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节偷鸭贼
临走的时候,霍三公子还问安秀需不需要盘下金玉堂。安秀只是推辞说回家再考虑一下。
当初金玉堂的成功,除了原料好,掌柜的给力,还有厨子高超的厨艺,能化腐朽为神奇。否则,仅仅是反时令蔬菜,时新巧样的东西,没有厨子的好手艺,也是暴殄天物。
安秀觉得人才比任何东西都难得,满大街地选厨子,最后可能并不尽如人意,只得先放下。
而且金玉堂的分号也只是生意惨淡,却并没有贴出盘出的告示,唯有等待。
吃了饭,二伯等人回去收拾东西和马车,叫安秀、何玉儿、何娟、王家燕等女流现在客来云轩等着,套好了马车再来接她们。何玉儿一直跟霍三一起,两人叽叽喳喳地说些童言童语。
安秀无奈地摇头笑了笑,没有想到平日里帅帅的霍三,跟何玉儿在一起,竟然像个孩子。
不一会儿就套好了牛车,何江生在客来云轩楼下喊她们。安秀等人起身下楼,霍三却突然抱住何玉儿,从三楼跃了下去。所有人都被他们吓了一跳,只有霍三与何玉儿性质颇高。
“三公子待咱们玉儿不同!”王家燕笑道,“要是咱玉儿早生几年就好了,说不定是个良媒呢。”
安秀扑哧一声笑了,推王家燕:“嫂子,你真的想多了。要是咱们玉儿早生了几年,霍三公子待她就不会不同了。她不过是个孩子,自然讨人喜欢;若是个女子,也是农家姑娘,最最普通的颜色,哪儿入得了三公子的眼?”
王家燕笑了笑,没有反驳她,三个人相携下了金玉堂的楼梯。
走到二楼的时候,突然歪歪斜斜蹦出一个醉汉,好像想往三楼去,正好挡住了安秀等三人。
见楼梯被挡住,那个醉汉眯起眼睛打量她们,瞧见是三个年轻的姑娘,当即淫笑道:“我就说客来云轩跟金玉堂一样,藏了宝贝,你们还不信!快来瞧瞧,三个花儿一样的美人!”
王家燕顿时羞红了脸,又惊又怒;何娟上前一步,想扇这个嘴巴里不干不净的醉汉,安秀忙拉住了她。她还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来历,贸然动手,吃亏的是她们自己。
将来何江生等人要在尤集做生意,不能时时刻刻让霍三照应着,倘若得罪了当地的恶霸,苦日子在后头。
“这位兄台,我们是霍三公子的朋友,如果方便,请让路!”安秀高声说道,希望他的朋友可以听见,把这个醉汉拉走。
不成想,这个醉汉呸了安秀一脸,怒道:“感情你们也是霍三那厮的姘头!我还当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下烂货色!咱们宿渠县,只有他霍三是男人,只有他有银子?个个都去勾搭他,你们这群没有眼界的小贱人!”
哦,原来还是个仇富的!
他骂完还不解气,想来拉安秀。安秀一愣,忙扶住王家燕向楼上跑。何娟殿后,也跟着跑,却被他拉住了脚踝。
这醉汉拉住何娟的脚踝还在骂:“你们一群没有眼界的,老子哪里比不得霍三那厮?都向他投怀送抱的,不过仗着他是从京都来了,我呸!要是京都呆得下去,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做什么?在京都,他霍三不过也是下等货色,你们还当他是宝!”
这醉汉越骂越起劲,拉住何娟的脚踝往下拖,何娟吓得大叫,双手抓住栏杆,使劲地瞪他。
安秀也吓住了,忙下来帮忙,一脚揣在这醉汉的脸上。
醉汉吃痛,松开了手,掉了下去!
他的同伴听到这醉汉的哼哼声,都跑过来看看是咋回事,然后都惊呆了。安秀一脚下去,踢中了那醉汉的鼻梁,鲜血直流。可能是醉酒的缘故,他躺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
“杀人啦!”一个同伴喊道。看着这个醉汉同伴的衣着,应该是地主或者员外家的公子,不算真正的有钱人,却爱显摆。腰间挂着的玉佩,量是安秀这没有见过世面的,都是知道是假货。
同伴们忙扶起这个醉汉:“苏公子,苏公子没事吧?”
一个同伴怒气冲冲上前一步,一巴掌扇在安秀的脸上,怒吼道:“你个贱人,你知道你踢的是谁?苏公子知府家的远方亲戚,家中有举人老爷!岂是你个小贱人动手踢得的?”
