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节等我回来娶你
南宫游出终于也要走了。
回到宁南侯府,他随便收拾了几件衣裳,便来辞行了。安秀只是说好,一路平安。她已经换上了干净暖和的新衣,听到南宫的话心中仍是一阵冰凉。
南宫说:“东家,我会回来的,给我六个月的时间,我便会回来。”
安秀只是点点头。她心中,除了无边的落寞与荒凉,找不出别的感觉。他会回来,这句话安秀是不信的。一个人走了,安秀便彻底放手,否则将来就会像何树生那样令她伤心。
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南宫游出从脖子上掏出一块黑色石块的挂链给安秀,然后道:“这是我出生时,天山祭祖,祖宗赏赐的墨石,它保佑我一辈子平安。安秀,这个给你,等我回来娶你!”
安秀愣住,原来他也可以这么粗犷地说话,继而又是一阵苦笑,没有去接:“如果你哥哥成功了,就留在太阳城享受荣华富贵吧!如果你哥哥失败了,此地也不安全,你另谋出路吧!”
南宫游出拉起安秀的手,强行把墨石塞到她的手中,道:“我知道你怕我不会回来!你放心,我的心在这里,就会回来!草原上的羊儿,白天不管去了哪里,晚上总会记得回到羊圈!安秀,你等着我!”
安秀的眼眶莫名的沉重与酸楚,不慎之间,大颗的泪水滚落。她狼狈地撇过脸去,南宫游出却已经瞧见了,用手替她拭泪,却没有多说什么。他的手指,早已起了老茧,肌肤粗糙,这几年为了安秀,他什么苦都吃过。
心中理智的挣扎,终于被感情压了下去,安秀突然伸手抱住南宫,声音不自觉便哽咽了:“你会回来吗?”
“我会!”南宫说道。
安秀点点头,泪珠又滚落下来:“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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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的晚宴,始终都是朱庆在应付。一开始说候主一会儿便来,一会儿又说侯府一炷香的功夫会来,一会儿才说候主不太舒服,怕是来不了了。有一个今年第一次来拜见宁南侯的官员抱怨道:“谁说候主一点架子都没有?我看她的架子大着呢!”
“你才五品官职,在京都连那些侯爷的门都没有资格登,宁南侯还是慈爱的,怕是真的病了!”另一个见过安秀的官员解释道。
人群中议论纷纷,却很快被宁南侯府的好酒好菜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关心安秀为何不来。朱庆安排一切都很妥当,来拜年的官员个个酒足饭饱,心满意足的歇息去了,他才敢松一口气。
朱庆刚刚想去宁南侯的院子看看她的病情如何了,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朱庆一瞧是四品校尉喻终南,顿时赔上笑脸。当初喻终南在府上做护院教头的时候,朱庆还欺负过他,如今见他发达了,真的怕他会报复…
但是转念一想,他是侯府的管家,又不是喻终南校尉府上的,怕他做什么?顿时直起了腰板,笑了笑:“喻校尉,您怎么不去歇息啊?”
喻终南脸颊微红,好似酒后的酡红,但是他自己才知道,这是有些尴尬的,镇住心神才道:“朱管家,听说候主不舒服,我能去瞧瞧吗?”
朱庆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拒绝。刚刚下人来说,候主不太舒服,来不了晚宴,还说什么南宫管家要走了。朱庆当时也懵了,南宫游出对安秀可以忠心耿耿,他们两个像老朋友一般,为何南宫游出会走?
是不是因为南宫游出走了,安秀心情不好,才不来参加晚宴?这个时候让喻终南过去,安秀也没有心思应付他,朱庆顿时笑了笑:“喻校尉,您看看如今都什么时辰了?候主不舒服,只怕是早已睡下了,您明日一早再去看看成吗?”
喻终南觉得非常扫兴,却又找不到法子来,只得悻悻地回了客房。
安秀一夜没有睡好,手中拿着南宫送给她的墨石,来回抚摸,心中那种空虚,怎么都填不满。南宫游出走了,就像当初何树生走一样依依惜别。可是何树生没有回来,那么南宫游出真的会回来吗?
