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小姐整个人的状态，随着说了那么多话，用了那么多力气，显得是越来越弱。我看她这样，暂时收起了心伤，很难的，但我在强迫着自己。我擦了擦眼泪，大大呼吸了几口气问她：“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华小姐说道：“我骗了你，我很内疚。我知道钟世芳要对付你的时候，我让洪惆派人去救你，这也算是弥补吧！”
“你说的是除夕的晚上？”
“是。对不起，或许我也有些自私，我不希望洪惆一个人去面对钟世芳。他们不在一个等量级，他的下场会很惨。偏偏我还知道，他一定会去对付。我告诉你，你们能联合在一起，他这人能信任的。我要死了，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的话。”
我说道：“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很乱。”
“一时间没办法接受那么多，能理解。真的对不起，苏艺秋现在这样，我有责任。她真的在这一场斗争之中最无辜，她想放弃，为了你，但又为了你，她不能放弃。就和王一茜谈了半个小时而已，半个小时的落差，一个天一个地，我不敢想，当时她的内心有多么痛苦。林毅夫你一定要救回她，不要对不起她，她才是为你好，她才是爱你的人。王一茜，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本身她做这么多事也是因为爱她，你让她疯狂，她才变成这样。但无论如何说，她这种方式不对，这种用伤害去维护的爱，更不对。”
“我明白这些。”我说道。
“这就好。”她忽然咳嗽了起来，嘴巴里面竟然有血喷出，其中不少还喷在了我的脸上。我惊慌的抹了抹，想冲出去叫医生过来看看，她摇摇头，她自己没有很惊慌，整个口吻和刚刚并无差别，“其实一天都在吐，不碍事……”
她说的不碍事，我听在耳里不是一回事，我说不出话！
她知道我想什么，她竟然还安慰我：“你不用为我悲伤的，我是个坏人，至少是个自私的人，我不配。”她嘴巴还带着血，牙红红的，声音浊浊的不清晰，而且还越来越小。她似乎还感觉冷，她下意识的拉被子，拉起来又掉。
我帮她把床放低了一些，她舒服多了。我说你吸氧吧，我去叫医生，她说不要，手拉住我的衣服。我抓住她的手，冰冰的，她说好冷，说完这句已经迷迷糊糊，但她却非常坚强的在说，断断续续告诉我，如果可以，她的孩子有困难，让我帮一帮。还有赵中城这里，如果他还不死心，还要回来，非不得已都不要整死他，毕竟那已经是她的孩子最后的亲人了。
最最后说的话，没内容，就看见嘴巴在动，好像喊着，冷，冷，冷。她的眼睛，她想极力睁大，却只能睁着细线。
她即将要死了，我知道的，我经历过，但只是看尸体，比如杨昊霖，我当时都几乎崩溃了。
现在，我亲眼看着，我还抓住她的手，我内心是崩溃的。
我无法看下去，我抱住她：“华小姐，不冷了，你好好走，我一定给你报仇。”
不知道事情是刚好有那么巧，还是华小姐就在等我这句话。我刚说完，她呼出一口气之后，瞬间没了动静，整个人一动不动。她的肚子，甚至整个上肢，仿佛被戳了一下的气球一般，瞬间扁了许多。
我慢慢放开她，当时的心情，从来没有过的低落，我就不该经历这种事！
然而，命运没有给我太多选择。
她的眼睛闭着，没有很吓人，但表情真的是很痛苦的。我足足看了她有两分钟，脑海里，她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仿佛播电影般闪过。我最后蹲了下来，拍拍自己的脑袋，感觉过了好长时间，我才站起来，把被子拉上，盖住她，然后走去打开门，闪开身。
洪惆在外面，他看了一眼里面，顿时双眼一红，又开始流泪。他快速的越过我，走过去，掀翻了被子，抱住华小姐啕号大哭。
后面发生什么事，我没看，我去了后楼梯。
坐在梯级上面，手机不停响，我没管，脑袋要爆炸了，我还没能完全接受现实。华小姐说那些话仍然仿佛刀子般捅着我的心脏，捅完一下，然后抽出来，再接着捅进去，反反复复，我却不能死去，我要一次又一次承受着那种无以复加的疼痛。
人生最大的悲剧是什么？有的人说，你枕边睡的是丑妇，而且这个丑妇还要睡你一辈子。我却说，人生最大的悲剧，不是你枕边睡了一个丑妇，而是你枕边睡了一个尤物，你却不知道她如何毒如蛇蝎。我想王一茜就是这样吧，更令我痛苦的是，她之所以毒如蛇蝎，还因为爱我。
爱一个人有错吗？爱一个人千方百计去得到有错吗？不知道，或许有人会说，太恶毒就是错。但如果没有对你的爱，甚至如果没有你，就没有了恶毒，那么到底是你错还是她错？我觉得我有错，是我导致她这样。这真的真的让我很痛苦，我恨她，不知如何恨，我不恨她，我更不知如何不恨。如果能简单点多好，这个中没有那么多复杂，我可以毫不犹豫毫不留情。
一个人不知坐了多久，楼梯间的门被推开，是洪惆。
他走下来，和我坐一起。他手里拿着一枚钻戒，翻来覆去在看。嘴里对我说道：“这是我给她的求婚戒指。我的第一段婚姻，不是因为爱情。我的第二段婚姻，是因为爱情。然而，却遭到了破坏。这一枚戒指我会留着，这份仇，我会记着。”
录了音的手机，我拿出来，但要给他的时候，我非常犹豫，我死死抓住，他也抓住，拉不动，茫然的看着我。
我说道：“我不知道你听了以后会怎么想。”
他说道：“我不会冲动，实力不够。”
“我们可以合作，但要以我为主。”
“我答应你。”
他听录音，我回了病房门口。
看病房里面一眼，有工作人员在处理尸体，会拉去什么地方，太平间，或者火葬场，不知道，人死了，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也没空关心，等洪惆听完录音回来，我听听他怎么说，然后我会告辞，我那边还一大堆麻烦需要我回去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