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熊小满一般身躯如此庞大的一个人,行动起来竟会如此迅速,这让龙川吃惊不已。而更让他吃惊的,是在他回过神后准备立刻追上去时,却遭到了李临风的袭击。
李临风武功远在龙川之上,可此时夜幕四合,在陌生的环境中摸黑打斗,他却又输了对此地熟悉无比的龙川一程。一时间,二人你来我往,竟难分胜负。
龙川并没有因为自己竟然与李临风这样的高手打成了平手而高兴,相反地,此时的他急躁不堪,不知一直隐忍不曾动手李临风为何会选在这个最糟糕的时机发难。他难道不知道,他们二人在此纠缠不清,林倩儿可就要被突然出现的褚江河一行人给劫走了。
龙川听着陆寻裕与褚江河争吵不休的声音越来越远,便不管不顾地掉头便追,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晾到了李临风的刀下。可就在他往前跑出没两步后,他料想中会朝他砍下来的刀并没有落下来,李临风只是追了上来拦在他身前,再一次与他正面交起手来。
“你走开,你知不知道,”龙川举剑便挡,一边急急地想向李临风说明眼前情势紧急,他们应当联手先阻止林倩儿逃走才是。而李临风显然并不愿意听他多说一个字,进攻之势愈发猛烈,逼得他连连后退。
龙川开始急躁起来,无论是进攻或是防守都渐渐露出了破绽。加上李临风已对所在之处慢慢熟悉起来,他也不再能利用花坛、台阶等物来为对方制造障碍。在他的劣势不断扩大之际,李临风渐渐掌握了这场比试的主导地位。
然而这场越来越不利于龙川的打斗,至少到目前为止,并没有给龙川带来任何伤害。它带给龙川的,仅仅是接连不断的一个个疑团。李临风突如其来的发难暂且不提,方才他自己一时冲动要去追林倩儿,李临风竟然没有趁此机会对自己下手,而是追上前来与自己面对面较量,这难道竟是这个声名狼藉的叛徒的气节?而眼下的情形,就更让龙川百思不得其解了。自己明明乱了阵脚,李临风却似乎在配合着自己的节奏,进攻之势明显缓和了下来。这让龙川竟然冒出一个念头来,莫不是李临风这是拖住自己不让自己去追林倩儿?
这么说来,那方才突然出现的褚江河与那个大个子,就是李临风的同伙了?
这一闪而过的念头立刻就被龙川自己给否定了。当初李临风为了逼迫褚江河替他的爱人换脸,所以挟持了裕儿从而导致了裕儿的惨死。乖僻又偏执的褚江河,怎么可能与这个毁了他一生所爱一生所寻的人大仇人为伍,甚至帮助仇人?
一心二用的龙川明显落了下风,被李临风逼得连连后退。他一边奋力抵挡一边飞快地思考着眼前的局面,那么褚江河如果不是李临风的同伙,那便是碰巧出现在这里了。
虽然这样的巧合很难让人接受,不过龙川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性的。被天星山释放的褚江河为了寻找自己的徒弟而打听到了万家楼来,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李临风,明明是要再次利用可怜无辜的林倩儿,可他为何却要在林倩儿被劫走之时竟置之不理。更加奇怪的是,龙川意识到且不论原因,如果他当真是为了阻止自己去追林倩儿,又有什么必要非得处处打着让手拖着自己。以眼下二人交手的态势来说,他要杀了自己简直易如反掌,可他却一直在保证自己不能前进的基础上不断妥协退让。
一心只想将林倩儿追回来的龙川虽然对突然浮现在脑海中的这些疑问感到十分不适,可他却没时间深究个中曲折。他想着无论因为什么原因,眼下的李临风似乎并不想取他的性命。想到了这一点,龙川便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决定赌上一把,在两人交手的一个间隙,他突然撒手将手中剑丢到了地上,猫着腰便往前冲。
果然,李临风又如同前一次一样,并没有从后面攻击企图追上前去的龙川。他再一次轻移身形,像幽灵一般又跃到了龙川跟前,举刀便挡住了他的去路。
龙川觉得自己的筹码下得没错,一咬牙迎着李临风的刀便撞了上去。李临风似是没有料到龙川会自己向刀口上撞,眼看着对方的胸膛就是抵到自己的刀尖上,他倒慌了神,忙不迭地一抖手腕,将刀收了回来。龙川飞快地跑过他的身边,头也不回地循着声音追了上去。