安秀突然之间觉得,身边再也没有这么可用的人了。如果他真的成了自己的丈夫,自己还是需要一个保镖的。在安秀心中,南宫做保镖比做丈夫要更加合适,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和这样的男人过日子。
这是新年的第一夜,安秀的脑子却被南宫填满了,第一次见面到后来他算计自己,非要做自己的家奴,安秀至今没有想明白,而南宫也没有说过。他的忠心,他的沉默寡言,他的武艺高强,他…
后半夜,安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一觉醒来,早已是第二天的半上午,天气极好的,阳光非常充足,从窗户里照射了进来,将地上铺满了金黄色。安秀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喊月儿进来。
屏风后面绕出一个人影,一身的钗簪环佩,叮当作响,安秀正诧异呢,便见何玉儿转了出来。她今日一身葡萄枝色的长袄,青色百褶裙,婀娜多姿,缓缓跟安秀行礼:“候主,您起来了!”
安秀作势要打她:“死丫头,好好的弄这个模样儿,气你姐姐!”
何玉儿这才咯咯地笑了起来,屏风后面的月儿与夏露也出来了,都在笑。
“你们也越来越没有规矩,合着大小姐欺负候主,胆大包天啊!”安秀佯怒道。
何玉儿却笑了起来:“姐姐,如今都快午时了,我在外面等了你一个多时辰呢,还不让我捉弄捉弄你?我可是和昆霖四更冒着严寒就出门了,便是想早点见到你…你倒是好,不派人来接我便好了,还睡着不起身…”
“说来说去,还是我的不对了?”安秀忍不住笑了起来。月儿与夏露已经在伺候帮她穿衣,免得冻着她。
何玉儿笑道:“这个是自然的!”
安秀空出一只手,使劲捏她的脸,骂道:“鬼丫头!”
何玉儿躲开安秀的手,揉了揉被她捏中的脸,笑了起来。安秀问道:“去过爹那里没有?”
“过去了,跟昆霖一块儿去的。昆霖在场,咱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点沉默,我就让昆霖去旁处逛逛,自己陪爹说了一会儿闲话。秀姐姐,听说春姨娘的胎很稳,爹一说起这个,就开心极了。”何玉儿笑道。
安秀顿时便想起了秋霜的身世,想等会儿问问何玉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穿戴洗漱好,安秀便让月儿与夏露下去了,端上两杯红茶,自己与何玉儿一边说话一边饮茶。
“玉儿,你知道那个秋霜的身世吧?”安秀直奔主题,“我听夏露说了一点她的事情,她不会是咱们庄子里那个孙地主的女儿吧?”
何玉儿一愣,这才想起安秀说什么,顿时笑了起来:“秀姐姐,我在庄子里的时间比你多多了,什么事情不知道?秋霜的身世的确跟孙地主家很像,但是她不是。”
“你确定吗?”安秀还是不太放心。
“当然!”何玉儿笑道,“秀姐姐,我办事你还不放心?首先,咱们庄子里的孙地主,只有两个女儿,早已经出嫁,只怕都有三十出头了。另外,这个秋霜不是本县人,她是从临州府被卖到这里的…”
安秀这才舒了一口气,笑道:“昨天听夏露说秋霜本家姓孙,还是个地主家,哥哥滥赌败了家,我真的以为是孙地主家的女儿,遭遇太像了!”
“这种事情太常见了秀姐姐!”何玉儿道,“很多的人都是滥赌败家的。而且孙地主家是五六年的事情,秋霜是前年才被卖过来的。当初我那四个丫鬟,在挑选姨娘的时候,冬雪我是离不得的,自然不会选她;春雨是已经定了,她的性子温柔,又体贴善解人意。然后是夏露和秋霜,我犹豫了很多,才定了秋霜。”
“因为秋霜比较娇媚?”安秀憋着笑。
何玉儿的意图被安秀猜中,顿时也笑了起来,又道:“这个一个原因,其实还有一点:春雨与夏露感情非常好,情同姐妹。如果两个共事一夫,迟早要针锋相对…我是真的不忍心。秋霜还有一个好处,她拿得起款儿,像个姨娘。将来出门去应酬,不会给爹丢脸。而且秀姐姐你坐镇家中,秋霜能掀起多大的浪啊?”
