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派人打听清楚了，明月果然是死了。”龙川坐下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发现茶水一如既往已经完全凉掉后已经不似先前一般失望了，而是一仰脖一饮而尽。
“死了？”陆寻裕的声音有气无力，昨日的一番折腾让他此刻觉得自己浑身都快散架了，“怎么死的？”
“说是她不知为何被卖到了青楼，”龙川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此时说来感觉十分尴尬，只能又抓起茶壶，往自己的茶杯里倒着水，“那日应召到万家楼应酬，却意外撞见旧日主人，也就是李姑娘。据说是受到了李姑娘的羞辱，回到青楼后想不开便上吊死了。”
“不可能！”陆寻裕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震得自己手掌一阵发麻，“明月知道倩儿是无心的，她明明跟我说过她不会做出让人可以利用来伤害倩儿的事的。”
“无心的？”龙川皱眉道，“莫不是李姑娘当真说了些不该说的，这才让明月寻了短见？所以当她从假宋吉祥那里知道明月的死讯后才会那么失常硬要闯出去。”
“这是那个冒牌货的计谋！”陆寻裕恨恨地说道，“那一日许夫人为何要设宴招待倩儿，他们主仆二人分明就是故意让明月与倩儿相见，然后在倩儿并不知道明月遭遇的情况下诱她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后来我与明月交谈中，也确是感到了她深受打击。可她到底是聪明的，明白这都是许夫人主仆的阴谋。她明明白白地跟我说过，她断不会遂了那对主仆的愿做出伤害自己又伤害倩儿的事，怎么会一回头却又食言寻了短见了？这说不通的！”
“你是什么意思？”龙川问道。
陆寻裕摇摇头：“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倩儿说起明月死了的时候，我原以为那不过是假宋吉祥为了刺激她而编造的谎话，却没想到是真的。”
“如你所说，这事确有蹊跷。”龙川点头表示赞同，同时也提出了疑问，“可这事想来想去，都跟我师娘脱不开干系，这其中是否是什么隐情？你与李姑娘甚是相熟，可知道一二？”
“这个事，”陆寻裕刚刚说出三个字便打住了话头，扭头看向一边，别扭地说道，“我与倩儿姑娘并不是很相熟，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龙川朝陆寻裕摆摆手，显出不耐烦的样子：“你就别装了！说实话，你们倒是隐藏得极好，谁也看不出你们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有什么瓜葛。可燕佳却不同，我瞧着她看你们的眼神，有意无意间的一两句俏皮话，分明就是她已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什么？”陆寻裕生怕龙川这是在诈他，此时虽然心虚却仍旧咬着牙不承认。
“算了吧，”龙川突然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我就不再追问于你了，反正这件事若是真的于我倒是件好事。当初我只当你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却不料你二人早已两情相悦。如此一来，有你在她身边，我便更加放心了。”
“你？放心？放什么心？”陆寻裕像一只正在吃饭的猫，突然见了身边有其它猫靠近，顿时便竖起了毛发，显得气势汹汹。
不料龙川一见陆寻裕这副模样，反倒是笑了：“你如此这般，我便更加放心了。”
“不知所谓。”陆寻裕悻悻然说道，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龙川，却发现他表情真挚诚恳，并没有半儿言不由衷的样子。如此一来，他反倒是迷惑了，禁不住脱口问道，“我实在是搞不懂了，你到底安的是哪门子的心，拨的又是哪门子的算盘？”
“你只要知道我是真心实意帮助你们二人的便好了。”龙川说道，“其它的就不要管了。”
“为什么？”虽然龙川说了要他不要再管其它事，可陆寻裕却忍不住追问，“你对倩儿如此关怀备至，想来也是有所图的不是吗？”
龙川先是疑惑地看了表情僵硬的陆寻裕一眼，直将对方看得不好意思了才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不由得哑然失笑：“莫不是你认为我与你有一样的心思，所以将我当成了情敌？”
陆寻裕此时听得对方如此直接的发问，倒是涨红了脸颊，想到龙川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便也不再费力装腔作势，而是认真地回答道：“不然呢，若非如此，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你何以如此维护倩儿？再有，若不是你心系旁人，又怎么会拒绝燕佳与你的婚事？”
“你倒是打听得够清楚，”龙川听陆寻裕提到了许燕佳，不禁苦笑，“不过你倒是将是重要的事实给忽略了。你既知我的真实身份，怎会猜不到我因何拒绝与燕佳的婚事？”
陆寻裕顿时便明白了龙川所指为何。他是个奸细，是以下整垮万家楼为己任的敌对者。如此身份，若是当真娶了许燕佳，将来起事之日这许燕佳该多难堪。想到这时，陆寻裕忍不住生出一股悲天悯人的凄凉感，顿时觉得大家都成了天涯沦落人。
这念头一闪而过，陆寻裕尚未来得及对龙川表示同情，却猛地从这话里发现了另一个重要的讯息。他猛地从椅子里蹦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龙川：“如此说来，你到底是中意于许大小姐了？”
龙川顿觉尴尬，闪烁其词道：“怎么扯到这等无关紧要的事上来了，眼下你不如想想办法如何劝导李姑娘不要再冲动行事。我方才已经去地牢中看过她了，虽说经你包扎治疗后看起来人是好了不少，可稍微有点儿精神了她仍然不肯安静呆着，总是徒劳地想逃走。”
“看样子，我是说对了。”陆寻裕见龙川顾左右而言他，便对自己的猜想有了八九分把握。可是果真如此的话，那另一个困扰陆寻裕的问题又该如何解答呢？想到此处，他干脆趁热打铁追问道，“如此说来，我便理解你为何会拒绝与心上人成婚了。可既然你心仪于许大小姐，又如何对倩儿多番眷顾，难不成你是眼见与许大小姐有缘无分故而转移目标了？”
“人说妇人善妒，我看你这个男子也是善妒得很。”龙川似乎乐得见陆寻裕为林倩儿的事焦急的模样，看起来很是享受这番质问，非但不及时解释清楚，反而是东拉西扯起来，引得陆寻裕又急又怒。好半天后，他才向已然脸色铁青的陆寻裕认真解释道：“你放心，我对李姑娘绝无半点儿非分之想。我如此维护于她，我也说不清原因。只因你问起，我这才细细思索了一番，这时想来，怕是我看着她便有同病相怜之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