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晴风此言一出,尹恒和姜云楷都愣住了。
他们可都是听着天星山是如何因为魔教之事被武林围攻而败落的故事长大的,身为禁忌守护者却滥用权利以谋私利,这顶帽子若是扣实了,万家楼将面临怎么的困境不言而喻。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惊心之余,尹恒立刻反驳道,“这等子虚乌有之事也有人相信?且不说行云师兄一直好好地躺着养病,就算有个万一,倩儿自己都不知道她那传说中的能力要怎么施展,又何来咱们利用一说?”
尹恒着起急来,说起话来有些语无伦次,不过还是让在场众人都听明白了。毕竟,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可外人会怎么想,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行云师兄去世的谣言传得太广,”汪晴风显得很无力,“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可他们不是一拨又一拨来过了吗?”姜云楷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态紧急,说起话也严肃了起来。
听得姜云楷发问,汪晴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恼人之事,一只脚不停地在石板地面上磨蹭,显得很是心烦意乱:“可他们却一个也没见着行云师兄。”
“没见着又怎样?”姜云楷觉得很不可思议,“行云师兄伤重,这些人不知真心还是假意,一个个像约好了似地上门来哭哭啼啼嚷着人家活得好好的人已经死了。这多晦气,没拿扫帚把他们赶出去就算好了,还容得他们去骚扰伤重养病之人吗?”
“你说得再有道理也是个屁!”江雨光一屁股坐在了大门内最后一级台阶上,将双腿伸直了,两只脚尖不断地轻碰在一起又放开,模样看起来甚是安逸悠闲。
姜云楷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你急吼吼把我们拖到这儿来御敌,自己却躲在后头看热闹,这是何道理?”
江雨光回过头来仰视着台阶顶端上站着的人,脖子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扭曲着,声音包含着怨毒:“若是有可能,我断然不愿看到魔教妖女和她的拥趸,”他指着尹恒、姜云楷二人,“没错,我说的说的就是你们两个。”
“好了!”眼见姜云楷和江雨光又争执起来,汪晴风看不下去了,“你们这一房人是怎么了,怎么个个都再闹别扭?你们这是存心的吗?想让我们冲在前头迎敌,你们呆在后头坐收渔人之利吗?”
尹恒拦住了调转头正准备冲汪晴风吼的姜云楷,扫视在场众人一圈,稍稍放低了声音说道:“此是万家楼门户重地,我们镇守此处正说明师父们信任于我们。可现在外敌未至,我们自己却互相掐起来了,这像什么话!”
江雨光坐在台阶上背对着众人吐了吐舌头说道:“别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你跟龙师兄闹出的动静才是最大的不是吗?”
眼看着一场争吵又在所难免,像是为了阻止这不和谐的一幕似的,循着方才汪晴风回来的路线,另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坐在门内台阶上的江雨光也飞快地站了起来,同众人一样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匹马和骑马人身上。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依然存在,不过却调转了方向,不再是这弥漫在这互不信任的几人之间,而是齐齐指向了大门外头。
转瞬间,那骑快马急驰到了大门之前宽阔的道路之上。
尹恒与姜云楷二人被唤到此处前正在林倩儿住所逗留,自然不曾携带兵器。江雨光被龙川使唤去召集二人前来,不料三言两语不和,双方闹得不可开交。结果便是江雨光已经没了心情提醒二人带上兵器以作御敌之用,以至于此时二人皆赤手空拳,甚是狼狈。
眼见得门前有异常,尹恒顾不得多想,随手抄起倚在大门后的一把扫帚当先一个跨出门槛。他像握剑一般将扫帚横握于手中,如同一尊门神一样立于门前正中央,向着逼近的降价呵斥道:“站住!下马!”
来人见临近大门口,已然缓缓收紧了缰绳,马蹄声也随之渐渐细碎起来。待得马脖子几乎碰到尹恒时,骑马人猛拉一下缰绳,马儿原地踩着石板“得得”响个不停,却已不再前进一步。
众人随着尹恒来到门前,并以他为中心站成了一排,有兵器的亮出兵器在手,赤手空拳地则握紧了拳头,纷纷对这个闯入者怒目而视。
“你是何人?竟如此大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尹恒见众人齐心拒敌,顿时来了底气,质问起对方来也气势也强了几分。
只见对方并未被吓住,而是不慌不忙地从马背上路下来,微抬起下巴神色轻佻地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
“你再敢往前一步,休怪我,”赤手空拳的姜云楷学着尹恒的样儿从门边也拿了把扫帚在手里,此时见那陌生人下马走近,本想威胁一下对方,可话说到一半发现自己手里只是一把扫帚,顿时窘得哑口无言。
江雨光瞪了姜云楷一眼,举起手中佩剑直指来人方向道:“再上前一步,格杀勿论!”