安秀笑了起来:“你倒是考虑得样样周全啊!”
“我一贯如此的…”何玉儿突然之间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有点小小伤感,不想让安秀担心,一瞬间又将自己的伤感压了下去。如今都是好日子,还有什么值得为以前的事情难过呢?
何玉儿想起了什么,又道:“姐姐,我刚刚听到谁说,南宫游出走了,是怎么回事啊?大新年的…”
安秀抚额,有些难以启齿,南宫的身份实在太狗血了。对于何玉儿,安秀一向都是坦诚相待,于是说道:“他…他是什么太阳城的皇子。继承汗位出了问题,他回去帮他哥哥去了。”
何玉儿笑了笑:“秀姐姐,太阳城是他们的国都,他们信奉太阳神,便将自己的国都命名为太阳城。南宫游出是西宛国的王子,西宛国在最西边,是一年太阳出现最多的地方…”
安秀愕然看着何玉儿:“你为何知道?”
“当初我还是皇后的时候,西宛国进贡,是他们的大王子和小王子一块儿来的。南宫游出跟他哥哥长得很像,所以我第一次见到长大后的他,便能笃定他是西宛国的王族。”何玉儿云淡风轻说道,“所以那时我怂恿你买下他来了。可是你不听,还说他是妖孽…”
“怪不得!”安秀自己也笑了起来,“玉儿,你果然是骗了我很多啊…”
“你这话说得没有良心。我骗过你是不假,你不曾骗过我?”何玉儿笑道,“在很多的时候,有些话不是不肯说,只是怕旁人不敢信。”
这话安秀倒是同意的,点头称是。
两人说着话,便听到有人夏露呵呵的笑声,安秀与何玉儿忙从内卧出来,只见张珍珍穿着厚厚的夹袄,头上戴着一顶蓝色的绒线帽子,向安秀拜年来了。
“你怎么来了?这月子里才坐了五六天,你怎么出门了?二虎呢?”安秀有些生气。女人月子里最精贵的,不能吹风,否则将来头疼。张珍珍腊月二十五生的孩子,如今才七天而已!
就算张珍珍不懂事,凌二虎与她的婆婆也不懂事?为何要让张珍珍出门呢?
夏露接过了张珍珍丫鬟手中的小孩子,正在逗他开心呢,无奈孩子太小,眼睛都是眯着呢。听到安秀发火,夏露也不敢高声笑了。
“秀姐姐,好好的新年你就冲我发火!”张珍珍由丫鬟扶着,倒是笑了起来,“秀姐姐你不请我屋里坐坐?”
何玉儿也笑道:“姐姐,快让表姐屋里坐,站在院子里也容易吹风。”
安秀很无奈,忙让丫鬟们把点了四个火炉,送到内卧的帘布外面,源源不断的热量从内卧里面送,安秀又开始数落张珍珍了:“你说说你自己,在月子里岂能到处跑?将来头疼,苦的可是你自己!而且孩子那么小,也见不得风,你为何抱了他来?夏露,把孩子抱进来我瞧瞧…”
夏露忙把张珍珍的孩子抱了进来,给安秀抱。孩子很小,却肉嘟嘟的,脸蛋都旁的掉了下来。皮肤还是皱巴巴的,粉红色很娇嫩。这么小的孩子,还不是好看好玩的时候,但是迟早要长大的。安秀抱在手中,心中涌起莫名的羡慕,要是她有个孩子,多好啊!哪怕何树生不要她了,她的生活也会有个依托的。
“姐姐,孩子可爱吧?”何玉儿在一旁打趣安秀。
安秀瞪了她一眼,也把孩子给她:“你也抱抱,沾沾喜气,明年抱个孩子来给姐姐拜年,姐姐才高兴呢!”
