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姜云楷转过头对尹恒怒目而视。
“那个老混蛋,满嘴谎言,你居然说就只有他正常?”
尹恒不可思议的语气让姜云楷十分不悦:“那你来说说看,他说什么谎了?”
“那个人是不是来找女儿我不知道,我敢肯定的是,他对李临风对褚江河,可是熟悉得不得了。换句话说,若他不是存着心要找李临风和他女儿,又怎么会他和他周边关系密切的人如此了解。”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的?”姜云楷隐隐觉得尹恒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可就是猜不出到底是什么,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等着他说出来。
尹恒见一旁“护送”他们的楚家家仆开始有意无意地注意他们的谈话,便揽着姜云楷的肩膀,两个人并排走在了一起,压低了声音附在他耳边问道:“你记得方才姓楚的放褚江河走之时的事吗?”
“记得。我一直也奇怪呢,为何他偏偏放走了褚江河?”
“重点不是这个。”尹恒翻了个白眼,“你记不记得褚江河提出要带徒弟走时他怎么说的?”
姜云楷挠挠脸颊:“不记得了,反正就是同意他带人走了呗。”
“呵呵。”尹恒故作高深地一笑,引得一旁的楚家家仆纷纷侧目。走在两人前头的龙川也轻轻咳嗽了一声,侧过头略带责备地看了尹恒一眼。尹恒不好意思地笑笑,将姜云楷揽得更近了些悄声说道:“楚秀那个老贼见褚江河的男徒弟领了另外两个人要一起走,不是说了他们只有师徒三人么?”
“对呀!”姜云楷惊呼出声,这下周围人的目光又落到了他身上,“对呀对呀,咱们还没用早饭呢!”面对楚家家仆越来越疑惑的目光,姜云楷觉得应该说点儿什么,可一时实在想不出词,只好胡乱编了两句。不过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又犯傻了,因为所有人包括龙川在内全都气鼓鼓地瞪着他,像是他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似的。
“难道,大家都还没用早饭?”姜云楷被众人的目光盯得难受,小心地问了一句。
尹恒“吃吃”地偷笑,拉着姜云楷继续往前走。
“什么事儿嘛!”姜云楷涨红了脸,瞪着忍不住一直笑的尹恒,“没早饭吃又不是我的错,而且你看经我这么巧妙地一掩饰,他们不是都没再看咱们了么?你到底在笑什么?”
“是是是!”尹恒一边打着哈哈,一边眯起眼睛将头埋在姜云楷肩头上来回磨蹭了几下擦掉笑出来的眼泪。姜云楷嫌恶地推开他的头:“你干什么呢,真恶心!”
“那是,”尹恒将躲开的姜云楷再次拉近,“比不上你脑子里总是想着吃的这么干净。”
“那是计策,计策,你懂不懂!”看着话题又即将被引到吃上,姜云楷不禁着急起来。毕竟,自己在这上面闹的笑话可不少。
“好了,”尹恒歪着嘴笑笑,摆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架势,“不与你计较了,咱们说正事。”
“对对对,说正事。”姜云楷也顾不上与尹恒继续斗嘴了,“楚秀怎么会知道褚江河是师徒四人来着?唉,不过,”姜云楷啧了一下嘴。
“不过什么?”
“李临风,褚江河,以及魔教之事,江湖中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他知道褚江河的事也不能说他就是冲他而来的,何况他还放他走了。”姜云楷摸着下巴像是很深沉地在思考,斜着眼睛看了尹恒一眼,意思是我也是会思考的。
尹恒搭在姜云楷肩上的手狠掐了他一下:“你傻啊,找褚江河的人是为了找他本人么?还不都是因为始终寻不到李临风的踪迹,所以才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放在了与李临风要好,又同时失踪的他身上。调查他也就是调查李临风,你看,姓楚的得了李临风,便不管褚江河的去留,这不就是证据么?”
“那跟楚秀知道褚江河有三个徒弟有什么关系?”姜云楷始终没有想明白这一点。尹恒用空着的一只手戳戳他的脑门:“咱们万家楼追查褚江河多年,一直得到的消息都是他只收了一个徒弟,师徒二人相依为命,行踪缥缈不定。直到上次咱们在虚子谷差点逮到他时,才发现他新收了两个徒弟。可楚秀竟然也清楚地知道他有三个徒弟,可见他将褚江河调查得多么深入仔细。还有他武功如此高深莫测,可是咱们都不认得这个人,甚至从没有听过他的名号。此人潜藏地如此深,一定大有文章!”
