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致远、许和书和龙川三人风风火火杀到大门口时,小弟子口中所说的打斗已经结束。
许和书指着门口台阶下瘫坐着的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怒视着方才传信的弟子:“这就是你说的打起来了?”
那小弟子点点,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显得郑重其事,并不觉得自己说错过一个字。
“师父。”龙川附在许和书耳边轻轻唤了一声,意在提醒他小弟子并未说错话,只是他们三个过于紧张而理解错了而已。
许和书转了转眼珠子,看看万致远也跟自己一样一脸尴尬,便悻悻地作了罢不再与那小弟子纠结。他转而看向那个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倒霉蛋,挑了挑一边眉毛问道:“你是何人?”
“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姜云楷抢在那人之前开口道,“竟敢到万家楼撒野,我们想着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万致远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直哼哼的年轻人,只见他满面青肿,两只眼睛乌青,倒像是戏台之上的丑角一般。这副模样,纵然是相熟之人恐怕也认不出来。见那人不像是能说得清楚话,万致远便也放弃了问他话的打算。不过,姜云楷方才那一番与其说是回答不如说是啰嗦的话一点儿也没把问题给说清楚。万致远有些不耐烦地放眼看过去,眼光扫过在场众人,惟有一个汪晴风是自己座下弟子。
可眼下那汪晴风见二位掌门神色凛凛,正自揣摩不定他们的心思,担心着他们二位是否正恼着使者被伤。可正是自己挑唆众人伤了来使,这下他可慌了神,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似的左顾右盼,惊惶不定。
万致远眼见于此,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这最靠谱的龙川方才又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未曾眼见门前发生的一切,他再看看众人,不情愿地将目光落到了尹恒身上。
尹恒方才抱着双臂立于台阶之上,眼神冷冷地看着被打得面目全非之人。见他们来了,便退后几步,恭恭敬敬地站到了许和书身边。万致远瞧着他衣衫整洁,连袖子也不曾有一丝的褶皱,想来门口众人当中,只有他未曾出手伤人。这孩子虽说嘴巴坏,可真要了要紧关头,却比旁人多几分谨慎仔细。可就是有一点,这孩子总是有意无意地表现出对他的敌意。便是他最亲近的龙川,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多为自己跑腿办事,也惹起了他的不高兴。这师兄弟二人不睦的传闻,连他这个掌门人也听说了。不过,想来或许就是他那份敏感细心,让他从自己身上看出了些旁人看不出的东西。想到这里,万致远心里又一阵不舒服。正巧自己盯着尹恒看了半天,引得他转过头,二人目光相接顿时一阵尴尬。
尹恒目光清澈,像一汪能一眼看到底的溪水。可万致远看在眼里,却不禁一阵眩晕。仿佛是眼见得一汪过于澄澈的湖水,映照着晴朗无云的天际,让人分不清到底何处是天空何处是倒影。
“大师父?”尹恒见万致远盯着自己看,却又半晌不说话,尴尬之情不亚于对方,见众人都眼巴巴地干瞪着眼,他便只好鼓起勇气先开了口。
“哦。”万致远见尹恒率先打破了沉默,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转入正题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尹恒没有立刻接万致远的话,而是先看了看正一肚子恼火与疑惑无处发泄正自懊恼的许和书一眼,在得到自己的师父略显得夸张的肯定表示后方才恭敬地转向了万致远。
万致远眼见于此,心下甚是不悦。倒不是恼尹恒把许和书放在头等位置,毕竟他是拜在许和书门下的弟子。万致远此时恼的是尹恒已经小心翼翼地探询许和书的意思了,而许和书倒好,愣头愣脑地答应了一声,倒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身上,硬生生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万致远脸上挂不住,竟是一点儿也没听清尹恒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
待得尹恒说完了,万致远才回过神来,硬生生地又问道:“你说什么来着?”
尹恒愣了一下,左右看了一下才肯定万致远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于是又硬着头皮重复道:“此人自称是肃魔盟使者,前来向二位师父送信。可此人言语无状,甚是托大,对万家楼及二位师父多有不敬。几位师兄弟气不过,便跟他动了手。”说着将平举的双手朝前递了递,“这便是他所说的那封书信。”
“肃魔盟?”万致远一边伸手接过书信,一边疑惑地念叨,同时在脑海中搜索着这是哪里的门派,却不得其所。
“这个肃魔盟,”汪晴风见万致远似乎并没有生气,便放松了神经开始接起话来,“便是咱们旧日盟友们重组的一个联盟,间在肃清魔教。”
汪晴风说完看了一眼被打之人,那人顾忌着脸上的伤痛,却又不敢不附和汪晴风的话,硬生生僵着脖子,耸耸肩膀带动脑袋点了点。
万致远厌恶地移开视看向自己手中已经从封套中取出来的信纸,薄薄一张信纸,寥寥数语,看得他嘴角泛起了冷笑。
“他们说什么来着?”许和书急急凑到万致远身边,伸头要看那信。
万致远将封套丢在了地上,顺手将信纸递给了许和书便走下台阶向那被打之人走了去。
被打倒在地的人见这次来了个年纪大的,看样子是个管事的人,武功怕是在这几个小子之上。应付这几个小子已经让自己遍体鳞伤的,这高人一出手,自己的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一想到这一点,这人立刻拼了吃奶的劲儿双手撑地直起了身子,歪歪扭扭地跪倒在地,正迎着走近的万致远。
“万家楼掌门钧鉴,昔年魔教为害四方,四方英豪浴血奋战,历历在目。然英豪血泪未干,魔教又起。当此危难,天下豪杰当勠力同心,肃清魔教,方上不负皇天保佑之恩,不下负同道支持之情。兹以天下大义为重,肃魔盟结天下正文豪情之士共襄除魔大计。然贵派误入歧途,以致同道惋惜嗟叹。故此拜俯乞愿,望掌门知迷途而返,重回正道,以慰我等殷殷之愿,不致刀兵相接。肃魔盟再拜请之。”许和书用几乎可称得上抑扬顿挫的腔调朗朗颂完了这封字里行间充满了虚假情意的书信。
“好一个肃魔盟。”万致远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使者,缓缓地开始放矮自己的身子,“想来如此大的动作,怕不是你们这些没脑子的小门小派能想出的主意吧?新背后是谁给你们撑腰来着?让我来猜猜,是不是天星山?”
使者虽然脸部受伤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可双那肿成了核桃似的眼睛却突然睁开了一条缝,似乎方才的话里有什么东西砸到了眼睛里。
“对吧,是天星山吧。”万致远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猜对了,却仍然半蹲着与那跪倒之人保持着平视。
“天星山!”除了不能说话的倒霉使者,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呼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