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期来到花园见到梁伯诚与赵良媛二人,一句话也没讲便一屁股坐了下来。梁伯诚也没讲话,但他盯着徐子期的眉毛,眼睛,睫毛,鼻梁,嘴唇,耳朵,仿佛是在问他:“你又搞了什么鬼。”但他终究没有问出来,徐子期也就没有回答,而是瞟了他一眼,转身跟赵良媛搭起话来。
赵良媛不知道这二人发生过些什么。她虽然能隐约感觉出来一些什么不对劲的、暧昧的气氛,但却始终是个不明真相的,唯恐越猜越远,故而也不敢妄加揣摩这些眼神之间的意义。
徐子期对赵良媛说:“我虽然偶然之间帮世邦出了个主意,但却不知道是助你。”
“你的确不知道。”赵良媛笑了笑,说道:“但我却知道你不知道,何况你已经说过一遍。已经说过一遍的话再说一遍就是强调,你在强调不是帮我。”
“不错,我在强调。”徐子期看了一眼梁伯诚的额头,发现他什么变化都没有。通常人遇见事儿的时候额头会发亮,发汗,发青筋。发亮是遇见喜事,发汗是紧张,发青筋是生气。梁伯诚对徐子期所说的话既不高兴也不紧张甚至不生气,这就有些令人难以捉摸。
不过徐子期不想捉摸梁伯诚的心意,而是继续跟赵良媛说道:“我若知道世邦是要帮你,就未必会帮他。”
“你是说,如果你知道梁家大少爷是为了帮助我家的生意,就不会告诉他那些救市的方法。”
“不错。”徐子期又看了一眼梁伯诚的眼睛。此时梁伯诚正在看着徐子期,两人目光稍一对视,徐子期便笑了起来,笑得像朵花一样。
一个男人笑得像朵花一样通常不代表什么好事儿。
男人应该是阳刚、硬朗,不苟言笑的。但是徐子期本身却是个喜欢笑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跟段香仪之间有那么多牵扯不清的暧昧,那么段香仪将是看到他笑最多的人。但现在他们两个人相处地如此尴尬,徐子期就只能对别人笑。
徐子期在笑的时候脑筋特别好使,特别有魅力。
赵良媛还没有觉得徐子期脑筋好使,但却觉得了他的魅力。不阳刚,不硬朗,更不不苟言笑。他的存在仿佛化成了一股青烟,悄声没息地让你知道他很快活,但隐约还能知道,他马上就要让你不快活。
赵良媛本来也是跟着笑的,她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徐子期说:“因为你们赵家做的生意,少有不缺德的。”
赵良媛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徐子期又看了一眼梁伯诚。此时梁伯诚的眉头皱了起来,但脸色却不算难看,仿佛徐子期说出来的话也是他一直想说而一直没说的。
梁伯诚一直觉得赵家的生意是个禁区,越过这个禁区就是终点,但他不敢跨出这一步。
他不知道所谓的终点到底是马路那边还是悬崖底。
所以他一直在踌躇,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一直在说这个人那个人某个人,却独独没有说赵小姐自己和赵家的那些生意。
对于两个人的亲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两人的结合更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大家更是心照不宣、心知肚明的。但两个人如何结合都能想得出来两个家庭如何结合却是让大家猜不透的。
如今梁夫人正在跟赵老爷在二进院子里密谈,这三进院子却像是闹事里的杂货铺,甚至街边小摊,来者不拒。
赵良媛开始了反驳,她说:“徐公子真是爱说笑。我可不知道自家生意有什么缺德的。”
徐子期说道:“低买高卖。”
赵良媛动人地微微一笑,说道:“哪个商家不是低买高卖?”
徐子期说道:“你卖的是荒年的陈粮。”
赵良媛脸上微微一动,依旧笑着说道:“徐少爷怎么知道不是我家自己的吃食都拿出来与人方便了?”
徐公子变成了徐少爷,称呼上微妙的变化,也代表着心态上微妙的变化。赵良媛虽然在笑,眼里却是冷冰冰的。
赵良媛越是冷冰冰,徐子期越是开怀。
他说道:“我知道,因为这方法是我帮着出的。世邦说,他要做些事情给所有的人看,让人知道他不是什么纨绔少爷,而是‘梁善人’,这对他做的事情有利。所以我告诉他,用自家的存粮换个名声,是个不会亏本的买卖。但随后我就听说,你们一边装着善心,一边把粮价抬得高高的,赚取了丰厚的利润。”
赵良媛眼里越发的冷,但脸上的笑意却越发的浓。
她说道:“如果我们真的是赚取这种黑心钱,怎么没人来揭发?”
徐子期说道:“因为所有商户都是你们的同谋。”
赵良媛又说道:“怎么百姓也不来抱怨?”
徐子期说道:“因为你们的粮价虽高,却还没有高到倾家荡产换一碗米的地步。老百姓虽然心疼钱财,但却不敢乱说,因为人人都买得起,如果他把精力浪费在抵制你们身上,米粮早就卖完了。”
赵良媛说道:“徐少爷这话可就不对了。既然大家都买得起,这还算什么黑心钱?”
徐子期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每日有定额,今日不买,明日就没得吃。所以你们说可以先用东西换。有人换了针线,有人换了锄头,有人换了衣裳。但你们说,想要多换、早换,就得大额得换。于是针线是一辈子的针线,锄头是全部的农具,衣裳是一家人的春夏冬衣。”
赵良媛面色一寒,说道:“他们此时并不需要这些东西!”
徐子期突然又绽放了那花儿一般的笑容说道:“三个月后,米粮吃完了,他们会需要这些东西的。可那些东西不是当品,换了米粮,没有当票,他们只好再去买。三个月后,你们与城中杂货铺的联盟又结成了,再去抬高了价钱,如此几年下来,岂不美哉?”
赵良媛面色冰到了极点,但她突然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边笑边说:“多谢徐公子的指点,如果早有您做奴家的恩师,奴家这家中岂不早就成了城中首富,哪怕是富可敌国,岂不也是指日可待的!”
徐子期冷哼一声,说道:“我能指点你,就能破坏你;我能让你成城中首富,就能让你成街边乞丐;我能让你富可敌国,也能让你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赵良媛收敛了神色,看着徐子期的眼睛,说道:“奴家倒是不知道徐公子还有这等本事。”
梁伯诚突然说道:“我相信,他有这个本事。”说着,看向了一脸惊讶的赵良媛,也是一笑:“但他只不过想让你们收敛一些。”
梁伯诚看向徐子期,徐子期与他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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