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褚江河扭头看着丁雪原手中扬起的信件,又转回头来看看李临风,似乎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应该守住李临风还是到丁雪原那里拿过那封信。
看着丁雪原取出信件,李临风心中的不祥之感越来越强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指着丁雪原手中的信件问道:“这封信件为何还在你手中?”
丁雪原一时无语。当年,因为李临风的叛变使他深受打击。一方面,因为已经发生的各种事实令他深信这封信当中一定写了一些与那次叛变事件有关的内容。而另一方面,他虽然对李临风万分失望,但那毕竟是自幼在自己心中如同神仙一般的人,纵然失望,他却不愿由自己这里拿出可能于其名声不利的东西。
总之,李临风的叛变已是事实,褚江河也已经失踪,这封信件无论要在他们之间传递什么信息都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然而,这封在李临风叛逃事发前夜送到丁雪原手中的信件,却成了李临风和褚江河的化身,渐渐地成了他心中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可这时李临风与褚江河却突然提起这封信,丁雪原更是从李临风眼里读出一丝不安的神色,这让他不禁疑惑起来。
这封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当年李临风和褚江河两人之间又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丁雪原想得头疼起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感到一阵一阵的眩晕。
真是阴沟里翻船!丁雪原恨恨地咒骂着,怨恨地瞥了蹲在一旁照顾林倩儿的陆寻裕一眼,吓得他赶紧往林倩儿身上靠。
虽然褚江河帮自己止住了血,可他那个徒弟下手太黑差点要了自己的命,伤了脑袋流了那么多血,自己已是元气大伤。此时勉强撑着,也只能吓唬吓唬那几个不会武功的年轻人。若是动起手来,以自己对李临风的了解,恐怕自己连一招也顶不住。同伴中也没有一个是李临风的对手,更兼万家楼的那个臭小子不知怎么地竟然也找到了这里来。人太杂,关系太混乱,要想个办法。
丁雪原暗自思量着对策,努力想从这封信中找出一丝可以利用的线索,却一时找不出话对应。不由得后悔方才根本未经考虑便将信给拿了出来,若是藏着这封信,或许还能够挑拨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可现在再说这个已经晚了,只能另想对策。
就在丁雪原苦苦思索着如何应对李临风的问题时,褚江河一把拽住了李临风:“什么信?师兄,什么信?”
李临风仍然指着丁雪原手中的信:“当年我在临走之前,将那个地点写在了信中托雪原交付与你了。”
“丁师弟!”褚江河瞪着发红的双眼看向丁雪原,“你为何没有将信交于我?”
丁雪原见矛头指向了自己,也顾不得再去考虑如何利用这件事。在眼下多方对峙的情况下,当务之急得赶紧撇开自己的责任,尽量为自己减少敌对方才好。
这么想着,丁雪原赶紧如实解释道:“当年李师兄深夜将此信交于我,待到天明后,褚师兄你已经离开天星山不知所踪,我又如何能将信件转交与你?此次得知褚师兄身在此处,故此才将此信随身携带,想着若能见到褚师兄便能将信交给你,也好了了这桩拖了十多年的事。”
褚江河听完,又转头看向李临风,样子十分狂躁:“李师兄,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而要写信交给丁师弟转交?”
最初的一丝不安转瞬即逝,李临风又恢复了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轻轻抖动手腕便甩开了褚江河的手:“你那晚不在房中,叫我如何告诉你?”
褚江河被李临风一甩,单腿跳着后退两步踩进了水里,吓得青黛和苏木都惊叫了起来,见他摇摇晃晃好半天后稳住了身子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潭水冰冷尚未被太阳晒热,远处瀑布落下激起的波浪到了这里仍有余威。水流发出风一般的“呼呼”声不停地冲刷着褚江河踩进水中的腿,让他感觉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正紧紧地包裹着他。
“怎么会?”褚江河抬头看看云朵开始聚集的天空,又看看李临风,再低头看看不断涌动的潭水,像哭一样笑了两声,“那一夜,我一直在李师兄你的房中等你回来。”
李临风微微侧过脑袋避开褚江河狂乱的视线:“我告诉过你我会将事情处理妥当,是你不肯相信我,因此才未能收到我的信息,这怪不得我。反倒是我,因为你的错误,要承担现在的后果!你若不苦苦寻我,我何至被逼到这般田地!”李临风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师兄!”褚江河双手合十放在额前,弓起身子不住地作揖认错。单脚站立本就不稳当,这么一动起来他整个人又摇晃起来,看得青黛和苏木心惊胆战。无奈天星山弟子们挡住去路,她二人虽想上前帮忙却无可奈何,只能在原地干着急。青黛一边护着苏木,一边看了陆寻裕一眼。只见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正发生的一切,而是将所有心神全部放到了表情痛苦的林倩儿的身上,仿佛他也正承受着相同的折磨。
苏木摇摇青黛的手臂让他回过神来:“黛姐姐,这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青黛脱口而出,自己都被自己不友善的语气吓了一跳,因此她立刻变换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附在苏木耳朵边说道,“现在咱们也无法可想,只能静待褚师父自己将事情解决好。不过苏木你不必太过担心,依我看这些一来就动手的人目标似乎并不是褚师父,而是包围圈中间那个人。”
苏木看到了青黛方才突然间变得刷白的脸色,也注意到了她突然不友好的语气,可只一瞬间她又恢复了正常,这让苏木困惑不已,不禁怀疑方才是自己看错了,听错了。
青黛话音刚落,只听得褚江河继续恳求道:“李师兄,你就当全都是我的错,这么些年了,我也受尽了折磨,你就行行好,告诉我裕儿到底在哪里?”
