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倩儿急匆匆赶至大门口,正迎着守门的弟子。
方才去探望万行云的弟子已经回到了位置上,此时几名把守大门的弟子眼见得林倩儿直奔大门而来,不由得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齐刷刷地抽出了佩剑挡住了林倩儿的去路。
“你们干什么?”脚步稍慢的许燕佳赶上林倩儿之时正巧看到守门弟子对林倩儿拔剑相向,立刻指着几人大声呵斥,并挡在了林倩儿身前。
几名弟子见来人是许燕佳,立刻垂下了手中剑,却无一人将剑收回鞘中。
“你们!”许燕佳见此情形,正要发作,却被林倩儿拦住了。
“他们这怕是以为我要逃跑吧!”林倩儿本无意介入到许燕佳与他人的争执中,但此时她心急如焚,急切地想弄清楚前来找沈烟的到底是谁,。想着若许燕佳一闹腾起来便收不了场,不想拖延时间的她便拦住了许燕佳向她解释了起来。
许燕佳顿时恍然大悟,却不肯就此罢休,指着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的几个守门弟子骂道:“你们这几个蠢材!有这么从大门口逃跑的吗?也不动动脑子?还不快把剑给我收起来,竟敢用剑指着本小姐,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几名弟子被兜头痛骂一顿,不禁有些愕然,正犹豫着是否应该听从许燕佳的命令时,却见她不耐烦地挥挥手:“算了,你们爱拿着剑就拿着吧!我来问你们,沈烟那婆娘呢?”
几名守门弟子听得自许燕佳口中说出如此粗俗的话,不禁个个涨红了脸。方才才回来的几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到了先前独自留守的那名弟子身上,许燕佳见状朝他努努嘴:“问你呢!”
那名弟子局促地“哦”了一声,先是四下里看了看,这才说道:“许夫人,她回去了。”
“那个来找她的人呢?”林倩儿抢在许燕佳之前问道,一边说话一边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一步,惹得几名弟子紧张地又将手中剑半举了起来。
“许夫人将他带回去了。”那名弟子转动着眼珠子,似乎在考虑怎么说出这件事才合适。殊不知他这么想,便是已经认定了这件事不正常。
“还果然有男人来找她来了!”许燕佳摇头晃脑,露出了一个可称得上奸诈的笑容。
林倩儿转身就要要,许燕佳朝几名守门弟子眨眨眼睛,咧嘴笑了笑后赶紧追着林倩儿跑开了,留下几名守门弟子面面相觑。
“怎么样?”许燕佳赶上林倩儿,与她并肩走在稍显狭窄的小径上,附在她耳边道,“你也被勾起兴趣了吧?这个水性杨花的臭婆娘,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将姘头给带到万家楼来了!”
林倩儿转过头狠狠瞪了许燕佳一眼,许燕佳顿时不悦道:“怎么,你难道还要袒护那个婆娘了?还是让我给猜准了,你果然跟她有旧交?”
林倩儿轻哼一声转过头,一脸的不屑倒是打消了许燕佳继续胡说八道的兴头,随即她便又喋喋不休地开始数落起沈烟的不是来。
“好了!”林倩儿实在听不下去了,沉着脸说道,“你积点儿口德吧!明明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偏偏要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市井坊间的泼妇似的,于你有什么好处?”
许燕佳闻言虽然心中不悦,但也渐渐开始习惯了林倩儿一本正经的训斥,不过她却一如往常地不以为然:“好处?好处就是我这个不正经人家的姑娘承认现实,说话利索,活得舒坦。不像你这个比我更不正经人家的姑娘,却始终端着架子不肯承认,什么都憋在心里,我倒要看看什么时候憋死你!”
林倩儿从鼻孔里喷出一气来,无奈地摇摇头,懒得也口无遮拦的许燕佳计较,飞快地转过一个弯,差点儿将挤在她身侧的许燕佳给撞进道旁的灌木丛里。
许燕佳站立不稳,一边挥舞着双臂一边“啊呀呀”地嚷了起来,让林倩儿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林倩儿有很多种方式可以选择用来扶住将要摔倒的许燕佳,可一想到她方才的胡言乱语,便失了耐心,直接伸手揪住了她的衣领,猛地将其拽了起来。许燕佳被衣领勒住脖子,虽然只一瞬间,却也让她好一阵咳嗽才缓过劲儿来。待得她终于揉着脖子站直身子后,一抬头却见林倩儿正像截木头似地僵硬地立在自己身边。
“你想掐死我吗?”许燕佳原本以为林倩儿会丢下自己走开,却不料她仍然呆在原地,立刻拽住了她的衣角,有些委屈巴巴地嚷了起来。
林倩儿并未搭理许燕佳,甚至连看也没看她一眼,这让许燕佳颇为不满,正待她要再次报怨之时,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两个人影,顿时便住了口。
林倩儿一言不发盯着的方向,沈烟正拖拽着一个行动僵硬似是木头的人正艰难地行走在小径之上。
“好啊!”许燕佳见状,立刻将林倩儿抛到了脑后,赶上前两步指着沈烟背影骂道,“沈烟,你好大的胆子!这个男人是谁!”
沈烟似乎太过专注于行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跟来,直到许燕佳怒气冲冲地叫骂起来,她才猛然回过头,少见地慌乱不堪。
许燕佳见状,自然以为自己所料不差,沈烟这是丑事被撞破的心虚表现。她立刻得意洋洋地走上前去伸手就要拉那个弓着背的男子,却没料到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手。
“你!”许燕佳正准备开骂,却猛然发现,并不是沈烟阻止了自己。她迷惑地转过头看向凑近自己的人,却赫然是林倩儿。
“你干什么?”许燕佳压低声音问道,“快放开我,看我不打死这个不知羞耻的狗东西!”