“哪有这么快啊?”何玉儿接过这个小孩子,抱在手中沉甸甸的,心中却充满了惊喜与愉悦,看着他皱巴巴的小脸,微微眯起的眼睛,心中仿佛照进了一把阳光,怪不得人人都喜欢小孩子,原来看着心中就这个的温暖啊!何玉儿突然也想要个小孩子了。她活了两世,都不知道为人母的喜悦是什么。
“怎么没有这么快?”安秀笑了起来,“去年珍珍也是腊月出嫁的,今年不就抱了孩子过来…”
“是啊,玉儿妹妹,明年年底,你也定能生个大胖小子,抱回来拜年,姑丈与秀姐姐一定高兴极了!”张珍珍见安秀终于不骂她了,才敢开口说话。
“要是在月子里,定是不能来的!”安秀又饶了回来,向张珍珍说道,“你婆婆没有告诉你,月子里不能出门的?”
“怎么没说?”张珍珍笑了起来,“只是我没有听罢了。可是这是新年,我就算不回娘家,也要给秀姐姐与姑丈拜年的!做人不能让本的,姑丈和秀姐姐便是珍珍的再生父母…”
安秀与何玉儿都知道张珍珍的意思。
安秀对张珍珍,的确有再造之恩,否则张珍珍亦像普通的农家女子那般,随随便便嫁给一个乡下小子,过此残生,哪有如今的风光与富裕?如今安秀的米铺全部交给凌二虎打理。大米都是安秀封地上和买的田里里出,安秀偶然回去视察一下,用点异能。
“下次别这样傻了!”安秀心疼说道,“秀姐姐可是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亲人之间,哪里需要如此的客套啊?你好了,秀姐姐才安心啊!等会儿晚上回去,批了我的那间锦丝裘过去…”
张珍珍忙说自己穿了很多,不需要安秀的衣裳。但是见她脸色一落,张珍珍忙笑,说好!
“要不,咱们三姐妹中午也不出门了,让人送饭过来,我们三个说点体己话。两位姑爷陪爹吃,你们觉得好不好?”安秀笑道,仿佛小时候跟何玉儿躲在房间里吃零嘴一般。
何玉儿与张珍珍都知道安秀是不想让张珍珍四下里走伤了风,也忙道好。
内卧里的火炉一直烧得很旺,暖和极了。
安秀与何玉儿喜欢喝黄酒,张珍珍喜欢米酒,便让丫鬟去后厨说一声,叫一样热两壶过来。
酒没有过来,程嫂子倒是来了,笑道:“我的候主、小姐们,怎么突然想起喝酒来?候主和玉儿小姐能喝,表小姐可不能喝!我是生过孩子的,这喂奶期间,可是不能沾酒的。”
“嫂子,我不喂奶,家中有奶娘的!”张珍珍笑道,“难得高兴的日子,您别拦着我…”
“米酒平常是好东西,但表小姐刚刚生过孩子,就算不喂奶,对身子也不好。”程嫂子笑道,“表小姐,您可别以为嫂子是害你的!”
“那我听嫂子的!”张珍珍道。以往在家的时候,张珍珍总是跟程嫂子斗得厉害,两人彼此看不顺眼,如今她出嫁了,哪里还不顾及一下面子,跟程嫂子吵了起来,张珍珍也面上无光。不管她说什么,张珍珍今日都算是答应下来了。
等程嫂子一走,何玉儿才厌恶道:“这个嫂子,啰嗦极了。当时我还在家,也不能说姐姐的管家不好。如今我倒是想问了,这个嫂子哪里找来的?”
安秀正想解释,张珍珍对这个比较清楚,抢着先开口了:“以前跟我们住在隔壁,她家的大米小米叫爷爷,讨得姑丈欢心。程嫂子手艺不错,那时估计看着秀姐姐将来大富大贵,便将自己的厨艺教给了姑丈…这不,后来搬了大宅子,她就是管家了…”
安秀在一旁听着,倒是笑了起来:“你们俩啊,就是怕人管着。程嫂子没有什么不好的,为人尽心尽力,我家这几年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事,都是程嫂子的功劳!人无完人嘛,谁还能没有一点不是?”