安秀捂住脸,半边脸都麻木了,扶住栏杆的手指入木三分。何娟想要与这个厮打,把安秀一把拉住。
她笑了笑,突然抬脚,重重一脚踢在这个男人的胯下。胯下骨头软,被踢中就会奇痛无比,这个男人当即蜷起身子,从也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一个劲地厉声嚎叫。
何江生等人等了半天,也不见她们姑嫂三个下楼来,顿时心头不安。何江生说要上来看看,霍三公子笑道:“江生,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几句闲聊下来,霍三对何江生印象不错,顿时跟他攀起交情,称兄论弟。
话音一落,就跃上了三楼。站在雅间里,见房间里空空如是,愣了一下,就听到楼道里传来厉声。
霍三忙下楼,正好看到安秀一脚把人家踢下去。而且踢的,是最隐私的部位。看到安秀下脚的人,都嘴巴张得圆圆地望着她。一个姑娘家,竟然如此不顾形象,一脚踢在男人的隐私部分。
霍三却扑哧一声笑了。
见霍三慢慢走下来,安秀退后了一步,围观的人都退后的一步。这些醉汉的狐朋狗友面面相觑,几个人胆子小,忙冲地上神志不清的苏公子告辞,转身就溜走了。
“都看什么?”霍三公子缓缓冲众人笑道,“不是跟他们一起的,就都回去吃饭吧。如果是跟他们一起的,等会儿我请客…”
众人立马都散去,虽然心有不甘,脚下去不敢犹豫,生怕会牵连到自己。
“张子翰,你是不是皮又痒了?上次在王员外家,我没有把你的皮揭下来,你心头不快,又想找事?”霍三冷冷看着那个被安秀踢中胯下的男子说道。
张子翰没有什么骨气,被霍三一吓,顿时奴颜媚骨,没有了刚刚的凶悍:“三公子,三公子,不是我闹事,是苏羽!我不过是帮苏羽说了几句,就被您的朋友踢了下来。”
何娟一听,顿时怒道:“只是说了句话?你还打了我姐姐一巴掌!”
霍三豁然转头,看着安秀。安秀忙低下头笑道:“没有什么,不过是刚刚碰到脸而已。三公子,他们俩不过是喝醉了,这回就算了,咱们回去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
“正是正是,姑娘深明大义!”张子翰立马说道。
“算了?”何娟不甘心地大声吼道,拉下安秀挡住脸的手,“脸都起红印子了,还是轻轻碰了一下?三公子您看?”
霍三眼眸寒光微闪。
“这样吧,你先扇苏羽五十个大耳光,再扇自己五十个,这件事就算了!”霍三冷冷说道,然后喊客来云轩的跑堂伙计过来,拍了拍他的脸,声音极冷,“他们打,你在一旁数着,少了一个,回头把就把他们的手剁下来,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听清楚没有?”
那个伙计一脸紧张地点头。
“走吧!”霍三让出楼梯,让安秀与王家燕等人先行。
临走的时候,何娟啐了张子翰一口,怒道:“贱骨头!”
刚刚下了二楼,就听到身后传来噼噼啪啪打耳光的声音,安秀等人心中十分痛快,脚步跟轻盈起来,跟着霍三下了客来云轩。
何江生到底还是忍不住,跑上来看看她们出了什么事情,半天不下来。看到安秀脸上的指痕,何江生愣住,半晌才声音发狠:“谁打你了,秀?”
王家燕拉住他,往门外推:“三公子已经教训他们了。快走吧,今日的是非也够多的,还是大家都安生些吧!”
安秀也说没事。
霍三冲何江生笑道:“江生,你放心!安姑娘是我妹妹的嫂子,自然就是我的家人,那两个混蛋我会收拾的。那个姓苏的,是苏员外的不成器儿子。我跟他老子有些交情,不好光明正大地阴他。”
安秀没说话,笑了笑。她突然之间发现,霍三叫她,依旧是客气的安姑娘;而叫何江生,却是亲热的江生。这中间,似乎有些不同的。霍三的模样,似乎很欣赏何江生。
大家坐上牛车,霍三也不远送了,看着他们的牛车远处。
二婶摸了摸安秀的脸,心疼道:“那个畜生下的手?连女人都打,算是个什么东西?回来煮个鸡蛋敷敷!”
“娘,鸡蛋不好使,我听说用芦荟叶子,捣碎了最好,不留一点疤!”王家燕接口道,“我在娘家的时候,种了好些芦荟。回头去割点叶子过来,但愿没有被家里人毁了。”
“算了算了!”安秀连忙道,“我这也不算什么大伤,嫂子你还几里地跑回娘家。咱们庄子有人种芦荟没有?问他们借点。又不是金元宝,还能不借啊?”