“你是说,此人意在李临风?那咱们跟他不就是对手了?那咱们跟着他往他老巢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尹恒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是对手不错,自投罗网却不对。”
“我知道,行云师兄伤重急需救治,可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跟着他走是不是有点太傻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
“没有。”
“你倒是挺老实。”
“说得你好像有办法似的。”
“我的办法,”尹恒转了转眼珠子,“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等于没说。”姜云楷朝尹恒翻了个白眼,“就是束手无策,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意思。”
“咳!”尹恒绞着手指头,朝走在前面的龙川努努嘴,“龙师兄也是这么想的。”
姜云楷叹了一口气,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人头疼不已。整个队伍中,除了他和尹恒一直窃窃私语外,就只剩下汪晴风像个老妈子似的唠叨声。
万家楼不像天星山人多,自己人来来回回换着就能抬走伤员。万家楼除了万行云和汪晴风,就只剩下龙川他们三个在汪晴风眼里还不如楚家家仆可靠的人。一直紧紧跟着担架走的汪晴风,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万行云,生怕一眨眼已经昏迷不醒的万行云就会丢了。一会儿嫌抬担架的楚家家仆走快了颠着万行云了,一会儿又嫌人家走得慢了耽误了送医的时间。被闹得心烦的家仆们也来了脾气,说着就要将万行云放到地上。刚刚还趾高气昂的汪晴风见状立刻没了脾气,扯着这个拉着那个,大哥大爷地央求个不停。
这群人堵着路不走,紧跟在后面的天星山弟子们也走不了了。丁雪原伤在后脑,被同伴们以俯卧的姿势放在担架上,后脑勺的伤口糊满了血,看起来甚是可怖。他的同伴们同样急着想将他送医,一看路被人给堵了,人多嘴杂,你一言我一句,不知怎么地就和前面抬着万行云的楚家家仆吵了起来。生怕这争吵会波及到万行云,汪晴风又赶紧在两方中间做起了和事佬。三言两语下来,非但架没劝住,他反倒被卷入了战局,几方人吵得不可开交,若不是各自有伤员需要照顾,怕是早就动起手来了。
汪晴风一个人跟一堆人吵,又时刻担心着万行云的安危,自然是落了下风。眼见得龙川等人抄着手在一旁看热闹,气不打一出来,冲着他们嚷嚷道:“你们还是不是万家楼的人?自已人受了欺负不帮忙,只管在一旁看热闹么?”
“好歹咱们两家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名门大派,你们看看,这倒好,像是街头混混们吵嘴斗殴似的。若是被师父们见了这番场景,怕是要气得昏死过去。”尹恒不屑地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几方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走在中间的人这么一闹腾,亲自护送着李临风几人的楚秀一行人自然是走不动了,楚秀冲着家仆们招呼了多次,方才止住了幼稚的争吵。
突然出现的小骚乱终于平息了,众人磕磕绊绊、吵吵嚷嚷着继续向前赶路。
楚家家仆们对这山中路径十分熟悉,领着众人在看似无路可走之处穿行自如,让不识路径的客人们不一会儿就失去了方向。
日头高悬,天气闷热难当。行走的队伍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无心再多说一个字,只有汪晴风偶尔提醒一下家仆们这里没做好,那里没做对。家仆们通过方才的事都知道了汪晴风顾忌万行云,不敢得罪于他们,便对他的话充耳汪闻。被念叨得烦了,便威胁他要将伤者丢在地上。遇上这种情况,汪晴风又不得不讨好这些家仆们,家仆们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又开始正常行走。待走了一段距离后,汪晴风又开始嫌弃他们,又发生争吵,家仆们又拿出万行云这个把柄,汪晴风又妥协。两方像是玩游戏一般,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中途所有人都停下来休息数次后,终于在夕阳西下之时,众人开始觉得身边树木草地开始稀疏起来。
“这是不是快到了?”姜云楷伸着脖子四下里打量。
“看样子像是。”在烈日下走了一天,尹恒也快吃不消了。
龙川环顾四周,凑近了两人:“这算是到了人家的地盘了,处处都需当心才是。”
看着同样夕阳的林倩儿与楚月走在一起,宋吉祥则和熊小满在一起与她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漫长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林倩儿在心里默念,什么也不愿去想。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处眺望着夕阳的褚江河却像看到初升的朝阳一般兴奋,不住地催促背着他已经累得半死的陆寻裕再快一些。
明天还会不会来临呢?太阳还会不会再升起呢?
李临风看着逐渐消失了太阳,竟无端地恐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