何玉儿与张珍珍都不以为然。何玉儿笑道:“姐姐,你倒是看得开啊…”
三个人吃了饭,便躺在榻上歇息,还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话儿。安秀主要问何玉儿府上有什么难事没有。
何玉儿笑道:“秀姐姐,你知道我是个狠心的,府上谁敢出幺蛾子,直接卖掉,丫鬟小厮们都乖得很!不过,昆霖说过了年接子衿和凝烟过来…”
安秀也想了起来,曾经去霍三家中,他的确有个孩子叫霍子衿。当时霍子衿还说,父亲这个姐姐好漂亮,让她到我房中来伺候吧!安秀当时还想,真是个小色狼。如今算来,应该十岁左右了吧?
“霍子衿我见过的,那时他大约四五岁,如今快十岁了吧?”安秀问道,“凝烟是三公子的女儿吗?”
“不是的,凝烟是三公子的妹妹,庶妹,是个可怜的女孩子。从前就对我很好,后来我去了府上,对我也好。昆霖本来只说接子衿的,我便说接了凝烟来。子衿那孩子如今十岁了,可好玩了,对我也好…不过,总归是嫡长子…”
张珍珍没有接口,她听何玉儿的意思,怕是不喜欢这个霍子衿来。霍子衿是嫡长子,将来她的儿子便是次子了,不管什么都要低人一头。
安秀也听出来何玉儿的话中之意,笑了笑:“玉儿,子衿那孩子如何,你心中应该清楚了。我细眼瞧三公子,怕是疼他疼得紧,你可别做什么令三公子伤心的事情…”
何玉儿一愣,才明白安秀想说什么。她本应该生气的,可就是气不起来,无奈地笑了笑:“秀姐姐,你太小瞧我了!我这一生,什么大富大贵没有经历过,会惦记霍昆霖那点东西吗?再说了,我何尝不是当子衿是自己的孩子?这几年的府上,子衿对我真的不错…”
张珍珍看了何玉儿一眼,心想她不过是在霍家住了几年,怎么说起什么大富大贵都经历过的话来?
但是张珍珍知道何玉儿同安秀关系很好,这话不敢明说,只得笑了笑。而安秀,则欣慰地点点头。
“那三公子其他的孩子呢,也接过来吗?”安秀问道,她虽然不知道霍昆霖有多少孩子,但是她知道应该不少。记得霍昆霖曾经仿佛历尽沧桑跟安秀说:我的众多孩子中,独独子衿最类己…
何玉儿想了想,才道:“他原本不想接的,说那些孩子…没有多少的父子之情。我不同意,不管如何都是自己的孩子,还是应该接过来,并着那些妾室一起接过来…”
张珍珍惊诧地望着她:“妾室也接?”
“自然要接的!”何玉儿笑道,“既然已经开口做好人,接了庶子庶女们过来,自然不能少了他们的母亲,否则不是叫人瞧笑话?我可不做这么傻的事情!接过来又能如何呢?昆霖这个人,懂得轻重,也懂得疼我…”
张珍珍则叹了一口气,向何玉儿道:“玉儿妹妹,我倒是佩服你的。这种事情,我定是做不出来的!秀姐姐,玉儿妹妹,其实我这次回来,心中也有件事,不知道应该如何…”
“表姐,是不是凌二虎欺负你?”何玉儿关怀问道。如今,她才真正觉得,张珍珍是自己的亲戚吧?相较于凌二虎,何玉儿还是无条件偏向张珍珍这边的。
张珍珍微微苦涩,拧起眉头,仿佛不知道从何说起。
“珍珍,你直接说,姐姐听听对不对。如果你有理,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安秀说道。
张珍珍低下头,摆弄身边衣襟的流苏,半晌才道:“我没有过门之前,二虎没有纳妾,但是他房中的两个大丫鬟,就是…只是没有给名分罢了。一家人都知道,唯独我不晓得。我怀孩子七个月的时候,有次去二虎的书房,就听到…当时见他们衣衫不整,气得把那个丫鬟打了一顿。后来二虎为了哄我,那个丫鬟也卖了…去年我快要临盆的时候,我那个小丫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出来的,说给我听…”
安秀终于明白张珍珍为何支支吾吾了,凌二虎是她帮忙定的亲,如果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是安秀自己没有探听清楚了。
“这有何为难?卖个丫鬟而已。”何玉儿接口道,“表姐,你是不是想把那个丫鬟也一起卖了?”
