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倩儿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像是魂儿被抽走了一样,沉着一张脸,冷眼看着楚月摔了下去神色古怪地说道:“我们都逃不掉的。”
“倩儿!”李临风见状,忍不住脱口而出,语气里满是责备。
“你嚷什么!”陆寻裕见林倩儿被李临风一句话吼得顿时呆了,不禁怒从心头起,照着李临风便吼了起来,“谁不是爹娘生养的呀!就你家那个宝贝不成?也不对,生倒是爹娘生的,养就不一定是什么畜牲了!”一通发泄完后,他突然又觉得不对味儿,生怕自己也成了撺掇林倩儿干傻事的坏人,又赶紧看向林倩儿补充道,“倩儿,咱们不理他就得了。”
李临风不知是因为陆寻裕的话感到羞愧难堪了还是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因为此时无法动弹不便与其一争长短,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们,而是看向楚月:“你放心,无论他们要什么,我有的我就给,我没有的,就算去偷去抢也给他们弄来。”
“这倒是心里话。”龙川肩背上有伤,虽然气力不支,却仍不敢靠上墙壁,只能弓着背用屁股抵着墙壁作支撑,这时勉力抬起头来,酸溜溜地补了一句。
陆寻裕见势不妙,龙川怕是又要煽动林倩儿了结了李临风。陆寻裕在知道了李临风对林倩儿的所作所为后,虽然也直恨得牙痒痒,可他却明白,对于林倩儿来说,与李临风之间的牵绊绝对不是外人间一个“恨”字可以说得清的。林倩儿叫了李临风十几年的爹,就算眼下已经知晓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而对于李临风来讲,林倩儿不过只是一个用来替他的亲生女儿抵挡刀剑的替代品。可对一直蒙在鼓里的林倩儿来说,李临风纵然已经成了一个恶人,而她却终究无法像龙川那样单纯地憎恨他。李临风到现在为止,都没给出个说法来,反倒是不经意地总在刺激她,加上别有用心地龙川的撺掇,若是她一时气昏了头当真对李临风下了手,恐怕她的余生都会在悔恨里度过。
一想到这里,陆寻裕就一阵心惊肉跳,毕竟眼下林倩儿活动自如,而李临风却中了毒毫无招架之力,她若想取他性命简直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如此一来,陆寻裕也就更加恨透了龙川,若是自己尚能动弹分毫,就算是用牙齿,也要咬掉他一片皮肉。不过眼下令陆寻裕稍感安慰的是,林倩儿与李临风两人,自从地牢相见之后,也不知各自怀着什么心思,除了方才李临风情急之下那一句责备,两人之间再无交流。虽然这让他觉得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可担惊受怕也总好过当真被扔进暴风骤雨之中。不过这份安慰也同样让陆寻裕深觉不安,因为这二人间暂时的平静就更加印证了他对林倩儿情感的判断,她绝对不可能在杀害了李临风之后还会好好地活下去。趁着事态还没有进一步恶化,他得尽快想办法脱离眼前的困局,否则一众各怀心思的人再继续凑在一起,各出损招,还不知会将事情搞到如何不能收拾的地步。
这样想来,陆寻裕突然间觉得人家常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真是太对了。以前他以为楚夫人那样的女子,单凭她敢顶着一张死人脸过日子就说明她这个绝对不简单。可眼下看来,她简不简单得另说,傻起来倒是与楚秀那截木头不分伯仲。她花了那么多心思,等了那么长的时间,眼看着就要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却像中了邪似地将他们这一大群有关无关的人扔在一起。这其中不仅有她的亲生女儿,还有几对互相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生死冤家,她来这么一出,难道就不怕地牢里发生点儿什么无法预料之事,到头来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
想到这里时,陆寻裕不禁替楚夫人着起急来。这倒不是说他希望楚夫人能如愿以偿,相反地,他虽然反对林倩儿掺和到这些事情当中去,却暗暗地祈求着所有觊觎魔教秘术的人都会不得善终。之所以替楚夫人着急,只是看她如此行事实在太过荒唐,真是不知她是如何掌控着这个偌大的庄园走到了今天的。不过,当这个疑问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很有启发性。如果反过来看,靠着楚秀这个帮什么搞砸什么笨蛋相帮,楚夫人能走到今天,那是否说明了楚夫人并不是陆寻裕想像的那么不中用?一旦有了这假设,陆寻裕立刻便将存在于脑海中的所有假设、推断全都推翻在地,待这些遮住了心神的东西消失后,他顿觉头脑中一片清明。渐渐地,一个念头涌现了出来,想到方才林倩儿那句似是赌气一样的话,他心下一个激灵,立刻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林倩儿恍然大悟的神情甫一出现在陆寻裕脸上,却又在眨眼间被阵阵惊愕所代替,便已知道他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褚江河眼见得林倩儿与陆寻裕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虽然互相一个字也不曾说出口,却似正用眼神说着千言万语一般。他干巴巴咳嗽一声,不悦地说道:“你们俩也不挑挑时辰,眼下是眉来眼去的时候吗?”
“我明白了。”陆寻裕喃喃地说道,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说给谁听。
“你明白什么了?”褚江河白了徒弟一眼。
“倩儿说得对,”陆寻裕已经懒得再费力扭转脖子了,任由自己用一个奇怪的姿势躺在地上说道,“我们都逃不掉的。”
褚江河凑近了陆寻裕,抬手便揪住了他的耳朵:“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你们难道都没有想过,我们为何会被关在一起?”林倩儿见褚江河将陆寻裕揪得龇牙咧嘴的,原本不愿多嘴,此时也只得站出来解释了。
褚江河丢开了陆寻裕说道:“这有什么好想的,无非就是我们是一路来的,再不就是楚家庄园只有这一间地牢,我再想想能想出一百种可能来,可这顶什么用?”
陆寻裕长长叹了一口气后说道:“楚夫人想要镇魂谱,可她不知道东西在谁手里,而眼下在这地牢里的,除了熊小满之外,我们每一个都有嫌疑。她故意将我们凑在一处,为的就是让我们互相攻击,露出破绽。”
龙川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陆寻裕。
陆寻裕露出一丝苦笑:“怎么,如此简单的局竟然瞒过了自以为掌控一切的你,这感觉不好受是不是?”
“我就知道那外疯婆娘不是什么好东西!”褚江河脑子转不过弯来,并不是很明白陆寻裕所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想来定不是什么好事,便先骂上两句解解恨再说。不过他骂完后仍等不来陆寻裕的解释,便低下头凑近了他,拉下脸来问道:“你到底在慌个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陆寻裕几乎是懒洋洋地说道,“我们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