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主薄一下吃惊不小,这到底是哪跟哪啊,不是说赵大少去找尹鉴晦气的嘛,怎么这么凶猛,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摸样。
高大远站在原地没动,等着赵大少飞奔过来。赵经赵大少在甘宁街上飞奔,速度之极,幅度之大,高主薄也是一阵佩服,瞧这速度颇有老子年轻时候的风范啊。
高大远思绪万千,年纪不饶人啊,时光如梭,花季一去不复返了。
赵大少还是不经夸的,速度逐渐降了下来,又或是知道尹鉴没追上来,步伐不禁慢了下来,连嘴角的白沫都流了下来。
高大远暗骂,真是绣花枕头,看来比老子年轻的时候还是差远了。高大远一边腹诽,一边却迈开大步迎了上去,道:“赵公子啊,这大半夜的带着下人们在这游街...额...散步,真是好兴致啊!”
赵大少没睬他,离高大远还有十余丈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是变跑为走了,小厮们也跟着停了速来,左顾顾右看看:嗯,秋夜的风景真美啊!
高大远心道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正想着怎么开口询问,此时突然异变发生。
赵大少一捂胸口,双膝跪倒在地,眼皮一翻,身子一侧,浑身痉挛,在地上口吐白沫不止。随行的小厮们见此状,一阵慌乱。
高大远一开始还纳闷,这赵大少怎么越来越爱上演戏了。但随着赵大少在地上愈演愈烈的惨状,高大远心里没底了,不是寒碜他,这厮的水平根本装不出来这么真实、专业!
高大远快速冲上去,扶起赵经,但见赵经鼻青脸肿的模样。一切为时已晚,赵大少咕隆咕隆地吐着白沫,眼珠一瞪,攥着自己的衣角,已然驾鹤西游去了。
一切都没有征兆,诡异,诡异到了极点!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刚才还在逞凶,现在就这么没了,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再联想到赵祁的死状,高大远怕了。清秋之夜,高主薄惊出了一身冷汗。
“来人,速速将这般人等全部抓起来!一个也别漏了!”高主薄高声断喝,一指在场的赵府的下人,高大人当即作出了第一反应。
赵府的小厮一个个也楞了,妈的,什么事啊,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当即有几个带头的小厮就不干了,怒道:“大人明鉴!此事我们也是受害者啊!”
一小厮又道:“我知道了!凶手定是那尹鉴!少爷刚带我们去尹府找麻...去讲理,尹鉴那歹人一见到我家少爷就一阵狠打!我家少爷,定是遭了那歹人的毒手!”
“闭嘴!”高大主簿怒道,冲过去就是一脚,踹的那小厮当场就昏了过去。
高大主簿知道,赵府一日内惨死二人三命,其中定然有极大的阴谋!一会赵府知道噩耗后,定会进行最疯狂的反扑!尹府不管如何,都将成为其报复的首要目标。现在,不管如何,要在第一时间赶到尹府,禀告县丞尹卓,并尽早将最大的嫌疑人尹鉴收押!高大远素与尹卓交好,考虑事情或多或少已偏向尹府。
“时归!”高远当即道,“你带人将尸体和一干人等带回府衙,并将此案禀告县令老爷,我现在去尹府抓尹鉴!”
此时,尹鉴正在自己的书房内苦读。来到这个世界一月左右,必须要使自己融入这个世界,而读书读史便是加强了解、增强见闻的前提。
今夜的闹剧,尹鉴想起来,不禁感到烦躁,有一种被无形之网牢牢束缚的感觉。那首诗「东栏梨花」乃是自己盗用大诗人苏东坡的,用于应付私塾的课业,岂料被自己的同胞兄长赵无忌(准确是自己这幅躯体的兄长)不知何时偷看去了,用于斗诗泡妞、逞强之途。
这个尹无忌,尹鉴脑袋中记忆深刻,纨绔无品,却喜欢装成一个饱读诗书的进步青年的形象,不时剽窃尹鉴的诗文,却只博得浪荡之名,完事后,还不留真名。若有痴心的小姐详加询问,尹大少总是一拢秀发,挥扇翩翩而道:“小可不才,尹鉴是也!”当真是雁过不留毛,玩妞不留名——踏雪无痕,就是专门形容尹大少地!
