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女儿还是要嫁过去的了。”赵良媛笑着搂住了赵丰德的脖子,说道:“爹会不会舍不得女儿?”
赵丰德对女儿宠溺地一笑,从腰间解下了一块精雕细琢的家传玉佩,放在了赵良媛的手心上。
“既然如此,你打算如何?”梁伯诚挑了挑眉毛,问道。
“奴婢只想做个一般的奴婢,过上一般的生活。待赚够了钱,回家养着爹爹终老就已经满足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实在不是奴婢想要的。”
段香仪提起自己的爹亲时,露出了十分温柔的笑容,让梁伯诚一时有些恍惚。她说起不想要的事情却又成了一副无需商量的表情,让梁伯诚完全感受到了那一分坚毅。
“你笑起来的时候,特别令人挪不开视线。但你有时候刚毅的样子,的确更令人着迷。”梁伯诚喃喃说道。
段香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梁伯诚又说道:“我猜想子期一定见过了你的笑颜,知道了你的坚持,才会写下这封信。”
“是不是真的如此,奴婢不知道。”段香仪垂下双眸说道:“奴婢只是自问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已经没什么可奢望的,还请二少爷答允奴婢这小小要求。”
“你的要求的确算不了什么,可我想知道,你怎么知道做我的妾室不会幸福?”梁伯诚古怪地问道:“我会赡养你爹,还能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怎么你认为我是洪水猛兽么?”
“二少爷,君子不夺人所好,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奴婢是女子,但也对抢夺人家心上人的事情是不屑一顾的。”
“可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情,你是不愿意和人分享一个男人,还是根本就很讨厌我?”
“当然不是。二少爷,奴婢没别的要求了。”段香仪皱了皱眉,说道:“您就是答应了又如何?”
“我觉得可惜罢了。”梁伯诚望着桌上的砚台出了神,说道:“我记得了,你先回去吧。”
“……那奴婢告退了。”段香仪也未再争执些什么,弓着身退着出了房间。
梁伯诚看着她的身影远去,视线从砚台挪到了门口。面色凝重,似是在想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三日后,梁夫人招呼梁伯诚到了前院,要与他商议婚事。
梁夫人端起茶杯说道:“原本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你与世子交好,娘亲自问没有能力为你定亲,不如按照你自己的意思来做,可好?”
梁伯诚笑了笑,说道:“娘亲何出此言,您应该知道的,伯诚是不愿反驳您的。”
“你有这么好心?不是留着什么后招呢吧?”梁夫人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我既然还是母子,最好就把话讲清楚。说一半留一半到底与你有何好处?”
梁伯诚哑然失笑,说道:“原来娘亲是在责备儿子当日没有与您面子?”
“不敢,我有自知之名。随你的意吧。”梁夫人作出了一副高姿态,仿佛对梁伯诚所讲的话完全不在意一般。
梁伯诚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没有意见的,子期也是如此。我们曾经分析过两家的情形,明明可以互相帮助甚至互相利用,彼此更上一层楼,这样一件利大于弊的事情,我又怎会发傻不答应?”
“你没意见?”梁夫人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自从那次设宴以来,她便开始揣摩自己儿子的想法,虽然作为母亲,看到自家儿子能够在众人之上是件开心的事情,但自己牵涉其中,无论如何也不会开心。
这到底是因为徐子期还是因为梁伯诚本性如此,梁夫人竟然觉得有些迷惘了。
返回自己院子之后,梁伯诚召集了三进院子所有的人来到他的正厅,让众人坐下了,才张开口说话道:
“我知道大家都不是傻子,这些日子家中一些变故都应该耳熟能详了,是不是?”
段香仪看了看身畔坐着的秋红,带头点了点头,说道:“二少爷不日将与赵小姐定亲完婚,奴婢恭喜二少爷,也做好了准备迎接二少夫人。”
“那是你而已。我今日要问的,是你们其他人。今后这院子里就要多个主子了,你们可有些什么打算?”梁伯诚坐在椅子上,看着这班下人。
“什么打算?”秋红有些着急,说道:“二少爷难道是想要赶我们走?不要啊二少爷,我们走了谁来伺候您?赵小姐的下人靠不住的,她们和我们不是一条心——”
“你且稍安勿躁,我不是这个意思。”梁伯诚安抚了秋红,说道:“我知道你们虽然都在我家做事,却都有自己一番想法。”说着,他看了一眼段香仪,见段香仪神色如常,继续说道:“不如说说,就像原先秋红、酩酊、醉酒一般,大家开诚布公。今后赵小姐进门,你们再想说些什么也许就没了机会,大家务必要把握住。”
语毕,梁伯诚端起茶杯,自顾自地饮起了茶。
下人们先是被自家二少爷震慑住了,鸦雀无声。不知道谁忍不住,问了身边人一句什么话,于是窃窃私语开始蔓延,嗡嗡声响起一片。
正在下人们闹哄哄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急切的声音:“二少爷,京城来了个官爷指明要见您!”真可谓人未到、声先到。门被一把推开,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蒲桃。蒲桃进来先是被一屋子的下人吓了一跳,下人们听京城来了官爷,也马上噤若寒蝉。
“蒲桃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切不要着急,慢慢道来——”段香仪走过去扶住了蒲桃,回身看了一眼梁伯诚。
梁伯诚接着她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慢慢说,什么京城官爷?”
蒲桃喘了两口气,不再管这一屋子下人的诡异气氛,说道:“方才我正陪着夫人礼佛,突然小厮捶门,我便开了,看门小厮说是来了一队站得十分整齐的官爷,看起来与衙门的衙役穿着相似又有不同。那等气势又不是我们平日见过的。夫人自然不敢怠慢,让人将他们引入了正厅,前去问了两句。那拨人虽然十分有礼貌,但是一口官话铿锵有力,却说是奉命前来寻找二少爷。夫人听到当然愁容满面,连忙使奴婢前来寻二少爷——二少爷,您难道出了什么事?”
“我能出什么事?每日在家你不是都看到了?”梁伯诚先是觉得好笑,但听闻事情始末,不免也觉得有些奇怪,低头沉思起来。
香仪安抚着蒲桃说道:“姐姐不必担心。”她看了一眼梁伯诚,说道:“二少爷,既然是京里来的官差,奴婢猜这些人兴许是与徐少爷相关,如今徐少爷并不在我们府上,何况在我门府上的时候也并未出过什么事情,我们无需惧怕的。”
“不错,我们无需惧怕。况且子期去向如何,大家一样不知道,哪怕就是实话实说也没什么可担心的。香仪,你随我来。”梁伯诚放下了茶杯,看着满屋子的下人,又说道:“我去去就回,你们且先各自想想。无论如何,我不会勉强你们的。”
说着,便由着蒲桃带路,与段香仪一同往二进院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