“你受尽了折磨?”李临风攥紧了拳头,牙齿紧紧咬在一起,“现在是你将我推入深渊!”
“哼!”丁雪原冷笑一声打断李临风的抱怨,“深渊?李师兄可曾面对过整个武林的围剿逼迫,那种羞耻、无助,那才叫做深渊呢。”
李临风知道丁雪原所指为何,故作镇静地别过视线不再搭理他。
听到丁雪原说话,褚江河这才反应过来,立即费力地转过身子面向他:“丁师弟,你可怜可怜我,将那封信交给我好不好?”
“当然没问题。”丁雪原说着便将信往前一递,“这本来就是师兄你的东西。”
褚江河见状,立即拖着断腿以不可思异的速度朝着丁雪原几乎是飞奔了过来。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信件时,丁雪原突然收回了手:“师兄想要拿回信件,自然可以。但是,我心中尚有疑惑未解,还望师兄解答。”
“你说,你说,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被天星山弟子们让出包围圈的褚江河终于走回到了青黛与苏木身边,她们二人立即一人一边将他扶稳当了。
“那好。”丁雪原轻蔑地看了李临风一眼,问褚江河道,“你方才口中所讲,替李师兄办好的事是什么?还有,你所要找的裕儿,如果我没有记错,她是否就是天星山的侍女?十多年前突然失踪的那个?”
褚江河虽心急如焚,便脑袋尚且清醒。眼见丁雪原一系列举动,一连串问话,无不说明一切都未能逃过他的眼睛,不禁暗暗感叹当年那个追在自己屁股后面跑的小师弟果然已经长大了。看来要瞒住他,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他看了一眼李临风,那双狼一样恶毒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似乎做好了随时冲上来将他撕碎的准备。
“我可以告诉你。”褚江河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裕儿正是当年门中的侍女,我与她早已暗生情愫,决定要禀告师父求他老人家准许咱们成亲。可就在此时,我无意当中撞破了李师兄即将对本门不利的秘密,我与他自来要好,裕儿之事他也清楚。为了封住我的口,他便绑架了裕儿,令我不许将这说出去,否则就会杀了裕儿。而他承诺待他事成,定将裕儿完好无缺地归还于我。可是,可是却阴差阳错,竟让我生生错过了裕儿。我现在别无它求,只想看一眼裕儿,看一眼她是否过得好。丁师弟,你就可怜可怜我,了了我的心愿吧。”
丁雪原手指轻轻一弹,将那薄薄的信抛向了褚江河:“真是没想到,李师兄竟还作下过如此卑鄙之事,害得褚师兄多年来饱受折磨。事到如今,仍然不肯履行诺言了褚师兄你的心愿,反而责怪你将我们引到这里来。真是可笑,”丁雪原看着李临风,“李师兄你手段太好,藏进官府之中,无人能寻得你半点踪迹。而惟一与你的失踪有联系的,就是同你一同失踪的褚师兄。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找褚师兄?那就是为了找你,所以你也不要将此事怪罪到褚师兄身上。”
褚江河双手抖抖索索,几次差点将信件落到地上,最后还是青黛一把接住了掉落的信件,撕开了封口这才交到了褚江河手上。已经泛黄的纸上了一长串字,细细看来确是李临风的笔迹无疑。
“这是什么地方?”苏木一个字一个字地念过来后问道。
“就在这里!”褚江河惊呼一声,信纸从手上滑落,随风落进了水潭中。像一片枯萎的叶子,随着水波不停地在浪尖上跃起,接着又被紧随而来的另一道波浪吞没。浮浮沉沉,飘飘摇摇,最终还是沉入了漆黑的潭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