“住嘴!”林倩儿厉声喝道。
许燕佳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斥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她便回过神来,暴跳如雷地冲林倩儿吼了起来:“你吼我做什么!你当真是要帮这个不要脸的臭婆娘吗?”
“你住嘴!”背对着众人的男子突然转过身,用怨毒的眼神盯着许燕佳,高声嚷了起来。
许燕佳在看到那张异常俊俏脸庞后不自觉地红了脸,咬着牙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不要脸的东西!”
这边几人你一言我一句拉扯不清,方才还神情恍惚的沈烟却借此机会稳定了心神,一扫方才慌乱之色严厉地盯着许燕佳呵斥道:“你如此放肆就不怕我告诉你爹再关你个十天半月!”
“你敢!”许燕佳气急,“卑鄙小人!除了告状你还会做什么?”
沈烟被骂,却笑了起来:“我就卑鄙了怎么了?谁叫我这一手偏偏治得了你!”
许燕佳眼里快喷出火来了,指着一旁的男子:“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会告状吗?”
“你什么意思?”沈烟斜斜盯着许燕佳,面上露出些许不安的神情。
“哼!”许燕佳冷笑一声,“你居然敢将外面的野男人往万家楼带,当我们都是瞎子吗?”
沈烟经过方才一番冷静,早已料到许燕佳会有些一说,亦早已思量好对策。此时她施施然一笑:“这位我是多年故交,我派抹布出门正是寻他。说起来,让抹布出门找人,可还是你爹的主意。咱们不妨赌一把,看你爹是信你还是信我。不过,我劝你不要赌,否则输得精光可就难看了!”
“你这个,”许燕佳词穷,怒火冲上头顶,伸手便要去揪沈烟的头发。可还没等她出手,林倩儿却抢先一步拦在了她身前一把拽住了沈烟。
许燕佳认为林倩儿是终于忍不住要出手教训沈烟了,便立刻在一旁鼓吹道:“你活动范围有限,是许久没见过这位新掌门夫人了!你瞧瞧她可还有一丁点儿新进门时假装的矜持端庄?仗着给我那个被她灌了迷药对她百依百顺的爹,事事占强,处处逞能,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林倩儿抓着沈烟的手腕,厌烦地瞪了她一眼,手上稍稍用劲儿便将其推开,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许燕佳见沈烟摔得狼狈,虽然心里觉得痛快,却觉得林倩儿就这么放过她实在太过仁慈,正准备凑上去再挑唆一番。却见她突然转向那个陌生男子,竟一把抱住了他。
“林倩儿,你疯啦!”许燕佳红着脸嚷了起来,却不敢伸手去拉一掌便能将自己拍飞的林倩儿,急得直跺脚。
可下一秒,那个男子却一把将林倩儿推了开。林倩儿似乎没料到对主会有这个反应,猝不及防间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吉祥,是我。”林倩儿眼眶一红,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急急上前一步,眼巴巴地望着熟悉无比的人。
许燕佳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眼前的男子竟是林倩儿相识之人。可这人既然与沈烟有瓜葛,那么,林倩儿果然如自己所猜想,早就与沈烟相识了?
正当许燕佳困惑之时,被林倩儿唤作吉祥的男子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便飞快奔至沈烟身边,急急将其扶了起来。
“吉祥?”林倩儿的声音像是被什么拉扯着,听得人心疼。可被她呼唤之人仍然无动于衷,竟是全神贯注查看着沈烟全身上下,似在检查其是否受伤。
沈烟表情古怪,猛地推开身边之人,让对方一个趔趄倒摔到了小径上。
“吉祥!”林倩儿惊叫一声冲上前去想要将其扶起,对方却像见鬼了似地拼命往后挪动身体,同时伸出手来胡乱在眼前挥舞阻止她靠近。
林倩儿颓然站直身体,眼看前拼命躲避自己之人,像是挨了打似的窘迫无助。
沈烟将目光落到了林倩儿身上,对方受伤的表情让她很是受用,一抹轻松的表情爬上了她的脸颊。随即一道光自她脑海中掠过,她嘴角浮起一丝笑容,立刻走到摔倒之人身边将其扶了起来。
“吉祥?”林倩儿见寻熟悉之人拒绝自己,却任由沈烟将其搀扶起来,不觉一阵失落涌上心头,强忍着才没让泪水夺眶而出。
沈烟似是看穿了林倩儿想法,眼睛看着她说道:“吉祥,我们走。”
“吉祥!”林倩儿说不出其它话来,看着对方背对自己离去,只能重复着喊着这个名字。她没能让那熟悉的脸再次望向自己,反而让沈烟转过头来,冷冷道:“别叫了!你有什么资格叫他的名字?是谁把他害得家破人亡的?是你爹,还有你!吉祥是来找我的,你就老老实实地滚远一些,别让他再看见你!”
“我,”林倩儿想解释,却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
沈烟此时却恼了:“你看不出来吉祥他根本不想看到你吗?”
这句话像一把刀扎在了林倩儿心上,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沈烟满意地欣赏完自己的战果,转身搀着身边男子飞快地离开了此地。
“沈烟,你给我站住?”这事原本是许燕佳挑起的,可发展到眼下,她倒成了一个无关的第三者。她顾不得去关心突颓丧的林倩儿,叫嚷着就要去追沈烟。
林倩儿一把拉住了许燕佳。
“你放手!”许燕佳挣脱不得,急得大叫。
“他,”林倩儿低下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是我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