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万行云这个傻瓜在干什么呢!”尹恒在高处看到底下两人遭到袭击,立刻做好了随时出手救援的准备。可也许是一切发生得太快,龙川尚未反应过来下令救援,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遭到袭击的两人已经自行撤离到了安全的地方。就在他松了一口气,庆幸他们的埋伏没有因为救人被迫暴露时,万行云自己却大呼小叫着暴露了他们,尹恒摇着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一声吼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龙川等人的藏身之处。尹恒凑到龙川耳朵边着说道:“龙师兄,我怎么有一种被扒光了衣物扔在大街上的感觉,大大方方地跳出来让众人看也不是,继续躲也躲着也不是。”龙川听罢也不由得苦笑。
正在他们苦恼不已时,万行云似乎是气不过,叉着腰像个悍妇一般继续骂起来:“龙川你给我滚出来!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看热闹的,看我们俩被暗器追得满地乱滚你很开心是吧!你这个卑鄙小人!”
“师兄!”汪晴风拉了万行云一把示意他冷静,没想到却把火引到了自己身上,万行云掉过头,只见他那张脸已经肿得看不出表情来了,。原本圆溜溜的大眼睛也只剩下了一条缝,也许是想向汪晴风表示自己的愤怒,他努力地瞪了一下眼睛,却让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缝里挤出来,挂在长长的睫毛上糊住了眼睛。
“师兄,你伤得这么重,先别激动了,休息一下吧。”汪晴风实在看不过去了,虽然知道万行云要强听到这话会不高兴还是说了出来。
也许是伤到脸颊太过疼痛难忍,也许是方才发生的一切过于难堪,一向死要面子的万行云难得地听进去了劝告,不再骂骂咧咧而是靠着石头坐了下来,小心地拂去糊住眼睛的泪水。
汪晴风安顿好了万行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也认为万行云鲁莽的行为非常不合适,甚至可以称得上愚蠢。可万行云说的话他却是赞同的。身在高处的龙川他们应该能比他们提前看到对手的小动作,何以方才性命攸关的紧急时刻他们却毫无反应?难道是怕暴露自己?可这个埋伏本就是赶鸭子上架,临时起意而为的预防措施,根本没什么重大意义,哪里有必要置他们的生命不顾而非要守住不可?
难道果真如万行云所说,龙川是故意见死不救?
汪晴风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虽说龙川和万行云明里暗里矛盾不少,但平时总是万行云处处给龙川找碴。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龙川总是扮演着大度懂事的一方,这也是门中师兄弟们大多偏帮龙川的原因。一直将这些看在眼里的汪晴风虽说并不相信龙川真的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光明磊落,但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吧?汪晴风暗自念叨着,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龙川见此情形,也明白再继续隐藏下去已经没有必要了。不过一想到这会儿现身可能会引来那个人的一顿臭骂,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姜云楷见状赶紧宽慰龙川道:“龙师兄你别听行云师兄胡说八道,他自己办事不利不说,连带着还暴露了咱们,他还来倒打一耙。无论他怎么冤枉你,咱们可都将事实看在了眼里,就算回去告到两位师父那儿,他也没道理。”说着他伸出手臂在尹恒屁股上拍了一把,而此时的尹恒正沉浸在某种深沉的思考中,这一拍吓得他差点蹦起来。
“尹恒,你说是不是?”姜云楷急急地追问,将身子往前挪了挪,硬将自己塞进了尹恒和龙川两人间的缝隙中,眼光向着左右不停扫视着尹恒和龙川。
尹恒似乎正在为什么想法所困扰,听到姜云楷的话后用了一点时间来咀嚼,方才扭过头看了姜云楷一眼,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看吧,龙师兄,根本就不必担心。”姜云楷仰仰下巴,拿出一副做了大好事的样子来。
龙川的脸色在姜云楷叽叽喳喳念叨的过程当中变得一阵红一阵白,先前尹恒说过的那种被扒光衣物的感觉这下落到了他的身上。所有落到他身上的和正在搜索他的目光,全都变成了刀子,正一寸一寸切割着他,将他一直以来自以为坚韧的保护层切地粉碎。
“师兄?”姜云楷推了推龙川的腿。
龙川咬了咬嘴唇:“反正都这样了,咱们下去吧。”
此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迎着阳光站起来的几个人影让丁雪原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认清人。
陆寻裕也被万行云的吵闹声吸引了注意力,当看清了草丛中站起来的人竟然就是昨天夜里逼得他们跳崖的人后,不禁哀嚎起来:“怎么这么倒霉!这些人竟然都是一伙的!嗯,这不对呀?”