王家燕刚想说,她养的芦荟不同,是最上等的品种,何江生便插嘴道:“我上次去孙地主家帮工,见他们家院子里种着。回头我去讨一点来给秀丫头。家燕,你就别回娘家了,暖房还有照料呢。”
王家燕权衡利弊,正是这个道理,便不在多说什么了。
何娟很内疚,那个什么张子翰冲上来是想打她的,被安秀挡在前面。
何有保在赶牛车,心里头也不是滋味。何玉儿倚在安秀身边,也满是心疼。安秀瞧见他们一个个的神色,心中极其暖和,笑眯眯道:“不过是被打了一下,真没有大事,你们一个个的表情,好像我快不行了一样,挺吓人的嘿!”
“别说笑了!”二婶不满地想打她,“大家都心疼死了,你还嬉皮笑脸的惹人心酸!”
安秀正了正神色,果然不敢再胡闹了!
回到庄子,二婶牵着自家的牛车回去。二伯和何江生送安秀家的牛车。总共四辆牛车去集市,其中三辆是安秀的。
放好牛车,何江生跟何有福道:“爹,你先回去吧,我去鸭棚看看,换秀丫头的长工回来。”
安秀想了想,道:“我也去看看,顺便把我的狗牵回来。”
何有保叫她不要多挨,早些回来,家里要烧饭了,安秀忙说好。
到鸭棚的时候,才发现黑乎乎一团人围着,指指点点说着什么。安秀与何江生都心头咯噔了一下。
有人瞧见安秀过来,忙喊道:“秀丫头来了!”
安秀与何江生挤开人群,发现三伯与他的二儿子何湖生被狗围在包围圈里,两人跌坐在地上,身上有血迹,还有好几只死去的母鸭子,都是被镰刀割开了喉咙。
不用说,何有禄又是来偷鸭子了。
来福一见安秀回来,忙喊她:“安秀,你终于回来了?”
安秀用脑电波跟她交流:“他们偷鸭子?”
来福说是,安秀一股怒火篷上来,喝令狗好好围着。何有禄想起上次被咬断手臂的何开顺,吓得厉声哭吼,见安秀过来,吼声更加凄厉了:“秀丫头,快救救我们啊!你不能看着你三伯被狗咬死啊!秀丫头救命啊!”
何湖生也求饶:“秀姐姐饶命啊,我们以后不敢了,别让你家的狗咬断我们的胳膊啊!”
小偷小摸的处罚与入室行窃的处罚方式不同。小偷小摸不过是教训几顿,赔些钱财;但是入室行窃却要断胳膊被逐出族籍的。
安秀冷冷看着他们,胸腔怒火滕烧,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想做点事情太难了,坑你最狠反而是最亲近的人。李腊梅前不久闹了一出,这回轮到何有禄了。
“江哥哥,这事你看咋办吧!”安秀半晌才说的。
何有禄听到安秀征求何江生的意见,忙哭道:“江生,你大人大量,不要跟三叔计较。三叔再也不敢了,江生,求求你饶命啊!”
何江生脸都气紫了,恨声道:“现在知道求饶了,你们来偷鸭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我们?三叔,哪次捉鸭子没有白送给你们家?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这是实情,中秋捉鸭子,跟端午节一样,何江生叫家人给大伯三叔家各送了五只,何早生、何木生家各两只。不成想,何有禄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仅不知道感恩,还跑来偷!
“江生啊,秀丫头啊!”何有禄哭天抢地,却一步都迈不出来,被安秀家的狼狗围在圈子里动弹不得。
安秀撇过头不理他,何江生狠狠地瞪着他,似乎想让狗咬死他。
“秀,快叫狗都散开啊!”二伯何有福在门口就听到近邻说起这件事,大门都没有进,一家人又跑到鸭棚这边来,正好看到何有禄在告地求饶。
当着全庄子里人的面,安秀不好不给二伯面子,一边传脑电波给狼狗们,一边开口说道:“都散开,呼呼,都散开!”
狼狗们不愿意听安秀的,想吓死何有禄等人。母狗来福淡淡咳了咳,她的孩子们虽然不甘心,却散开了,都围在安秀身后。
何家庄的人都吸了一口凉气,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聪明听话的狗,也从来没有过这么凶残的狗,动不动就要人性命。
何有福忙扶起双腿发软的何有禄,关切问道:“这满身都是血,伤着哪里了?”
围观的群众笑道:“那是母鸭的血!”
