了一条牛仔裤和一件短款羽绒服,彩灯之下色彩有偏差,但估计是黑色。
他身形很高,体格与楚商相仿,一开始跑得还很快。听到莫语追来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那双幽绿的眼珠子,在空中划出惊悚的光迹。
但渐渐的,莫语就发现他速度开始减慢,脚步也开始凌乱,隐约可闻他错乱的呼吸,就像得了肺痨的病人。
眼看就要追上他了,莫语低喝一声“停下!”
他却突然拐进两座写字楼间的暗巷里。
莫语做好动手的准备,追进去。
暗巷内很黑,只能通过街上路灯的余光看见物体隐约的形状。
“哐啷”一声,他踢到一个半人高的像是垃圾桶的物体,摔倒在地,然后粗喘着,手脚并用地往墙根黑暗处躲。曲起腿,双手抱住膝盖,露出一双绿眼睛戒备地盯着追上来的莫语。
莫语停下来,也累得不行,弯腰,双手支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喘粗气。
“喂,”虽然仍旧看不清他的脸,但她感觉到他没有要攻击或者要伤害她的意图,莫语缓过劲儿来后迈步上前,“你还好吧?”
他绿色的双眼已经明显的涣散,却仍戒备的瞪着她。见莫语上前,十分忌惮的瑟缩一下,视线由莫语的脸移到莫语的身上,惊恐的瞪一眼,然后迅速将视线转移。
莫语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羽绒服,没什么啊,红羽绒服而已……红?
她脑中灵光一闪,若有所思的问“你是夕①?”
那人又瑟缩一下,眼竟蓦地瞪大,忌惮之余还多了些许疑惑。
传说中,年兽夕为一只上古恶兽,其实不然。它不但不是“一只”,而且同麒麟、貔貅一样,为上古神兽之一,主管每年最后一天,也就是大年三十,保佑人们去旧迎新,平安和乐的迎接新一年的到来。只是夕兽一族向来低调,再加上古时候有那么几只不太守规矩的夕兽为祸人间,以至于自古以来,年兽“夕”是以“恶”的形象在人们口中代代流传。
好在,夕族性温和,不喜争斗,且责任心强。即便人们每年都用他们最害怕的红色来张灯结彩喜迎“除夕”,仍是年年尽职尽责的来人间走上一圈,带来下一年的好运,带走这一年的厄运。
不过,由于红色能灼伤夕兽的眼睛,鞭炮声能伤害夕兽的听觉,所以,每年都有几只来人间执行任务的夕被人界的节日气氛伤到,有得甚至被困在红火火的对联灯笼中一连多日,直到春节过去才得以脱身。
想来,这一只也是被困在Y县走投无路的。
莫语卸下心防,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放心,我不会伤害你。”说着,动手脱下自己身上的羽绒服,看到羽绒服下红毛衣,嘴角抽了一下。
今年是她的本命年,姐姐不但给她买了两套红内衣,还准备了红衬衣红毛衣,红羽绒服,总之,是里里外外红个彻底。
幸好,她今天没有把红衬衣传来,红毛衣下就是白色吊带,当然,吊带下的内衣也是红的,咳。
一连脱了两件衣服,近乎半裸的莫语狠狠打个哆嗦,将羽绒服和毛衣包成团夹在胳膊下,向着“夕”伸出一手,“来吧,我带你出去。”
夕在她开始脱衣服的时候就愣了,一双绿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直到她露出只穿吊带的上身时,才慌忙垂下视线,脸红。
听到她的话,他先是一怔,然后控制不住地抬头,望向她的眼睛。
黑暗中,那双猫儿一样的水眸,闪烁着镇定柔和而真挚的眸光。
心跳蓦地一窒,在意识到之前,他已经从地上站起身,脱下自己的羽绒服披到她身上。
带着体温的男式羽绒服披上身,莫语楞了一下,然后笑“谢谢。”说着,主动牵起他的手,“快走吧。”说着,拉起他就跑。
跑了两步又突然停下来,正傻乎乎的看着握着自己大手的小手,就听她道“闭上眼。”
他下意识的遵从。
又听她自言自语一样的咕哝,“只要看不见就行吧?”
接着,他就感觉眼睛被柔软温暖的东西蒙上,还带着淡淡的香。
他马上意识到——那是她的毛衣!
接下来,他脑子混混沌沌的,只知道她拉着自己拼命的跑。
也许是被先前的鞭炮声震伤了了耳朵,此刻,他竟然听不到其他任何声响,只有她和他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不知跑了多久,两人停下来。
然后,蒙在眼睛上的毛衣被解下。
一开始,视线有些朦胧,渐渐的变得清晰,听觉也突然恢复。
呼呼的北风吹过针叶松发出“哗呼哗呼”的声音,一片黑暗中,一座座笔直的墓碑和坟墓萧瑟而整齐的坐落。
“抱歉,今晚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只有这里还黑点儿。”莫语歉意的说。
他的视线扫一眼公墓,然后落到她脸上,黑暗中,他的眼睛将她带着淡笑的小脸一寸一寸的刻进心里,“谢谢。”
听到他说话,莫语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加灿烂,虽然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一听这低柔的嗓音,就知道一定是位美男!嘿嘿。
“不用啦!”她不好意思的挥挥手,然后想起什么一样,问“你能回去吧?”
他点点头。
“那就好。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说着,她就脱下羽绒服还给他。
还不忘笑眯眯地说吉利话“大吉大利哈!”
说完,抱着自己的衣服,掉头就跑。
“等等。”他突然伸手握住她手腕。
莫语一个不察,踉跄一下,向后倒进他随后而来的怀中——很温暖。感觉眉心被快速且轻柔地按了一下,然后他将她扶稳,后退一步。
一离开他的怀抱,莫语马上冻得打哆嗦,也顾不上问他做了什么,扭头对他笑了笑,快跑着离开——她只想着快点儿跑出他的视力范围——好穿衣服啊!唔,这话听着好别扭。
望着她的身影跑出黑暗,进入他不敢窥探的红色小城,才缓慢地收回视线,同时抱紧了怀中的羽绒服。
①年兽。具体内容,请自行询问度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