见到明晃晃的兵器,那人才停下了脚步,随即便低下头在双手自己身侧掏着什么。
这个动作让守在门前的几人顿时紧张起来,纷纷将手中正式或非正式的武器递出去了一分。听到响动的来人赶紧举起双手,朝众人笑道:“诸位莫怕,在下只为传信而来,并未携带任何暗器。”
见对方嬉皮笑脸,紧张的众人顿觉脸上无光,纷纷恨恨地瞪着他。对方却也不见惧色,缓缓放垂下手后朝众人眨眨眼,小心将手又伸到腰间:“书信,书信。”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封书信,“给万家楼二位掌门的书信。”
众人互相看看后,还是汪晴风率先开口道:“拿来。”
这时对方却后退一步,身子几乎靠在了马肚子边儿上:“这可不能给你们,让你们二位掌门来取。”
“混帐!”汪晴风怒骂道,“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我们掌门岂是你这等无名小卒想见就见的!”
“在下确是一名不见经传的小卒,”来人笑得眯起了眼睛,却让人看了极不舒服,“可这信,可是肃魔盟写给你们掌门的。”说着他将手中书信举起来扬了扬。
这小厮模样的人趾高气昂,把这几个万家楼最得意的弟子气得脸一阵白一阵红。从方才开始一直就憋着一肚子气的姜云楷终于忍不住了,一把丢开扫帚,足尖儿轻点地面,飞也似地扑向来人。那人见突然一个有影朝自己扑来,吓得连连后退,惊慌失措之下竟然连格挡的动作也忘了做出。
不过姜云楷却并不想动手,他三两步跃到对方身边,趁对方心神未定身形不稳之际一把夺过了其手里的书信便迅速退回了众人身边。
“你!”被夺了书信的人直跺脚,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失望。眼看着失了能戏耍对方的筹码,顿时便泄了气。
“肃魔盟?”尹恒接过姜去楷递过来的书信,瞄了一眼封套上的字,不禁皱起了眉头。
其余众人亦是一头雾水,互相交换了眼神后,终于确定,谁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那送信之人只恼了一瞬间,随即便又恢复了方才轻松嬉闹的状态,甚至抄起了双手在胸前,似乎正等着看对方闹出更大的笑话。
众人不自觉都看向尹恒手中的信封,一个不安的想法在某个人的脑海里渐渐成型。然后,像是疫病一般,另一个看到了这个人的眼神,那想法便从对方眼里流淌出来,钻进了他的脑袋。
不消片刻,众人再次互相交换眼神时,已经能够确实,彼此脑中所想已是同一件事。
送信之人见状,立刻猜到对方已然得出正确答案,不禁抚掌笑道:“天星山的弟子,果然不傻。”
“你说什么?”汪晴风虽然惊心,听得对方奚落自己,仍然忍不住呵斥。
“别摆这么大的架子,像是谁是你们家下人似的。”来人露出鄙夷之色,“还以为你们万家楼是统领武林的泰斗么?咱们这些被你们蒙蔽了许久的,虽是小门小派,可若联合一处,亦是能撼动大树的蚍蜉。”
“原来,”江雨光待对方说完后摸了摸歪斜的鼻子,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慌乱,嘴上不肯服软,尖刻地说道,“不过是我们万家楼养的一群狗抱了团儿,还人模狗样地学起了结盟?真是可笑至极!”
“不用跟我嘴硬,”那人耸耸肩膀,“到时候有你们哭的。”
“我以后会不会哭,我现在还不知道。”汪晴风将佩剑收回鞘中,歪了歪脖子还使劲儿握了握拳头,在扫视众人一圈得到一致肯定后向对方说道,“不过,你现在就会哭我确是知道的。”
来人顿觉不妙,正欲上马逃离,不料姜云楷早已冲上前来,扯住马笼头,将这头静不下来的畜牲拖向了一边方才汪晴风骑回来尚未来得及赶去马厩的马旁边。
来人略带绝望地看了一眼被牵走的马,回头看了看来路,在一番计算后终于放弃,只得高声叫嚷道:“两军相争尚不斩来使,你们这算怎么回事?”
江雨光将自己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露出一个跟周围众人一样的残忍笑容:“我们不斩人,只打人。”
来人急急后退,却没能快过追上来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