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宋吉祥又摇摇头,看了红衣女子一会儿道:“姑娘看起来好生眼熟,恕吉祥无礼了,莫是不咱们曾在何处相见过?”
林倩儿认为宋吉祥见人家姑娘貌美,故意出言挑逗,本来心中便有气,这样一来更是火上浇油。她在宋吉祥身后,扬起巴掌重重拍在了他背上。宋吉祥一个踉跄弓着身子往前蹿了两步,好不容易才站稳了冲林倩儿抱怨道:“倩儿你干什么嘛!”林倩儿不愿搭理他,转向红衣女子正准备向她致歉,却也愣了一下。
方在在渡口栈道上,只匆匆扫过那女子一眼,心中只留下了她容貌美丽的简单印象。这时离得近了,林倩儿才发现,自己初见红衣女子时那种怪异感觉的由来。宋吉祥并不是在和那女子套近乎,因为不仅是他,就连林倩儿自己,也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似曾相识。不过这女子面貌中有很明显的西域特征,她实在想不出自己与宋吉祥跟西域人有过什么交集。只得跟宋吉祥一样,直直盯着红衣女子,希望她来给出一个答案。
红衣女子被两个人看得不好意思起来,羞得低下了头,半晌方才开口说道:“傍晚时,公子在食肆救下的便是我家侍女。侍女回家告诉了我发生的事,我料想公子是外乡人,不知那几个流氓的底细,怕公子被他们报复这才出门寻公子来着。不曾想还是晚了一步,公子已经被他们缠上。若不是这位姐姐及时赶到。”说着她热情地握住林倩儿的手,使劲捏了捏,凑近的脸上挂着如阳光般灿烂的的笑容,让林倩儿一阵眩晕。
宋吉祥听那女子说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轻轻地哼了一声,带着得意的神色瞧着林倩儿。林倩儿却不依不饶,从红衣女子手中抽出手后来指着宋吉祥:“我管你是做了好事还是歹事,你在城中闯祸是真的吧,收了县丞的银子是真的吧。更可恶的是,你竟敢往渡口跑,你这是要离家出走么?你给我说说你到底想到哪里去?”林倩儿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老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说着说着竟吼了起来。
宋吉祥见林倩儿发火,知趣地闭嘴不再吭声,红衣女子自觉十分尴尬也不再说话。漆黑的大路上,三人之间弥漫着怪异的气氛。
不多时,一阵远远的喧闹之声在宁静的夜色中自镇子的方向传来,三人循声看去,只见远远的,至少十数人正举着火把迅速朝着三人所在的方向而来。
红衣女子突然紧张起来,声音发起颤来:“不好了,这个时间镇上应该不会有人往渡口方向来,那些人,肯定是那流氓的同伙前来接应来了。怎么办?”
林倩儿往前一步,向着大路两头仔细瞧了瞧。只见渡口栈道方向,密集的灯笼像一个个红色的小月亮,在泛起雾气的河水上形成了一片晚霞似的红光。三个高大的身影在那片柔和的光晕里跌跌撞撞地移动着,就像是傍晚天空中遮住云彩的乌鸦一般。镇子这一头,移动的火把形成一条闪着光的火龙正在朝他们不断逼近。
林倩儿皱了皱眉头道:“回城得穿过镇上,渡口这边亦无路可走,”她看向红衣女子,“此处可还有别的路径可走?”
红衣女子双手抓住自己的裙摆,憋着一股气想了一阵,突然指着三人背后漆黑的山脉道:“此处有上山的小路,不过,”
见女子不再继续说下去,宋吉祥一边歪着头打量她一边追问道:“不过什么?”
那女子放低的声音似乎在害怕什么:“这条小道是通往百里山南坡的,翻山而过便是后宛城东门,不过,这条路径却是个闹鬼的地方,是没人敢去的。”
“这就是那闹鬼的百里山南坡?”林倩儿笑笑,“没关系,咱们家有人正在山里,进山去的话说不定能碰上家人更好了。”
“谁,是谁没事往闹鬼的地方去?”宋吉祥有点不好的预感。
“你爹还有我爹。”
“那不是比鬼还可怕!”宋吉祥捂着耳朵惨叫起来。
“走了,”林倩儿拉了宋吉祥一把,随即看向红衣女子,“今日多谢姑娘了,姑娘保重。”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可是那女子却一把抓住林倩儿手腕,带着乞求的眼神看着她:“我看姐姐和公子都是好人,你们可不可以也带我走?”
林倩儿与宋吉祥闻言皆是一怔,只听那红衣女子言辞恳切,并非玩笑,哀求的眼神更是让人心生怜悯。宋吉祥看着那女子水汪汪的大眼睛,魂儿似乎被勾了去,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好啊好啊。”说着就要伸手去牵那女子的手。
突然“啪”的一声,林倩儿用力打在宋吉祥手背上,让他几乎碰到红衣女子的手缩了回去。同时,她轻轻挣开被那女子握住的另一只手,对她笑笑说道:“姑娘若是想去城里,待明日雇上一辆马车从大路去应该会更好些。姑娘也说了,这山中是个闹鬼的去处,咱们姐弟俩,一来皮糙肉厚不怕,二来也是被追得没办法了,这才会在夜里进山,姑娘又何必跟着咱们冒险。那些人眼看着就要追来了,咱们这就先告辞了。天色已晚,姑娘也请尽快回家,以免家人担心。”
宋吉祥眼睛鼻子挤作一处,疑惑地看着林倩儿。以林倩儿的心思,怎么会看不出这姑娘定是有什么苦衷方才央求与他们同行的,她为何要假装不知道,还说出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来。正待他准备开口说点什么时,林倩儿捏了他的手一下,瞪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那女子见林倩儿曲解了她的意思,一时着急起来,用力咬了咬下唇,再次拉住林倩儿的手,微微躬起身子仰头看着她:“既然我想跟着姐姐离开,索性就不怕羞全说出来给姐姐听。”
宋吉祥看看林倩儿又看看那个女子,冲那女子点点头,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鼓励着她开口。林倩儿却完全无视宋吉祥与那女子,不停地朝大路两头观察着,看着看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红衣女子也看到了大路上的火把队伍在快速地逼近,林倩儿脸上的不耐烦也越来越明显。终于,红衣女子一咬牙低着头说道:“我家里要将我许配给方才那个恶霸头子,我不愿嫁那样的人,所以,姐姐你们带我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什么?”宋吉祥闻言顾不得林倩儿的瞪视惊呼起来,“那个扎红头巾的大胡子?我的天,姑娘如此花容月貌,怎可嫁与那个大狗熊一般的坏东西。快快快,快跟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