尹鉴暗想,兄长尹无忌窃取了「东栏梨花」是错不了了,然后又凭此诗,在梅林诗社的诗会上再博虚名。但此过程之中,尹无忌定与本县第一才女赵祁发生了点什么,或许是这个不争气的兄长,依旧打着自己的名号,肆无忌惮地调戏了对方,又或者...
这时,一阵嘈杂之声打断了尹鉴的思绪,看来今晚真是不得宁静啊。尹鉴停下思绪,合上书本,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之间二麻子领着几名衙差迎了上来,为首的一名壮汉,面貌堂堂,胡须颇重,尹鉴快速搜索着记忆,片刻微笑起来,来人正是自己父亲的同事、本县主簿高大远是也。
“高大人,不知深夜造访,是寻家父来得吗?”尹鉴一脸微笑着道。
二麻子看着自己的少爷有些迷茫,自己少爷玩死了人,还真是淡定啊,竟一时忘了解释。
高大远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名少年,见过几次,印象中给人文文弱弱的的感觉,木讷之极,却又文采斐然,却没想到越长大越不成器,如今纨绔之名在本县已深传。
“尹鉴,你父亲呢?”高大人问道。
“父亲大人出门办事,尚未归来,还请大人屋内用茶。”尹鉴答道。
“哦?”高大远早已从二麻子口中得知尹卓不在府内,“喝茶就不用了,刚刚赵府公子赵经是否来过?”高大远面色清冷地道。
尹鉴只当高大远是为赵经闹事而来,笑道:“赵公子是来过,不过已经离开了。”
高大远又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老实跟老夫说来?”
尹鉴眉头微微皱起,这高主薄吃枪子了啊,不过,尹鉴还是原原本本地将情况说了一遍,说的一脸无辜。
“讲理?!讲个屁,你知道么,赵经已经在回去的路惨死了!”高大远冷声道。
“死了?怎么死的?!”尹鉴也是一阵错愕,咋就死了呢,想起赵大少伟岸的身影,尹鉴也一时觉得不可思议。
高大远叹道:“具体的死因,衙门自会详查。不过,此时你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现在,我公务在身,按理必须将你收押。此事,稍后我会与你父亲详说的!你不要让我难做啊!”
尹鉴听到此处,也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赵祁之死、赵经之死,矛头都是对准尹家,此事内里定有乾坤!收押?!哼,本大少爷两世为人,还从没进过局子,今日又岂能坐以待毙。此事不查个水落石出,揪出那个陷害老子的乌龟王八,岂能干休。
尹鉴正准备脱身之计策,却见府门再开,一名愁云满脸的中年人负手走了进来,正是尹府之主尹卓。
尹卓一抬头,也是一愣,这上演的是哪一出啊。高大远一咬牙,迎了过去,一稽首,然后就小声禀告着,就见尹卓的老脸上一阵青,复而又一阵白,最后又满脸通红,显然气到了极致。
尹鉴就这么看着,忽地,尹卓一回头,双目犹如双剑刺得尹鉴一阵生疼,对这个今生得老爹,尹鉴并不怎么待见。
尹卓更是一股子莫名恼火,没找到尹无忌那个逆子就罢了,老二在家里又惹出了这等子事。尹卓怒不可遏骂道:“好哇,畜生!”冲上前去,一个巴掌就重重地甩了过去。若被打上,尹鉴这身板起码得当场就晕过去。忽然,尹鉴头一偏,竟然躲过去了。
尹卓突然楞了,没想到这个平时不起眼的小儿子,竟然敢躲。不禁怒火中烧,挥手又准备去揍,高大远一看,赶紧上去抱住尹卓,将其劝下。
许久,尹卓才无情地冷声道:“高大人,还不把着逆子锁了去!更待何时!”
尹鉴也是心中一颤,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连这个面前的男子、这个父亲竟然大义灭亲,这么不待见自己!这是往死了逼啊!不禁寒心地道:“高大人,还不来锁我么?!”