何有福顿时脸色一冷。众人哄笑中,何有禄忙推开何有福,拉着何湖生跌跌撞撞地跑了。安秀气得恨不能上去揣他一脚。
何娟气得在后面骂,被李氏拉住了。地上好几只母鸭子,还有一把带血的镰刀。李氏捡了起来,也忍不住怒了:“老三缺德不缺德?偷鸭子就偷鸭子好了,他竟然偷母鸭子!真是该死,这几只鸭子最肯下蛋,好好的让他杀了!”
何有福怕中秋团圆节的时候闹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过节都心中梗刺,便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虽然母鸭子被杀他也心疼,仍是打起精神安慰李氏道:“算了,就当自家人吃了。母鸭子最滋补,回头炖给你们娘儿几个吃。”
又拿了两只塞到安秀手里,道:“秀,这两只你拿回去!”
众人见何有禄父子逃走了,戏也唱完了,都纷纷散去,不再围观。
鸭棚里,饮水饮食的木盆都给何有禄父子弄了个底朝天,二伯一家人在帮着何江生整理干净。
安秀站在一旁,插不上手,叫长工把狗都带回去。长工愣住,问怎么带。安秀低声道:“跟他回去。”然后向长工道,“你现在往家里走,它们就会跟着你的!”
长工愕然,转身走了,这些狗果然跟着他。
安秀用脑电波,听到那些小狗们都在抱怨,说很好玩的事情,让安秀给搅和了,应该咬断那两个窃贼的胳膊,叫他们永远不能再偷东西。母狗来福呵斥它们,不准它们再吵闹,安秀却是一阵胆寒,心想这些狗果然不是善良之辈!
送走了狗与长工,鸭棚也收拾干净了,安秀跟着二伯一家人一起回去。何娟一路上都纷纷不平:“爹,真不该这样轻饶了三叔和湖生,他们根本就没有记性,起了这个贼念,这次没有得手,只怕下次还是会来偷。”
安秀也同意,忙接口道:“我看三伯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还是去告诉族长吧。”
“算了,一家子叔伯兄弟的,真闹出人命可不好看!”何有福叹气道,“老三年轻的时候就不务正业,后来娶了那个婆娘,被教唆得越来越不争气。忍忍吧,碰上这样的兄弟叔伯,只怨自家祖坟上冒黑烟了!”
“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敢来鸭棚,我一定叫他们知道厉害!”何江生冷冷地握了握拳头说道。
众人都叹了一口气。王家燕看了何江生一眼,摇头叫他别再生气了,为了三叔气坏了自己不值得!
安秀拎着死了的母鸭子回去,何有保愣了一下,忙问是怎么回事。安秀就把三伯何有禄带着自己的二儿子何湖生去偷鸭子,还专拣母鸭下手的事情,说给何有保听。
何有保叹了一口气,说道:“旁人捣乱,气气就过去了;自家的叔伯去捣乱,真叫人寒心!你三伯一生没有正经模样,看别人过得好就眼红,以前不是也抢过你?”
安秀点点头:“他这么大年纪了,骂也不管经,他听不进去。打他一顿,还真下不去这手,叫人心里堵得慌!”
何有保又安慰了她几句,便不多说什么,只是道明日就是中秋了,要不要去接树生回来过节。
安秀说好,让何有保明日清早就去。然后烧水,开始褪鸭毛,准备明日炖好等何树生回来。
何玉儿一回家,就开始弄霍家的发绣。和去年相比,她的头发已经粗黑了些,但是比起安秀的,仍是柔软。何玉儿不介意,撸起后面的一撮,剪了下来,用绸布包好,慢慢挑选。
安秀有些心疼,说道:“玉儿,这么多头发,要长好久呢。你干嘛要给霍老夫人送寿礼?咱们就算送了寿礼,也巴结不上他们家!”
“秀姐姐,如果能巴结上,对咱们是不是很好?”何玉儿笑眯眯道,“老夫人喜欢发绣,要是我绣的入了她的眼,就真的跟她亲近上了。有霍家照应,以后在尤集,谁都不敢欺负咱们。”
安秀微微惊诧看着她,没有想到一个九岁的小女生,能说出这么一番心机深重的话来,顿时愕然。难不成何玉儿是受了自己的影响?
看来还是太弱了,才让孩子有了急切想寻找庞大势力依靠的心里。安秀摸了摸她剪断的青丝,重重舒了一口气:“玉儿,将来秀姐姐肯定很有钱,咱们谁都不用巴结了!”
何玉儿笑了笑,低头专心挑选青丝,任由安秀在耳边豪言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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