张珍珍愕然看着何玉儿,半晌才道:“我这样,是不是心眼太小?二虎如果知道我这样善妒,怕是不喜欢的…”
“表姐,你要知道,你的靠山,是宁南侯,东南最有钱有势的人,凌二虎就算心中不满,亦不敢给你气受。除非你愿意委屈自己。”何玉儿笑道,“你本就善妒,又有资本,何苦委屈?我倒是有个法子,买两个漂亮的通房丫鬟,做了妾。她们什么时候去二虎房里,还不是你说了算?既讨好了你的男人,在外人面前给了他,你也落得好名声。至于具体是怎么回事,二虎只得哑巴吃黄连了…”
安秀听到这话,无奈地摇摇头:“你们两个…”
“秀姐姐,你不用看不惯我们!我们跟你不同的,我们都低自己的男人一头,为了跟他们一样不受委屈,自然要心狠一些,对不对表姐?”何玉儿笑呵呵说道。
安秀看着张珍珍。
张珍珍笑道:“确实如此…既要讨好自己的男人,又不能让别的女人趁虚而入,的确是要一番脑力!玉儿妹妹年纪小些,明白的道理却比我多,我早就应该多多像玉儿妹妹学习的…”
安秀没有接话。何玉儿说得对,她是不同的。除非她将来嫁给皇帝,否则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都不敢作践她。就算官位比她高,他其他的女人,都无法不安秀想抗衡。安秀可以自己控制一切。
但是何玉儿与张珍珍不同的,她们是在普通的女子,要依附男人生活,要懂得这个年代的法则,要接纳三妻四妾的社会现实。
她们所要做的,便是在这些法则之中,寻找漏洞,让自己的生活好过一点。对自己的男人阳奉阴违不算什么阴险,能哄到男人开心才是真正的本事!
说完了她们姐妹的家事,她们便说起了安秀。
张珍珍不知道南宫的事情,她对安秀说道:“秀姐姐,你真的应该去京都,说不定将来能嫁个王爷侯爷呢!”
“秀姐姐才不稀罕呢。应该嫁一个没有自卑心,不会因为姐姐位高便惧怕姐姐,更加不会因为姐姐的地位和财力而爱姐姐的…”何玉儿拿眼睛看安秀。
安秀知道她在说南宫。
心中一阵窒闷,南宫留下来的那块墨石还在胸口,安秀只觉得心都酸痛的厉害,好像发泄一番。南宫的影子从来没有这样停留过。一个人在身边久了,他便变成了透明人,一旦他消失了,才能准确知道他曾经在自己的生命中,占据哪个位置。
安秀微微起身端了杯茶喝,放下杯子才道:“别胡说了。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
“秀姐姐,你哪里年纪大?”张珍珍也笑道,“不过咱们这里,的确没有人能配得上你。上次那个喻终南不错的…”
“哎呀,提起喻终南,我突然想起两件事…”何玉儿惊叫道。
安秀与张珍珍都翻了她一眼,瞧她这记性。
何玉儿笑道:“秀姐姐,上次喻终南与昆霖上山打了一头野鹿,非要请我们去吃鹿肉。我当日去了,你猜我在喻终南的府上瞧见了谁?”
“这从何猜?”安秀笑道,“别卖关子了,快说瞧见了谁!”
何玉儿呵呵笑道:“我瞧见了萧氏、萧芳和万春,秀姐姐你说巧不巧?”
安秀愣了一下,萧氏母女对于安秀来说,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那时真是恨她入骨,用计把她们母女赶走之后,还抢了她们的被子和钱财。如今一想,那个时候真是小气,也可以看得出,那个时候有多恨萧氏啊!
“在喻终南府上做什么?万春不会是成了喻终南的妾室吧?”安秀笑道,这个世界,真是无巧不成书。那个时候,万春很肥,被赶出去也许吃苦了,谁知道会不会瘦下来便漂亮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