陆寻裕先是懊恼得直想撞墙,随后突然意识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地方,仔细想想后得出的结论让他恨不得带着林倩儿跳进水潭里淹死算了。想着要引起林倩儿的好奇心,让她别在一个人憋着胡思乱想,一想到这个能拿来说说,便喋喋不休地跟她说了起来:“倩儿你说咱们怎么能倒霉成这样!你看,昨天在小瀑布那儿遇到的人,不抓咱们只撵着咱们跑,最后还逼得咱们俩跳瀑布,分明就要将咱们往他们的同伴处赶。这不,下到这地方就遇到了那个姓丁的老混蛋。可是,现在看来,小瀑布那儿的人和那个摔成了猪头的人才是一伙的,他们追赶咱们怕是要将咱们赶到那个猪头那儿去的。可突然冒出来的丁老头却劫住了咱们,而且他们的目的还都是一样的。你说说的,咱们遇上的这事,是不是天底下最倒霉的事?”
“对。”林倩儿似乎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陆寻裕觉得她的声音好像都变了。
“对吧,”陆寻裕顾不得多想,引得林倩儿开口说话了,这就是天大的好事了,赶紧皮笑肉不笑地继续没话找话说道,“咱们俩一起碰到这难得的倒霉事,也是难得的缘分是不是。那倩儿你”话说了一半,陆寻裕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林倩儿正表情古怪地看着他,直看得他心里发毛。
“那个,倩儿你怎么了?”陆寻裕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一个不小心再刺激到她。
“你说得对。”林倩儿慢悠悠地说着,像是在认真地思考什么,“你会碰到这些倒霉事,吉祥会碰到这些倒霉事,还有丢了性命的宋叔父、衙役们,甚至是那边摔得不成样子的万家楼弟子,都是因为跟我扯上了关系。若不为了寻我,怎么会出这么多事?”
“不是不是。”陆寻裕连连摆手,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林倩儿的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笑意,挣开陆寻裕朝着丁雪原跑了过付出。
“林倩儿!”林倩儿力大,差点儿将陆寻裕掀翻在地,急得他大叫起来。
“倩儿站住!”李临风见林倩儿没头没脑地往丁雪原身边跑,立刻高声喝止。
听到父亲的喊声,林倩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本来就没跑两步,她一停下陆寻裕便赶了上来,一把拽住她,一脸惊恐用颤抖的声部问道:“你要干什么啊?有什么想不开的?再难的事也能过去,你别做傻事!“
“过不去了。”林倩儿看了宋吉祥一眼,然后迅速地收回目光重复地说首,“过不去了。”
“相比于李师兄,令爱果然更深明大义,知道进退。李姑娘是想跟我说什么吧,无妨,无妨,你就说来听听,不用管你父亲。”丁雪原觉得脑袋开始变得沉重,但仍然强撑着,故意说着阴阳怪气的话给李临风听。
“雪原你。”李临风微微摇了摇头,“你变了。”
“哈!”丁雪原重重地笑出了声,牵扯着后脑勺的伤口一阵疼痛,“那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师兄可否指教一二?”
李临风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不再说话,而这个表情已足够激怒丁雪原了,只见他憋红了脸,扯着脖子冲李临风嚷道:“是,我是变了。什么光不光彩,下不下作,于我于天星山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师兄你来教教我,当你快要死了的时候,只有一个不光彩下作的手段能让你活下去,你会怎么选择?是你将我,将天星山推到了悬崖边上,待我们费尽心力往回走了两步后,你这个凶手却来指责我们走向安全地方的步子迈得不够漂亮。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丁雪原越说越气愤,似乎要将压在心底的所有埋怨,所有委屈全都一并宣泄出来。
李临风被这一番话吼得哑口无言,丁雪原却异常激动起来,似乎是被勾起了无数不能言说的心事,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突然之间就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就在这一瞬间,褚江河一只脚跳着跨过倒下的丁雪原冲了出去。
“褚师父!”青黛赶紧追了上去。
丁雪原再次倒下,天星山弟子瞬间失了主意,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拦住褚江河!”万行云不管不顾地从石头后冲出来,口齿不清地嚷嚷。
“师兄小心!”汪晴风也紧跟着冲了出来。
“我方才才帮了你说话,你怎么又要找我师父麻烦。”苏木本想追着青黛而去,可见丁雪原倒在地上又不忍心放着不管,一边蹲下来轻轻托起他的头,一边冲着万行云大声吼道,细细尖尖的声音穿过了所有杂音落进万行云耳朵里让他的心跟着一颤。
得到空挡的李临风上前两步抓住宋吉祥的手,招呼林倩儿道:“倩儿,快跟我走!”
“怎么办?”陆寻裕左看看右看看,被突如其来的混乱弄昏了头,顿时手足无措。
“李临风要跑了!”姜云楷提着剑边跑边喊。
“你吼什么,看到了!”尹恒跑在他前头大声回答道。
林倩儿站在原地,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感觉到世界开始旋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