李临风对自己下意识地心软感到很窘迫,有种在人前被人扒光了衣服的羞耻感。见对方的身影迅速融进夜色中,他来不及多想,便也跟前追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绕过主屋,循着一条沿围墙而砌的小道飞快地追了过去,突然之间,一阵奇怪的声响自他们所在之地前方不远处传了过来。
“轰隆隆”好似打雷一般,跑在前头的龙川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着这番奇怪的动静。李临风追了上来,一只手搭在了龙川肩上,试图将他扳过来。龙川头也不回,猛地甩开李临风的手,再次朝前头跑了去。
绕过拐角,便能看到林倩儿的卧室一侧了。这一侧墙壁上开了一扇窗子,屋里没有点灯,窗子黑乎乎看起来跟墙壁没什么区别。可突然之间,窗子被人重重地打开,接着一条黑影“嗖”地一声蹿了出来。龙川见状,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观察,可正当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那个朝前飞奔的黑影上时,窗子那边又有了响动。这次从窗子里出来的人影明显动作要迟钝得多,方才那个人是用跳的,而这个人看样子则是手脚并用爬的。在他身后的李临风显然也看到了自窗口而出的那两个人影,脚步声变得急促起来。
龙川迈开步子追了上去,却在一瞬间眼睁睁地看着那二人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他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在越来越黑的夜色下花了眼没看清,却只见茫茫夜色一片,哪里还有人的踪影。而正当他循着平日里对此处的记忆来回踱步的同时东张西望时,突然一只手从他身手向他伸过来又一次抓住了他的肩膀。
这一次,龙川没有挣扎,相反地,他尽力配合着那只手抓扯的动作,任由对方他拖了回来。因为就在方才,他突然觉得自己脚下空了,眼看着自己就要跌下莫名出现的坑里。
“这是怎么回事?”方才听到的“轰隆隆”的声响此时正在渐渐平息,显然正是来是自于自己脚下,龙川试图看清楚眼前到底是何等景象却只见一片漆黑。
李临风跟龙川一样,环顾四周发现除了他们二人以外此地已空无一人时,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不过稍待片刻之后,他似乎从这令人困惑又沮丧的状况中找出了令自己满意的东西,一丝微笑不自觉地爬上了他的嘴角。
经过一番观察,龙川也已经得出了与李临风一样的推断。眼前显然是一条地道,包括方才从林倩儿的卧室出来的两个人在内,所有人都已经钻了这处不知会通向哪里,但肯定是通到万家楼之外的地道里去了。他不像李临风一样能从这里面找出让自己满意的部分,他只觉得焦虑不已,憋着一肚子气就要往黑漆漆不知深浅的坑里跳下去。
“你疯了吗?”李临风似乎料到龙川不会放弃,紧紧拽着他的肩膀没有松手,生生将他从地面塌陷入边缘给拽了回来,“你对底下情况一无所知,就如此贸然下去,若是底下设的埋伏你岂不是自投罗网?”
龙川眼见得林倩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劫走了,正自懊恼不已。而李临风这个间接造成这一局面的罪魁祸首却假惺惺装起了好人,龙川不由得勃然大怒,突然间转过身,双手像钳子似地伸向李临风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企图扭住他的胳膊以制服他。然而,对方似乎能够看出他的心思,在他的双手就要钳住对方手腕的前一刻,对方的手便像泥鳅似地滑开了。
“让她走。”李临风后退一步,直勾勾地盯着龙川。
先前的疑云此刻再一次笼罩了上来,龙川打量了李临风一番,不无讽刺地说道:“难道说你要告诉你当真是良心发现了,所以这才前来营救被人坑苦了的假女儿的?”
龙川提到林倩儿时,李临风露出一副局促不安的神情,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龙川,却更加地局促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